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女子,风轻云淡
01 / 斗鸭
今天我们讲一首有趣的唐诗。
作者:陆龟蒙
同样是一个有趣的诗人,先来讲一则和他有关的轶事。
陆龟蒙归隐田园后,曾在太湖边养了一群鸭,当时有个宦官要去杭州传旨,经过陆龟蒙的鸭场时,见到湖鸭肥美,就捡起一块石头朝其中一只的鸭头上砸去(这手得多欠)。
并且,这个宦官的手法奇准,一下就将一只绿头鸭击毙,陆龟蒙躲在后面一看,这宦官也太猖狂了,就想杀杀他的威风,于是走出来就哭丧着脸说:坏了、坏了,出大事了,你怎么能打死这只鸭子呢?它是会说话的鸭子,本来要准备进贡给天子的。
宦官一听也吓坏了,赶紧赔礼道歉,并掏出重金赔偿。
离开时,宦官实在忍不住就问了一句:这只鸭子到底会说什么话啊?
陆龟蒙笑意盈盈地说,这嘛……它就是经常叫自己的名字,鸭鸭鸭!
宦官哭笑不得,陆龟蒙见把他教训得差不多了,就把银子又塞还给宦官说,开个玩笑,别当真,晚上我们把鸭子炖了,好好喝一顿。
从那以后,“斗鸭能言”这个典故就流传下来了,为此大文豪苏东坡还写了一首诗:
“千首文章二顷田,囊中未有一钱看。却因养得能言鸭,惊破王孙金弹丸”
苏东坡这首诗,不但写出了这个典故,也写出了陆龟蒙的生平追求。
02 / 自在
唐懿宗咸通九年,公元868年,陆龟蒙进京举进士第,未中,于是便开始游历山川,广交天下名士,次年与诗友皮日休结识,他们俩都是晚唐赫赫有名的大诗人,并称“皮陆”。
江湖游荡几年后,陆龟蒙为了生计,便入了湖州刺史张搏幕,并跟随他一起转迁苏州,干了三年后,陆龟蒙突然觉得当官也没什么大意思,于是就辞职归隐乡野,回到了松江甫故里,从此再未入仕。
所以你看,这世上总有人是不爱名和财的。
归乡以后,陆龟蒙就开始造舟养鸭,摇楫垂钓为乐,船中有书卷、茶灶、笔床、钓具,鼓棹鸣榔,常醉于浩瀚无垠的太湖之中。而且陆龟蒙很随性,哪处风景让他不满意了,荡舟便走,时常十数天不归岸。
他自号“江湖散人”,又称“天随子”“甫里先生”,日子过得逍遥又自在。
中和元年,公元881年,朝廷召陆龟蒙进京为官,陆龟蒙婉拒,随后几位好友再上表谏言,建议召拜陆龟蒙为左拾遗,可陆龟蒙刚收到吏部的任命通知就过世了。
他大半生都过得很闲逸,这从他的诗中也可窥见,比如我们今天要讲解的这首。
03 / 品诗
几年无事傍江湖,醉倒黄公旧酒垆。
觉后不知明月上,满身花影倩人扶。
出自陆龟蒙的《和袭美春夕酒醒》
诗题中的“袭美”指的就是皮日休,字袭美,历任苏州从事、著作佐郎、太常博士、毗陵副使等,与陆龟蒙是忘形之交,诗亦齐名。
黄公酒垆:泛指卖酒的地方,亦喻竹林七贤饮酒之处,诗中指“皮陆”畅饮之所;
觉后:酒醒之后;
倩:读qìng,同请,所以并不是美人扶。
诗文大意可解为:
数年来无所事事,傍身太湖消闲为乐,今与友人相聚,举杯畅饮,何其快哉,不知不觉就喝醉了,醒来之后,发现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满身都是花枝的影子,想要站起来欣赏,还得要人扶着。
就是这么一首简简单单的叙事小诗,却充满了生活意趣。
岑参在《凉州馆中与诸判官夜集》: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但岑参这首诗多少还有羁旅塞外的惆怅,不似陆龟蒙的醉倒,轻松舒逸,又兼具了月色之美、思贤之情。
现代生活忙忙碌碌,有时候都忘了在为什么而忙,只是机械地往前走。
读这样一首诗,内心豁朗,喜欢诗人身上表现出来的淡然随性,更喜欢诗中的酒与友。诗人已经醉到酩酊,醒来后看见月光清亮,还请人扶着去欣赏。
有时候,并不是生活缺少诗意,而是我们心中没有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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