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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术逾侪辈,止可厚赐钱帛”,浅析唐代宫廷乐人地位

引言

在二百八十九年的大唐王朝历史舞台上的光芒,至今还有余光闪耀。虽然其中我们更为熟知的是诗词歌赋,但也离不开音乐助燃。乐人这个身份象征,在先秦的时候就已经存在,是指歌舞演奏的艺人,最早出处在《仪礼.燕礼》,乐人在各个朝代都留有身影,但在唐朝时,这个群体发展到了顶峰,其社会地位也是开始有了变化。

一、唐初乐人的来源和分类

在初唐时期,乐人的来源主要分为三类,前朝所遗留,民间乐人,和被处罚成为乐人,尽管乐人的种类也是不同,有宫伎、官妓、民伎等,但都属于乐籍,唐代的户籍分有三种,一是官户,二是良人,三是杂户,而乐人所属的乐籍就是归于杂户。

宫伎是供职于皇室的乐人,专属于宫廷,技艺精湛是必要的,同时因为是皇室的附庸,相比其他阶层的乐人,在物质生活这一块是相对更加丰富。一般的生活所需都是唐朝政府提供,其次也是可以被邀请演奏以获取报酬,表演精湛赢得皇帝的欢心,赐下赏赐也是很有机会的。

尽管物质生活上更为优越,但是乐人的属性难以改变,这就决定着他们所能行使的权利少的可怜。封建社会里,改变身份难如登天,哪怕是在相对开明的唐朝也不例外,乐人的身份还是世袭罔替,一人为乐人,往后世代也是乐人。

这些乐人,不能与良人通婚,虽然是唐盛时有所改观,但在初期,律法规定婚配要讲究门当户对,其中针对杂户的条文有“诸杂户不得与良人通婚,违者杖一百”

而宫伎的人身自由也是比之奴仆之流高不了太多,也是被禁锢在偌大的宫城之中,终生为皇室而歌,其中部分得了欢心的乐人,能得到一些赏赐,更为幸运的还可以在一定的时间里,见到自己的家人。基本上乐人是无法支配自己的人身自由的。

在政治上,乐人也是严禁为官,甚至形成了制度,有些宫伎在音乐上的造诣很高,一度能够使得皇室喜爱,但即使是皇室想要授予乐人官职,大臣也是持有反对意见,认为给与金钱赏赐即可,不必赐予官职。

《唐会要》中记载:“纵使术逾侪辈,材能可取,止可厚赐钱帛,以富其家; 岂得列在士流,超授官爵”

这是当时的大臣对乐人从官的反对之言。在初唐社会,乐人出身低微,身份也是不如平民,无论是人身自由还是政治权利,甚至是婚配的选择都是没有可以支配的,虽是乐人但实际地位也是和奴仆一样的。

二、乐人地位的起伏变化

唐朝的历史发展是由盛转衰的,同样的是,乐人的地位起伏与之唐朝的命运紧紧的捆绑在一块。

在唐玄宗时期,国力强盛,那个时候万国来朝,为展示强大国力,以及文化上的优越,唐玄宗对乐舞相对重视,有皇帝的支持,乐人的实际地位开始提高,虽然还是未摆脱杂户的户籍,但是在一部分的权利上开始有了改善。

首先是在唐玄宗的推崇下,乐人在当时的社会看法得以改善,不仅仅是充作一个娱乐属性的皇室附庸,更容易得到皇室的青睐,比如之善于歌唱的念奴,善打羯鼓的李龟年等,都是颇受玄宗喜爱,以此在政治舞台上乐人也是有机会去登场的。在当时的氛围之下,大批的乐人更是投身于音乐创作,也是得益于当时玄宗为首营造的社会环境。

而且在婚姻嫁娶上,也是得到了宽容,允许他们“婚同百姓”,这是一个乐人地位的一个很大的进步体现,世袭罔替的乐人身份也是终于可以有了摆脱的办法了,当然了这一条更是偏向于女性乐人。

在这个期间,出现了一些专职管理宫廷乐人的机构,唐初时就设有太常寺,总揽天下音乐事务,在玄宗期间,设立教坊、梨园两个宫廷乐舞机构。

教坊是宫廷俗乐机构,教坊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唐玄宗对音乐的享受追求,因为日益增多的乐人,俗乐表演形式愈发多样化,太常寺已经难以负荷日渐壮大的俗乐音乐,教坊便是脱离太常寺,专职成为宫廷俗乐机构,不仅是将太常寺的职能解放出来,也是让俗乐的发展更为自由。

其次教坊还有安置部分有功之士的功劳,在玄宗还是平王的时候,有一部分藩邸散乐艺人替玄宗出谋划策,在平定韦后之乱时,发挥了作用,结合当时的背景,对这些乐人的嘉奖是一个比较难平衡的,所以安置在教坊中是最妥善的。

而梨园的则是为玄宗喜好量身定做的法曲机构,玄宗精通音律也极好法曲,对音乐的追求也是高于常人的。玄宗在太常寺选拔出三百名技艺精湛的乐工,专门排练法曲,以满足唐玄宗对法曲音律的追求,在玄宗政事闲暇之时,亲赴梨园参与教习,每当有乐人失误时,玄宗会亲自指出改正。

因此,在这个阶段里,梨园子弟被荣称为“皇帝梨园弟子”,而玄宗也是被称为“梨园”之祖,后来的戏院,也是被称为梨园。

舞乐发展在这个期间呈现专业化和系统化,虽然说设立这样的宫廷乐舞机构也是为了满足统治阶级的享乐需求,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个机构确实是对古代音乐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如著名的《霓裳羽衣曲》就是出自“梨园”,在当时乐人机构选拔也是极为的严格,对乐人的要求亦是越发苛刻,其中也是设立专门的乐官,对这些宫廷乐人进行考核。

就是在这样的考核严格之下,就诞生出许多质量上乘的乐曲,这些乐曲对后来元曲的启发是有珠玉在前的作用的。甚至唐玄宗会亲临梨园和教坊,指点教导乐人,这在以往的朝代是不可能看到的,也是因为唐朝多数的皇帝对乐理精通,容貌姣好,舞乐技艺精湛的人更容易得到青睐。

得到青睐的这些人政治地位陡然而升,也是跻身于上流社会,与皇亲贵族一起出席活动,甚至有些是被赏赐了官职的。

而且因为教坊等音乐机构的设立,是需要一些懂得乐理的人来任职,虽然并不是很高的官职,但对当时的民间乐人无疑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同时玄宗爱妃,杨玉环也是对乐理颇为喜爱,时常与玄宗一起欣赏音乐,一些乐人能够讨的杨玉环的欢心,也是身份擢升的另一个途径。

宫廷乐人通过获得皇帝恩宠来提高政治地位的现象只是少数,大部分的乐人还是地位低下的。而且,随着唐朝的衰落,依附于宫廷的乐人,地位也是再度开始下降。

开元之治后期,唐玄宗纵情享乐,励精图治的玄宗一去不复返,国政被懈怠,安禄山心有异志,朝堂腐败之下更是有机可趁。安史之乱爆发,玄宗出走,马嵬坡处死杨玉环,虽然杨玉环深受玄宗喜爱,但是同样是被无情处死,可见在那个时侯,皇权依附品在实际意义上是没有地位可言的。

贵妃都是如此,这些乐人更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安史之乱后,宫廷乐人要么就是随着玄宗出逃,要么就是逃出宫廷,隐居去了,还有部分就是被安禄山抓获,为他演奏歌舞,备受残害。

这些忠心随着玄宗出逃的乐人,也是并没有得到什么,依旧是如同早时的宫廷乐人一样,等到年老色衰时,再无法奏响乐器和开口歌唱,他们的价值也就走到了尽头,最终还是死于红墙高瓦之间。

内有宦官弄政,外有潘镇割据,集中于长安城的乐人大部分都逃离,向地方流散,这些宫廷乐人将宫廷音乐带到了全国各地,也是促进了民间俗乐的进一步发展。

但逃出宫廷的乐人处境也是凄惨,因为其一生钻研乐理,以为服务皇室为目标,除此之外大部分乐人并无一技之长,如何生存下去是他们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年轻乐人到还处境尚可,但一些年老的乐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无法从事任何劳动,就算是身上有赏赐的钱财,但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安史之乱结束后,宫廷乐人虽然存在,但是地位是大不如前了。因为时政乱世,皇室对于音乐的需求不再强盛,一部分返回宫廷的乐人也不再受到重视,宫廷对乐人的管控也不再严格,遇到重要祭祀、宴会等需要乐人演奏的活动时,就召集乐人演奏,等到事情完毕就再行遣散。

在闲散期间,朝廷允许乐人从事其他生产活动,以求生存,以此看出,皇室不再对乐人进行集中管理和供养,这个时期,乐人脱离了皇室的附庸范围,也仅仅是名头上是宫廷乐人,实际社会地位更低了。

尽管到唐后期,又重新设立了梨园,将流散的乐人重新召集在一起,但是当时国力衰弱,已经是负担不起大量的乐人群体,一些基本的保障都不完善,依附皇室都无法做到生存。

乐人的处境日益艰难,虽然朝廷对乐人的户籍进行调整,不再归于杂户,在律法的角度上是和平民一样,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少有人再从事与乐理,再加上当时社会背景,官户逃跑,民不聊生,宫廷乐人的来源也是短缺,甚至一度在唐武宗时期,出现宫廷乐人不足的情况。等到了唐末战乱不断,宫廷乐人更是流散殆尽了。

就如同在玄宗时期受尽恩宠的李龟年,玄宗时,俨然是因乐理技艺精湛而进入上流社会,甚至还出任官职,但到晚年时,无依无靠,沦落到江南卖唱为生。被迫离开宫廷之后,处境不可不说是艰难凄惨,这也不是个例,大部分的乐人没有了皇室的庇护之后,生存都是难题,也是可以看出,不论乐人的地位变化如何,其本身属性的限制,就决定着乐人远不是受重视的人群。

三、乐人地位演变的主要原因

唐朝三百年间,宫廷乐人的法律地位一直都是很低的,但是在唐朝时代变迁中,宫廷乐人的实际地位也是有着微妙变化,不同的时期也是差异较大的,也是反映着唐朝的命运。

首先是统治者对宫廷乐人的态度变化,这个是影响最大的,统治者的喜好往往决定着某个群体的兴衰起落。

唐初期相对排斥民间散乐,对乐人也是持以不喜态度,这个期间,乐人地位低下还是不可改变的,但到了唐中期,政通人和,中外交流频繁,当权者开始注重与享受,作为一个文化符号,乐人受到重视,地位被拔高不少。再到后期的朝堂崩坏,乐人四散,都在体现乐人的地位的提升是朝代兴盛的结果,也是由当局者喜好决定的,这在封建社会是屡见不鲜的。

《新唐书》中记载:“百戏散乐,本非正声,有隋之末,始见崇用,此谓淫风,不可不改。”

乐人的出身低下,且无法参与科举考试,这就得不到社会上的知识分子的认同,虽然士大夫阶层也是喜爱乐舞,但对乐人阶层的态度还是不齿的,在那个以士为先的年代,乐人阶层所代表的就是奇技淫巧,不被士大夫与百姓们所承认和接纳。

出身地位低,且乐人这个职业的社会认同感并不强,导致法律地位低下,社会地位也是低下,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封建社会的阶级固化所导致的。

结语

虽然宫廷乐人是封建王朝的附庸,但在鼎盛时期遗留下的乐曲仍然是不可多得的文化瑰宝,宫廷乐人所处的时代是不偏向于他们的,但在文化历史上的贡献依旧是卓越的。

参考文献

《唐会要》

《唐六典 》

《旧唐书》

《新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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