乡村观察
乡村调研手记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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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而不实的空壳村
在调研的过程中，也走过一些常常被当作正面典型来报道的“美丽乡村”，亦或是“网红村”。这些村子的打造，都是由地方政府重金投入，专业团队进行操刀设计完成的，甚至每个村子还会有三、四个雅致的民宿或一、两个别具一格的艺术空间作为标配设置。完成之初，也都曾产生过一些区域性，甚至是全国性的影响效应，加之各类公众媒体与自媒体的轮番宣传，亦是热闹一时。但是，往往其结局仍旧是昙花一现。没过多久，村子里漂亮别致的建筑开始积灰蒙尘，再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吹雨打后，由于没有足够的资金去修缮维护，后劲乏力，整个看似欣欣向荣的村子，会迅速变得萧瑟起来，成为一个华而不实的空壳村。
有些村落是自身管理发展的原因，有些村落是地域环境的原因，有些则是外在因素所致。但总体来看，该现象还是阐明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即并非所有乡村都适宜做旅游产业的探索，部分乡村就无法走通旅游产业带动地域经济发展的道路。地方政府在进行地域经济发展的宏观规划时，还是不应该将全部砝码都赌在旅游产业这一条路上。一方面，旅游产业的发展是需要多方位、大体量的持续性投入的，且在其它条件、资源都适宜的条件下，才有可能进入发展阶段，否则很可能是大规模的浪费乡村的公共资源，并导致部分财政紧张的地方政府负债累累；另一方面，社会是一个综合的整体，任何产业发展的应然面貌都该是平衡有度、盈而未满的状态。过度开发，只会造成旅游产业的过密化发展，从而停留在较低等的发展水平，难以更进一步。
2
陷入经营困境的村民
本世纪初，地扪侗寨在地方政府和当地乡贤的助推下，也曾意图通过旅游业的发展来盘活当地经济。少数村民见此势头，开起了民宿，如果当地旅游业真的可以被盘活，那么他们期盼能做第一批吃到螃蟹的人。然而，就现状来看，他们的算盘打得似乎并不如意，当地旅游业也一直未有什么起色。十几年来，地扪也陆续有七八家村民在经营民宿，有两三家已经关闭，目前还继续开门做生意的只剩五家。但是，这五家民宿由于生意惨淡，基本处于长期锁着门的状态。门口显眼的位置，都会标注着店主的联系方式，以便住客联络。有时，一年下来也没有几笔生意，所以几家店主也并未将此视为主业。
就目前五家民宿的经营现状来看，旺季为7-8月和十一黄金周，但其实客流量并不大，如若没有特别的学生调研活动或社会志愿活动，以单纯住店的游客来算，两个旺季月的客流量加起来都不会达到百人。因为到访地扪的多为散客，极少有旅游团光临，即便有也只是走马观花，当天就会离开，所以所谓的旺季，也只是相较而言，其它时候则更没有生意可做。五家民宿的房间数量，少的有5间，可容纳10人左右，多的有10间，可容纳30人左右，有的则介于其间，房费是100元-120元不等。按上述客流量来算，民宿主每年依靠经营民宿的收入杯水车薪，算上各类成本，甚至是负收益。故此，为何民宿的大门常常紧闭，从其经营的现状就可窥得一斑。
由上可见，地扪自始至终萧条的旅游业不但没能惠及到部分村民，反而还在某种程度上为他们带来了一些负担。这种由于发展旅游产业而产生的经营亏损现象，其实在地扪还并不算严重。在一些全域推动旅游发展的乡村，会有大比例的村民投入到与本地旅游发展相关的产业中去，作为几重主体的他们，往往会在旅游产业发展不畅的时候，面临巨大的亏损。同时，大量因旅游而投入的公共资源，也常常因为其单一的需求性与指向性，而付诸东流，这同样也是村民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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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防乡村旅游的泡沫经济
乡村旅游产业发展的成功探索，的确可以激活乡村当前的各类资源，并进行资源集聚，从而带动当地社会的整体性发展。一来，乡村旅游产业的发展势必要对当地环境、空间以及软件硬件设施进行更新与优化，进而提升乡村整体的乡容乡貌，客观上也改善了村民的生活环境与水平。另外，旅游产业的发展，也可以带动周边一、二、三产业的联动，从而形成集成效应，推动当地多元产业的发展，为当地村民创造更多就业与增收的空间。
但是，这一切都如上文所言，是要在多重因素的综合作用下才能够得以促成的，包括地方的助力、媒体的宣传加持、自身迭代的功能、自身的资源条件、自身的运行机制以及时机的等等。一旦中间某一个因素出现问题，都将造成发展的堵塞与不畅。同时，在市场受众固定的情况下，没有新的赋能与机遇，千篇一律的同类型村寨很难吸引和分流游客。此外，大规模、过密化的发展旅游业，还会使得尚处于低等水平的旅游行业充斥着各类小、散、乱、差、恶的现象。最终，受到冲击最大的，还是地方民生。因此，旅游产业固然是乡村振兴发展的一条探索路径，但是需因地制宜，地方政府也要谨防乡村旅游可能带来的不是地域发展，而是经济泡沫。
旅游业在当下乡村的经济发展中并不能承担“万金油”的角色，乡村经济的活化，还是需要多元产业的融合，通过多种渠道来促动。按照因地制宜的原则，尊重地域差异与特色，科学合理地进行地方产业规划。根据各地域的特色，发展各地优势产业，从而形成同地域间的模式升级或模式互补，不同地域间的产业互补，这样才能完成各具活力的新型乡村转型。此外，乡村振兴战略的总要求为“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这是一个需要通过构建一套乡村社会的综合治理体系才能完成的多重目标，并非一个乡村旅游业就可以解决的。
作者：张媚，民智国际研究院副研究员
编务：高隆绪
责编：井惠子
图片来源：地扪生态博物馆资料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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