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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永加:谁冒死三次弹劾秦桧,最后居然成功

如今有一种论调值得注意,说什么秦桧害死岳飞是不得已而为之,那都是宋高宗的旨意;说什么主和派也不只他一个人,凭什么把头号奸贼的帽子扣在秦桧的头上;甚至有些人信誓旦旦要给秦桧平反等等。要我说持这些论调的人,何其落后呀!君不知早在秦桧同时代的880多年前,同朝为官的人群里就有那么一位,他头脑非常清醒、立场特别分明。他早就看透秦桧的本质——实乃祸国殃民的叛臣贼子。所以他冒死三次弹劾秦桧,直至罢了秦桧的宰相职务而后快。不知今人听来该作何感想?

这位狂拽不羁的神人,就是宋代福州永福(今福建永泰)人--黄龟年。黄龟年在南宋崇宁五年登进士第,调洺州司理参军,累官河北两路提举学士。当时的宰相呂颐浩非常赏识他的才干,举荐他入朝为殿中侍御史、太常博士,历官吏部员外郎、监察御史、中书舍人兼给事中等职。

数落这么一大串职务,似乎看不出这个人的为人,我们不妨回过头来看看黄龟年年轻时侯的事。他还没出道的时候,参加乡贡考试,考官永福县主簿李朝旌见其一表人才,就认准他是人中之龙,非常欣喜,和黄龟年约定要把女儿嫁给他。等到黄龟年进士及第,衣锦还乡,李朝旌却去世了,其家道也衰落。李夫人想改婚约,放弃这门婚事。可是黄龟年流着眼泪说:“我答应别人的承诺,人死了就背弃,我还怎么做人呢?如果您能成全我的志向,什么物品都不需要,把您的女儿嫁给我就行。如果夫人毁约,我不敢苟同。”这番发自肺腑的话,深深打动了李夫人。李氏嫁给黄龟年后,恪尽妇道,夫妻二人琴瑟和美。此事也被史书传为美谈。可见黄龟年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他属于言而有信、始终如一的人。

就是这样一位铮铮铁骨的硬汉,走上工作岗位后,行事刚正不阿。黄龟年在台谏任上,不畏强御,第一炮就是弹劾秦桧主和等罪行。

原来,绍兴二年(1132年),金人迫于内部纷争,欲同南宋议和,这才将被扣押的宋朝使臣王伦放回来报告此消息。安于南宋小朝廷过逍遥日子的宋高宗赵构和宰相秦桧听了王伦的报告,正合他们求和心切之意,真是喜出望外,立即同意议和。

的确,这个秦桧的确不是什么好鸟,他原来也是御史出身,宋钦宗时还担任御史中丞。汴京(开封)被金人攻陷后,徽、钦二帝被掳走,秦桧因领衔上书金帅反对张邦昌为帝,也被俘至金营,当时也算是有气节。可是当囚犯后,秦桧就露出了贪生怕死的真面目,为了求得生还,他以重金贿赂金将粘罕,终于被金宗室大帅完颜昌(挞懒)所信用,并带在身边。在随金军进攻楚州时,挞懒将秦桧夫妻及婢仆一家放回,以图后谋。

回到临安(杭州)后,秦桧竟然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英雄,声称自己杀死监守金兵,夺船而回,为的是报效国家。尽管众大臣们对他的来路提出了种种质疑,如仓促之中一家老小如何能全部安然返回?然而昏聩的赵构听了秦桧虚构的故事,却说:“秦桧忠朴过人,朕得之喜而不寐。”并任命他为礼部尚书。

电视剧里的秦桧

秦桧上任后,果然没有辜负挞懒的期望,立即端出他的所谓治国方略,他对宰相说:“如欲天下无事,就必须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竭力要与金人议和,不惜将国家北方的大好河山拱手让与金人。他的这一卖国投降政策,就连宋高宗也不能接受。一次,赵构对人说:“秦桧谓'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朕北人,安将归?”说归说,赵构并没有轻视秦桧,相反更加倚重秦桧,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秦桧一直想窃取相位,图谋更高的权柄。正巧,当时的宰相范宗尹被罢免后,一直没有人充任宰相。秦桧见时机来了,就四处扬言说:“我有二策,可以耸动天下。”有人问他为什么不说出来,他却说:“今无宰相,不可行也。”他的意思是当不上宰相是不会透露他的策略的。这个赵构还真信了,便任命他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哪知秦桧相位还没坐稳,力主抗金北伐的呂颐浩再度被招回为相,赵构让他二人共同秉政。

秦桧是个专权独断的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秦桧的脑子很好使,灵机一动就出了个坏主意,他示意其党羽向赵构进言,说:“周宣王内修外攘,故能中兴,今二相宜分任内外。”赵构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秦桧说啥他就信啥,立即将呂颐浩派往镇江建都督府,还沾沾自喜地说:“呂颐浩专治军旅,秦桧专理庶务,如文种、范蠡之分职。”瞧瞧,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真是个傻货,大宋的江山怎么不坏在秦桧的手里。

就这样,秦桧在潜回到南宋不到一年光景,就位至宰辅,大权独揽,从而扫清了他投降道路上的障碍。正当秦桧踌躇满志,得意忘形,与赵构君臣二人媾和阴谋秘密地进行时,哪里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龟年出手了,他突然上疏,劾奏秦桧“专主和议,沮止恢复,植党专权,渐不可长”。这一振聋发聩的弹劾奏章,深刻揭露了秦桧的险恶嘴脸和妥协丑行,使之在朝野之上暴露无遗,人人共知,这是同时代的人第一次揭露奸贼秦桧的罪行,因此朝野内外为之震栗!黄龟年的这折弹章一下子让秦桧又重陷入困境,如坠入深渊之中。

黄龟年在弹章中写道:“臣闻一言而尽事君之道谓之忠,罪莫大于欺君;一言而尽辅政之道谓之公,罪莫大于私己。人臣背公而徇私,则邢赏乱。若人主不善识奸佞,则党人交结,遂惑圣听,祸即旋踵而至。秦桧自金国还,陛下骤任,不一年而超至宰辅,乃不顾国家,盗威福在己,欲永塞言路。”黄龟年一语中的,指出了秦桧的奸佞之所在。

黄龟年上疏后,正好有人问赵构,秦桧曾经说过,为相数月,可耸动天下,如今怎么没听到他的宏图大略。赵构想起真有这么档子事,自己被秦桧欺骗了,感觉到秦桧为了谋权的狡诈,于是下诏罢免秦桧的宰相职务,却还让他担任观文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继续做官。秦桧的党羽王唤、王昞、王守道等,也都被罢免了官职。第一回合,黄龟年小胜。

坂东六叶祠黄龟年像

早已洞悉秦桧为人的黄龟年,深知秦桧有一套诈术,为防止他日后卷土重来,东山再起,必须痛打落水狗,他又上疏奏道:“前论秦桧徇私欺君之罪,理应将其付诸典刑,赶往边郡,以御魑魅。而陛下却任其随便居住,虽周全了大臣之礼,然秦桧奸状暴露。尚授以儒学最上职务,使之优游琳馆,听其自如。法律判决群盗,尚有首犯从犯之分,如今从犯尽皆伏诛,独置魁首可乎?”黄龟年接着说:“秦桧厚貌深情,矫言伪行,进迫君臣之势,阳为面从;退恃朋比之奸,阴谋沮格。上不畏陛下,中不畏大臣,下不畏天下之议,无忌惮如此。欺君私己,有一罪即可黜,而况秦桧二罪俱显?”黄龟年真是看透了秦桧的奸诈,这封劾章把秦桧的五脏六腑都给掏出来了,进一步让朝野上下看清了秦桧的本来面目。情词迫切的弹章,再次迫使赵构不得不将秦桧革职。

黄龟年知道,打蛇打七寸,宜将剩勇追穷寇,不给敌人喘息机会。为了不使秦桧这一类奸佞在朝中继续为恶,黄龟年的节奏很快,立即又递上了第三本奏章,他说:“秦桧行诡而言谲,外缩而中邪,以巧诈取相位,奸回窃国柄,收召险佞,结纳党羽。陛下以智辨之早,以刚去之速,故朝中正直,皆举手相庆,是以秦桧乃天下之公敌!臣愿陛下将秦桧之隐恶暴白于天下,可以使朝中奸佞为之震慑,结党营私之风不复作矣。”你别说,赵构也是性情中人,黄龟年的浩然正气感染了他,这回黄龟年的话他是言听计从,正能量占了上风。于是,秦桧的罪行又被公布在朝堂之上,并表示永不复用,成为一时大快人心之事。瞧见了,秦桧这个奸贼当时就已经定了调子!

秦桧罢官,名声扫地,播告中外,全国上下都知道秦桧的恶名。因此,秦桧对黄龟年恨之入骨,他怎么甘心,千方百计想把黄龟年也赶下台。秦桧就示意其残留的党羽、司谏詹大方弹劾黄龟年以所谓的“附丽匪人,搢绅不齿”。就这样,在秦桧的幕后操纵下,黄龟年不久也被罢归,卒于家中,时年六十三。然而令黄龟年预料不到的是,在他死后,秦桧又复出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了绍兴六年(1136年),宋金又要议和了,形势的需要,使赵构想起了秦桧,逐步恢复了他的官职,让他参与朝政,终于在绍兴八年(1138年)再度入相。从此秦桧又成为赵构投降活动不可缺少的执行者。

秦桧掌权后,痛下杀手,他先后贬逐主战派大臣张浚、赵鼎,独霸相位十七年;收了韩世忠、岳飞、张俊三大将兵权,而且最严重的是把民族英雄、抗金名将岳飞迫害致死。终于,他们与金国订立了“绍兴和议”,向金纳币称臣;秦桧执政期间,结纳死党,控制台谏,屡兴冤狱,斥逐异己,犯下了滔天罪恶,加速了南宋王朝的灭亡。

如此看来,历史充分证明了黄龟年当时对秦桧的定调和弹劾是完全正确的。但是南宋有赵构这个主张投降金人的皇帝,秦桧之流才不会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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