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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时空】高然 | 十六国前燕疆域、政区考

高 然

西华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历史学博士、博士后。出版学术专著二部、发表学术论文三十余篇。

提 要:慕容鲜卑所建立的前燕政权经历了从弱到强的发展过程,与之相伴的是其疆域向西、向南的不断扩展,和统治中心逐步南移,最终从一个入塞的弱小部落发展为实力强大的割据政权,对十六国时期政治、经济、文化均产生了较大影响。而前燕的政区管理体系也包含了州郡县传统管理体系、遥领、虚封、侨置,刺史加将军号、持节都督诸军事,以及鲜卑特色地方管理机构等等内容,反映了前燕政区发展中的适应性和变异性特征。

关键词:十六国;前燕;疆域变迁;政区

东晋十六国时期,由慕容鲜卑建立的前燕政权一度强盛、雄踞北方。但因这段历史突出表现为政治上分裂、割据,社会上民族、阶级矛盾尖锐,战乱频繁,导致了前燕国家疆域变化无常。又因安置功臣以及管理需要等原因,前燕经常对州郡建置加以改变,也实行了各种地方管理制度;再加上与传统州郡县并行的专门管理少数民族特色地方机构的存在,就使前燕的政区体系表现的极为复杂。

有关前燕疆域与政区的研究,早在清代即有洪亮吉所作《十六国疆域志》一书,但其书只是静态的州郡罗列,而且多将汉魏时期所设郡县与十六国各政权确有郡县混同叙述,又不涉及少数民族政权特色地方管理机构,故不易反映当时的实际情况。

此外,涉及前燕疆域、政区的今人著作还有日人所著《满洲历史地理(第一卷)》(丸善株式会社,大正二年版、昭和十五年再版;收入冯永谦等编《东北历史地理论著汇编(第七册)》,北方史地资料编委会1987年),张博泉等《东北历代疆域史》(吉林人民出版社1981年),谭其骧主编《〈中国历史地图集〉释文汇编·东北卷》(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8年),孙进己、冯永谦主编《东北历史地理(第二卷)》(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9年)等,但这些著作基本以前燕设置郡县时间和治所方位的考证作为主要研究方向,并且集中在东北地区,而对前燕各个历史时期控制区域的发展变化,各种地方行政制度情况,以及与之相关的前燕国家发展等等影响因素则并无涉及。

因此,也都不能全面、深入的反映前燕疆域、政区等的详细信息。故本文在此将前燕政权的疆域变化,以及政区情况加以详细考证,以构建起较为完整的前燕疆域、政区历史、地理图景。

一、前燕疆域变迁考

前燕是慕容鲜卑建立的第一个民族政权,如果以东晋咸康三年(337年)慕容皝称燕王算起,其政权持续34年(337~370年);而如果从慕容廆在棘城建立比较稳固的统治算起,则持续77年(294~370年);从西晋元康四年(294年)再向前推,自慕容廆继任慕容部首领,开始独立发展之时算起,则要再加上十年时间(285~370年)。

在近一个世纪的发展过程中,慕容鲜卑控制的区域随着其不断的征战而频繁发生伸缩变化。仅从统治中心的变化来看,前燕可以分成棘城(今辽宁北票三官营子,时间在294~341年),龙城(今辽宁朝阳,时间在341~351年),蓟城(今北京市,时间在352~357年),邺城(今河北临漳县西南,时间在357~370年)四个都城时期。从地理分布来看,棘城、龙城均在今辽宁朝阳地区,慕容鲜卑在控制蓟城之前也未将疆域扩展到辽西以外,是其征战和稳定“后方”时期。蓟城时期时间比较短,是慕容鲜卑以此为跳板入主中原的过渡时期;邺城时期则是前燕政权走向极盛的时期。《读史方舆纪要》中对于前燕疆域有一个较为笼统的总结:“盛时南至汝、颍,东尽青、齐,西抵崤、渑,北守云中”,虽然相对方位较为准确,但并不能反映发展的细节。

本文在此按照前燕四位主要统治者——慕容廆(285~333年)、慕容皝(333~348年)、慕容儁(348~359年)、慕容暐(360~370年)——来划分时间段,通过以时间为轴考证疆域变迁过程的线性研究,并与各统治者所达到疆域最后范围的横向研究相结合,探讨慕容前燕的疆域变迁情况。

1.慕容廆时期的疆域

慕容鲜卑部落在曹魏初年入塞,居于辽西地区,棘城之北。到了曹魏景初二年(238年),在平定公孙渊的战役中,莫护跋因为从征有功,被封为率义王,“建国”于棘城之北,这是慕容鲜卑在边郡地区正式建立根据地之始,其活动范围基本不出棘城以北地区这一较小区域。根据考古资料来看,辽宁北票、义县、朝阳等地墓葬属于慕容鲜卑第四期(3世纪中叶至4世纪末)文化遗存,其中就应该包括了莫护跋入居辽西到涉归迁往辽东之间的部分慕容鲜卑遗迹。

此后慕容鲜卑的活动轨迹是:大约在西晋太康二年(281年)十月之前,莫护跋之孙涉归因为与宇文部争夺柳城(今辽宁朝阳西南十二台营子)失利,被迫转向辽东郡(今辽宁辽阳市老城)北部地区。此后的近十年间,慕容鲜卑基本生活在这一区域。太康十年,因与宇文、段部关系的好转,慕容廆重新将部落迁回昌黎徒河(今辽宁锦州市),居于青山(今辽宁义县、北票及阜新之间的群山)。此后,慕容廆“以大棘城即帝颛顼之墟也,元康四年(294年)乃移居之。教以农桑,法制同于上国”,鲜卑最终回到了早期的根据地——棘城地区。

在三世纪进入边郡以后,直到三世纪末再次回到棘城之前,慕容鲜卑的经济生产生活方式基本是游牧经济,加之征战不断,其所控制的范围极不稳定。而元康四年是慕容鲜卑发展的一个重要转折时期,从此时开始,慕容鲜卑转向定居农业,“教以农桑,法制同于上国”,而其稳定的疆域发展也由此开始。

但在迁居棘城以后的十余年中,慕容鲜卑只是居于昌黎郡中北部一隅,受到来自宇文部、段部、高句丽等势力的压制,直到西晋末年的动荡局势给了慕容鲜卑扩张的机会。西晋末年,在“八王之乱”的直接影响下,社会、民族矛盾日趋突出,政府对于地方力量——尤其是边郡少数民族势力的控制力下降。而与很多少数民族力量反晋旗号不同的是,慕容廆选择了尊晋作为其势力扩张的依据,从而获得了许多尊晋力量的支持。

永嘉五年(311年),慕容廆以支持西晋政府稳定边郡为名,出兵平定辽东地区鲜卑素喜连、木丸津两部的叛乱,“尽并二部之众”。此后,慕容廆“得所掠民三千余家,及前归廆者悉以付郡,辽东赖以复存”,此役虽然慕容廆并未直接扩展疆域范围,却奠定了未来其在辽东统治的基础。

建兴元年(313年),受幽州刺史王浚所遣,慕容廆出兵西进,攻取了徒河新城(今辽宁省锦西县邰集屯汉城),其子慕容翰“留镇徒河,壁青山”,将控制区域扩展到与割据幽州的鲜卑段部相接之地。

虽然中原局势不断恶化,慕容部却因借助晋室旗号不断取得对外战争的胜利,以及其内部良好的政治、经济状况和对汉族士人的优容政策,成为了北方流民的一个重要流向地区。为了解决这些流人的安置问题,慕容廆在棘城周围设置侨郡加以管理。从记载来看一共有五个:建兴元年,侨置乐浪郡(今辽宁义县西南),以安置张统所率来自乐浪、带方的流民。到了第二年,慕容廆处流民的数量已达数万家,于是又建立四个侨郡加以管理,以冀阳郡(今辽宁凌源市南)安置冀州人,成周郡(今辽宁锦州地)安置豫州人,营丘郡(今辽宁凌海市东)安置青州人,唐国郡(今大凌河上游一带及其以西地)安置并州人。此外,慕容廆可能也侨置带方郡于昌黎(详后)。

从地图上来看,这几个侨郡的设置,基本上以其统治中心棘城为界,大致并列分布于棘城之南,在此之南则是鲜卑段部的控制范围,所以这一系列侨郡明显带有缓冲之地的性质。同时,此前取徒河新城即基本处于这一直线的前沿地区,故侨郡设置也有依靠侨人开发和稳定新取得地区(徒河新城到棘城之间)的想法在其中。

建兴二年,慕容廆又借打破宇文、段部、高句丽联合进攻之威,逼走平州刺史崔毖,以慕容仁为征虏将军,镇守辽东,自此正式占领辽东郡。辽东为慕容鲜卑东边门户,是其与高句丽的缓冲之地,故对其有着重要的军事价值。永昌初年(322年)左右,慕容廆又将慕容翰自徒河移镇辽东,慕容仁自辽东移镇平郭(今辽宁盖州市西南,一说在盖县旧城),在慕容鲜卑的东面形成了针对高句丽的防御体系。此后终慕容廆一代,慕容鲜卑疆域再无变化。

太兴三年(320年)三月,东晋元帝拜慕容廆为监平州诸军事、安北将军、平州刺史,并增加封邑二千户。四年十二月,又以慕容廆为使持节、都督幽·平二州·东夷诸军事、车骑将军、平州牧,封辽东公,邑万户,常侍、单于如故,听承制置官司守宰。

此时幽州完全不在慕容廆控制之下,而平州据《晋书·地理志上》载:“咸宁二年(276年)十月,分昌黎、辽东、玄菟、带方、乐浪等郡国五置平州”,其中的乐浪、带方两郡已被高句丽所占,慕容廆侨置乐浪郡于今辽宁义县西南;玄菟郡以此后有永和元年(345年)十月,慕容恪攻拔高句丽南苏(今辽宁铁岭市东南催阵堡山城,一说在今辽宁抚顺市铁背山山城)一事来看,此时至少玄菟郡高句丽县以东高显县等地应为高句丽所控制,而以西的望平等地则在慕容鲜卑控制下;除此以外的昌黎、辽东则基本在慕容鲜卑的控制之下。因此,东晋实际上是承认慕容廆在平州西部地区的实际控制权。

综上,到慕容廆卒时,慕容鲜卑的疆域四至为,东包晋辽东郡,以及玄菟郡西部地区;北部即晋昌黎郡界;西到大凌河上游向南与昌黎郡西界相接;南到海。

2.慕容皝时期的疆域

东晋咸和八年(333年)六月,慕容廆三子慕容皝以平北将军的身份行平州刺史,继承慕容部的统治权。八月,慕容皝借宇文部大人乞得龟被别部人逸豆归驱逐,奔死于外的机会,发兵讨伐宇文部,驻军广安(今辽宁义县西北),因逸豆归请和,于是修筑榆阴(今辽宁建平县境东北牤牛河南,一说在今叶柏寿之东)、安晋(今辽宁建平县境)两城而还,在疆域北部建立起与宇文部战争的前线。

虽然慕容皝即位后就迎来一场胜仗,但其权力交接并不顺利。就在此年底,慕容皝亲弟慕容仁发动叛乱,割据辽东郡地区与慕容皝对峙,使慕容鲜卑陷于分裂之中。到了咸和九年,慕容皝开始逐步消灭支持慕容仁叛乱的力量,积极准备平息慕容仁叛乱。九年初,慕容皝遣司马封奕进攻鲜卑木堤于白狼(今辽宁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县西南黄道营子),扬威将军慕容淑虞进攻乌丸悉罗侯于平冈(今辽宁凌源市南),皆斩之。

两部应为游牧于昌黎塞外部落,因慕容仁叛乱而入冀阳、唐国郡地区骚扰。又遣材官将军刘佩进攻乙连(疑在今辽宁建昌县或河北青龙满族自治县一带)。此时乙连为段部势力范围,慕容皝此举显然有压制段部、使其不能支持慕容仁的意图在内,但也因此招致了段氏的报复。二月,段辽即出兵进攻徒河,被慕容皝将张萌击退;段辽又转而遣其弟段兰与慕容翰进攻柳城,但在柳城都尉石琮和城大慕舆埿据守下,再次无功而返。至此,慕容皝基本稳定了西部地区,可以全力东进平叛了。

九年十一月,慕容皝出兵辽东,十五日,兵到襄平(今辽宁辽阳市老城),辽东人王岌投降,慕容仁所封东夷校尉翟楷、辽东相庞鉴逃走,居就(今辽宁辽阳市东南)令刘程投降,新昌(今辽宁鞍山与海城之间)人张衡执县宰降,慕容皝重新夺回了对辽东北部地区的控制权。为了报复辽东大姓对于慕容仁叛乱的依附,削弱其在当地的影响,慕容皝“分徙辽东大姓于棘城,置和阳、武次、西乐三县(三县均在今辽宁锦州市附近)而归”,并任命杜群为辽东相安辑遗民。

十二月,因慕容仁出兵袭击新昌,为了杜绝其对新昌的觊觎,慕容皝又将新昌吏民迁徙到襄平。慕容皝的行动使慕容鲜卑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更趋向昌黎郡集中,辽东地区则日益转变为一个军事防御地带。咸康二年(336年),慕容皝借助渤海冰冻之机,海上行军奇袭,一举平定慕容仁叛乱,重新将辽东地区纳入统治,慕容氏政权再次稳定下来。此后终棘城时代,慕容鲜卑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西向与段部、后赵的争夺上。

段部是鲜卑人集合各族流民形成的集团,“其地西接渔阳,东界辽水,所统胡、晋三万余户,控弦四五万骑”,是北方的一股强大军事力量;又正处于慕容鲜卑西进中原的必经之路,双方的冲突不可避免。在咸康四年之前,双方虽然冲突不断,但都无法彻底击败对手,战线始终在大凌河上游一线胶着。为了稳定前线,慕容皝于咸康三年三月,在段部所属乙连城东筑好城(今辽宁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县东南),派折冲将军兰勃驻守,作为进攻乙连的前沿;又在曲水(今辽宁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县南大凌河两源会合处)筑城(即兴国城),作为兰勃后援。

咸康三年十月十四日,慕容皝在文德殿即燕王位,大赦境内,建文昌殿,乘金根车、驾六马、出入警跸,建立了完整的王侯礼仪,史称前燕,为进一步扩张、称帝作好了准备。

为了能够打破与段部长期僵持的局面,慕容皝开始寻求与后赵的联合。而段部又正是后赵统一北方的强大阻力,因此双方一拍即合。咸康四年三月,在与后赵建立针对段部的军事联盟之后,慕容皝“率诸军攻辽令支(今河北迁安县西)以北诸城”,慕容燕国西部疆域推进到今滦河一线,取得北平郡、辽西郡东部地区。四月三日,东晋即晋封慕容皝为征北大将军、幽州牧,领平州刺史,加散骑常侍,增邑一万户,其他官职如故。东晋在慕容廆都督幽、平二州、东夷诸军事、平州牧基础上,进一步以慕容皝为幽州牧,是将原来为段氏和后赵分别占据的地方遥授予慕容皝,这样做一是承认了慕容皝进攻段辽所获的令支以北诸城;二是诱使慕容皝与后赵展开新的争夺,从而打击后赵。

前燕与后赵直接接壤以后,双方矛盾也变得明朗,后赵很快就借口前燕私自攻取令支以北诸城而出兵前燕。燕赵双方在棘城相持十余日,赵兵在慕舆根等坚守下始终无法攻克棘城。五月二十三日晨,慕容皝遣慕容恪等率骑兵二千袭击赵军,后赵兵惊扰大败,慕容恪乘胜直进,俘斩达三万余人;又分兵讨伐叛变诸城,一直拓境到凡城(今辽宁凌源市南叨尔登古城址)才筑戍而返。

在这次灭燕尝试之后,虽然又见有:咸康五年(339年)四月前燕进攻辽西;九月,后赵攻陷前燕广城(今辽宁建昌县西境);六年九月,前燕军队深入到了冀州高阳(今河北高阳县东),“所过焚烧积聚,掠徙幽冀三万余户”;七年十月,后赵又从海道袭破前燕西安平(今辽宁丹东市东北九连城镇叆河尖古城)等等战事,但双方的前线始终在今滦河一线,没有大的变动。而从记载来看,咸康五年九月以后,后赵开始采取了收缩的政策,“以辽西迫近燕境,数遭攻袭,乃悉徙其民于冀州之南”,说明前燕在局部的战事中开始逐步占据优势,稳定了取自段部的地盘。

咸康七年正月,慕容皝遣唐国内史阳裕、唐柱等在柳城之北、龙山之西构筑龙城,建宫殿、宗庙等,并改柳城为龙城县。十月,慕容皝正式迁都龙城。至此,慕容鲜卑结束了近半个世纪(294~341年)的棘城时代,开始了龙城时代。为了进一步逐鹿中原,从宇文部归来的慕容翰为慕容皝制定了先取高句丽、再取宇文部,平定东部、北部以后再进取中原的战略。

咸康八年十一月,前燕即两路出兵,攻陷高句丽丸都城(今吉林集安市西北)。但因高句丽君民逃散入山,故慕容皝在韩寿建议下,“掘钊父利墓,载其尸并其母妻珍宝,掠男女五万余口,焚其宫室,毁丸都而归”。第二年二月,高句丽王钊向前燕称臣。至此,慕容皝基本完成了先取高句丽的战略部署。此后,到了永和元年(345年)十月,慕容恪攻拔高句丽南苏,将原本为高句丽所占的玄菟郡东部地区纳入统治,前燕的东部边界到达玄菟、辽东郡界。此后,终慕容皝之世再没有与高句丽发生战争。

东晋建元二年(344年)正月,慕容皝转而全力谋取宇文部,宇文单于逸豆归遣南罗(在今内蒙古辽河上源西拉木伦河或老哈河流域,一说在辽宁朝阳市东北)城大涉夜干率精兵迎战,被慕容霸击斩,燕军乘胜追击,攻克其都城,逸豆归走死漠北,宇文部由此散亡。慕容皝收宇文部畜产、物资,并迁徙部众五千余落于昌黎;将涉夜干所居之城改名威德城,遣慕容彪戍守。这次胜利使前燕向北“开地千余里”,扫清了北方的威胁。

大约在永和三、四年(347~348年)间,慕容皝将慕容廆所设立的成周、冀阳、营丘等侨郡降级为侨县,改以勃海人为兴集县(地在今朝阳以西地),河间人为宁集县(地在今朝阳以西地),广平、魏郡人为兴平县(在今锦州地),东莱、北海人为育黎县(今锦县地),吴人为吴县,均隶属于燕国。对于这次侨郡改置的原因及意义,仇鹿鸣曾有专文论述,认为这一侨郡改侨县的举动是慕容皝在经过长年征战,先后击溃段部、宇文部、高句丽之后,统一辽东,进而积极准备进取中原时,进一步调整内部政治结构,加强对汉人大族控制的一项重要举措。

这一调整的关键在于将原来按州分置的流民,改成以郡为单位重新加以安置,将侨郡改为侨县,削弱了单个侨郡县的实力,分而治之,并将其统一归置到燕国直接控制之下,便于加强管制,从而彻底消除了汉人大族叛乱对其政权可能造成的威胁。

此后终慕容皝一代前燕疆域再无变化。此时的前燕疆域四至为:东以玄菟、辽东两郡与高句丽接;北到老哈河流域威德城一线;西部仍以北平、辽西两郡中部与后赵对峙;南到海。

3.慕容儁时期的疆域

东晋永和四年(348年),慕容皝因伤而卒,二子慕容儁继承前燕王位,“将图兼并之计,以慕容恪为辅国将军,慕容评为辅弼将军,阳骛为辅义将军,慕容垂为前锋都督、建锋将军,简精卒二十余万以待期”,开始了前燕进军中原的历程。此时的关东地区,前燕所要面对的有几方力量:一是后赵的各种残余力量;二是伺机北上的东晋;三是逐渐兴起的前秦,其中第一股力量是前燕所要面对的最主要对手。

永和六年闰二月,石赵政权已为冉闵的魏政权取代,北方陷入混战之中,慕容儁趁机全面出兵攻赵。“(后)赵征东将军邓恒惶怖,焚仓库,弃安乐遁去,与幽州刺史王午共保蓟”,前燕取辽西、北平两郡地。三月,慕容儁兵到无终(今天津市蓟县),王午留王佗率数千人守蓟城,与邓恒再次退保鲁口(今河北饶阳县)。五日,慕容儁攻拔蓟城,俘斩王佗,取燕国之地。燕军到达范阳郡(治今河北涿州市)后,范阳太守李产率领八城令长出降,慕容儁仍以李产为太守。又以慕容宜为代郡(治今河北阳高县西南)城郎,孙泳为广宁(治今河北涿鹿县)太守,遍置幽州郡县守宰。此时前燕已经全取幽州之地。

但此时前燕新控制地区并不稳固。六年八月,即有代郡人赵榼率三百余家叛燕,归于后赵并州刺史张平。为此,慕容儁迁徙广宁、上谷(治今北京市延庆县)两郡居民于徐无(治今河北遵化市东),代郡居民于凡城,以防备居民叛逃,稳定局势。此外,慕容儁在幽州西部诸郡的建置情况也可以看出前燕的防线状况。前列广宁、范阳等郡均设置太守,但在最西边的代郡却设置城郎,城郎是鲜卑城守之职,兼具行政与军事双重职责,是慕容儁将西部前线放在幽并两州之间,防备后赵并州残余力量的明显标志。

九月,慕容儁继续南下,进入冀州,取章武(治今河北大城县)、河间(治今河北献县东南)两地。慕容评兵进勃海(治今河北南皮县东北),击败赵前殿中督贾坚于高城(今河北盐山县东南)。慕容儁即以慕容评为章武太守,封裕为河间太守,贾坚为乐陵太守,移乐陵郡治于高城。七年八月,慕容恪又攻陷中山、常山两郡。

永和八年(352年)四月五日,慕容儁分兵两路,派遣慕容恪与相国封奕率兵进攻冉魏,慕容霸则率兵进击保于绎幕(今山东平原县西北)的后赵立义将军段勤,慕容儁前往中山(治今河北定州市)为二者声援。慕容恪于魏昌(今河北定州市东南邢邑)之廉台(今河北无极县西)击败冉闵,进屯常山(治今河北石家庄市东北),慕容儁又转命慕容恪镇守中山。与此同时,慕容霸兵到绎幕,迫降段勤及其弟段思。至此,冀州地区除鲁口的王午、绎幕的段勤之外,已经基本为前燕直接控制。

此时,冉魏蒋干与冉闵太子冉智尚据守于邺城(今河北临漳县西南邺镇)。四月二十五日,慕容儁再遣慕容评及中尉侯龛率领精骑一万会攻邺城。五月二日,又遣广威将军慕容军、殿中将军慕舆根、右司马皇甫真等率步骑二万助攻邺城。直到八月十三日,冉魏长水校尉马愿开邺城投降,戴施、蒋干等逃往仓垣(今河南开封市东北),慕容儁夺取邺城,命慕容评镇守。

原后赵将领拥兵自重者见前燕兵威甚盛,势如破竹,均遣使降燕。慕容儁以其多不在前燕控制范围之内,一时难以尽平,于是以王擢为益州刺史,夔逸为秦州刺史,张平为并州刺史,李历为兖州刺史,高昌为安西将军,刘宁为车骑将军加以安抚。其中王擢、夔逸后皆不见,所封官职也应为虚职,而张平等则是拥兵并州等地的强大力量,职官也为承认既成事实的实授性质,故成为此后前燕平定关东的重要对手。

永和八年十一月十三日,慕容儁正式即帝位于蓟城正阳前殿,改司州(治今河南洛阳市东北汉魏故城)为中州,置司隶校尉;建留台于龙城。至此,前燕从两晋的附属势力彻底蜕变为逐鹿中原的帝国,其政治中心也从龙城向南转移到蓟城,为前燕的进一步发展做好了准备。

永和九年十一月,又有后赵拥兵者朱秃、杜能、丁娆、孙元等皆请降于燕,“燕主儁以秃为青州刺史,能为平原太守,娆为立节将军,元为兖州刺史,各留抚其营。”仍是采用“就地安置”,虚授职衔的对策。十年二月,慕容恪攻拔鲁口,吕护逃奔野王(今河南沁阳市),被悦绾追及,被迫遣其弟奉表谢罪,慕容儁加封吕护为宁南将军、河内太守,前燕由此取得了冀州全境。

这时慕容儁所面临的主要是进一步扫清后赵、冉魏的残余力量,将力量向青州、徐州、兖州、并州等地扩张;在这一过程中,又要开始面对东晋和前秦这两个新对手。

在前燕的兵威之下,永和九年,东晋宁朔将军荣胡以彭城(治今江苏徐州市)、鲁郡(治今山东曲阜市东北)降燕。十年三月,居于盱眙(今江苏盱眙县东北)的姚襄又遣使前燕请降。十一年四月,又有东晋兰陵太守(治今山东枣庄市南峄城镇西北一里)孙黑、济北太守(治今山东泰安市东南旧县)高柱、建兴太守高瓮等以郡降于慕容儁。兖州东部、徐州西部、豫州东北交界之地被前燕控制。为了对阵东晋,永和十年三月,慕容儁“以慕容评为都督秦、雍、益、梁、江、扬、荆、徐、兖、豫十州河南诸军事,权镇于洛水(今河南洛河);慕容强为前锋都督、都督荆徐二州缘淮诸军事,进据河南(黄河之南)”,以防备东晋北上,并平定黄淮间地。

而在东部青州地区与前燕发生冲突的是居于广固(在今山东青州市西北),称藩东晋的鲜卑段部首领段龛。永和十年七月,与乐陵太守慕容钩共治厌次(今山东阳信县东南)的青州刺史朱秃袭杀慕容钩,南奔段龛。而段龛也不断袭扰前燕,十一年十月,段龛更致书慕容儁,“抗中表之仪”,指责慕容儁称帝,引发了双方的全面冲突。十一月,慕容儁以慕容恪为大都督、抚军将军,以阳骛为副,率慕容尘等讨伐段龛。

段龛在屡遭败绩的情况下,转向东晋求援,十二年八月,东晋徐州刺史、北中郎将荀羡遣兵随段蕴前去救援,以燕军强盛而驻兵琅邪(今山东临沂市北)不进。十一月十四日,段龛走投无路之下出城投降。慕容恪留慕容尘镇守广固,并以尚书左丞鞠殷为东莱太守,章武太守鲜于亮为齐郡太守,至此,前燕悉有齐地(青州)。荀羡得知段龛战败投降的消息后,退守下邳(今江苏睢宁县西北古邳镇东),以将军诸葛攸、高平太守刘庄率三千人守琅邪,参军戴遂等率二千人守泰山(今山东泰安市东北),前燕与东晋在青徐两州之间形成了对峙局面。

在前燕西部,随着前燕深入司州,也开始与前秦产生了直接的冲突。永和十一年四月,前秦河内(治今河南沁阳市)太守王会、黎阳(治今河南浚县东)太守韩高以郡降于前燕。十二年二月,东晋将军刘度攻前秦青州刺史王朗,前燕趁机遣将军慕舆长卿入轵关(今河南济源市西北),进攻前秦幽州刺史强哲于裴氏堡(今山西垣曲县古城镇东南),苻生遣建节将军邓羌击败慕舆长卿于堡南。前燕第一次西进关中的军事行动以失败告终。

东晋升平元年(357年)十一月十七日,慕容儁再次将都城从蓟迁徙到邺城。此时前燕的政治中心已经南移到了中原的核心地带,成为拥有幽、平、冀、青诸州之地,以及司州、兖州、豫州、徐州部分地区的强大帝国。

此时后赵的残余力量尚有并州的张平,兖州的李历、高昌等人。这些人分别请降于燕、晋、秦各政权,并受爵位,拥兵自固。其中张平更“跨有新兴、雁门、西河、太原、上党、上郡之地,垒壁三百余,胡晋十余万户,遂拜置征、镇,为鼎峙之势”。另一边又有冯鸯叛据上党(今山西潞城县东北),升平二年正月,慕容儁以其为京兆太守;但冯鸯又受东晋封为冠军将军,反复于东晋、前燕各势力之间,与张平等为“鼎峙之势”,对前燕发展和稳定构成了较大威胁。

升平二年三月前燕领军将军慕舆根猛攻上党,迫使冯鸯逃往野王,依附于吕护,所统部众均降于前燕。九月,慕容儁遣慕容评进攻张平于并州(今山西太原市西南晋源镇),阳骛讨伐高昌于东燕(今河南延津县东北),慕容臧讨伐李历于濮(今河南濮阳县西南)。在前燕兵威之下,“并州垒壁降者百余所,以尚书右仆射悦绾为安西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并州刺史以抚之。平所署征西诸葛骧、镇北苏象、宁东乔庶、镇南石贤等率垒壁百三十八降于儁,儁大悦,皆復其官爵。”张平在众叛亲离中率三千人奔于平阳(今山西临汾市西南),并向慕容儁请降;高昌逃奔邵陵(今河南郾城县东);李历逃往荥阳(今河南郑州市西北古荥镇)。三年七月,高昌抵不住前燕的压力,再转奔于荥阳投奔李历。前燕至此基本平定了并州,及兖州西北之地。

在前燕平定并、兖诸州的同时,东晋趁机遣安西将军谢奕、北中郎将荀羡北伐。从升平二年十月到三年十月,双方在黄河以南展开了数次战争,互有胜负。如二年十月东晋进攻前燕东郡(今河南濮阳县西南)被击退;十二月东晋攻取前燕山茌(今山东长清县东南),旋即被前燕夺回;三年八月,前燕败东晋军队于东阿(今山东阳谷县东北)等等。十月,东晋又诏谢万屯军下蔡(今安徽凤台县),郗昙屯兵高平(今山东巨野县南),准备再次进击前燕,但二人旋即为前燕军势惊退。于是许昌(今河南许昌市东)、颍川(治许昌县)、谯(今安徽亳州市)、沛(今江苏沛县)诸城均为前燕所占。此后到慕容儁卒时,前燕疆域再无变化。

终慕容儁一代,前燕疆域四至为:东北仍以玄菟、辽东两郡与高句丽接;北到老哈河流域威德城一线;西北跨黄河控制陕北“上郡(今陕西榆林市东南)”一带,与拓拔代国相邻;西到并州西部黄河;西南到司州(中州)河内郡地;南方到豫州中部颖川、梁、谯、沛诸郡一线;东南到徐州彭城、兰陵到海一线;东到大海。

4.慕容暐时期的疆域

升平四年(360年)慕容儁卒,三子慕容暐即位,因年幼,以慕容恪等旧臣辅政。虽然此时前燕国内的经济、政治矛盾日益突出,但在名臣慕容恪的掌政之下还是达到了其疆域的极盛。

五年二月,张平所在的平阳郡人举郡降于前燕。但到七月以后,张平再次夺回平阳,又攻杀前燕雁门太守单男。平阳地界前秦、前燕之间,前燕注意力相对集中于南方,使前秦获得了夺取平阳的机会。在前秦压力下,张平无奈又谢罪请救于前燕,前燕因张平反复无常而拒绝出兵,张平由是为前秦所灭,地入前秦。

与此同时,居于荥阳的高昌死去,河内太守吕护吞并其部众,遣使请降于东晋,又出兵偷袭邺城。为了解决中州中部的吕护,获得进一步南下的阵地,升平五年三月,慕容恪将兵五万,冠军将军皇甫真将兵万人,合兵讨伐吕护。四月,东晋桓温以其弟黄门郎桓豁为都督沔中七郡诸军事,兼新野、义城二郡太守,率兵进攻许昌,准备“围魏救赵”,解吕护之困。但到七月,吕护在前燕围困的压力之下独自逃奔荥阳。十月,吕护再次叛晋归燕,慕容暐待之如初,以为广州刺史。

虽然慕容暐对吕护“待之如初”,但仅让吕护遥领一个广州刺史的虚衔,将吕护与土地的联系割断,前燕直接控制了河内郡地。控制河内之后,前燕即准备南下夺取中原重镇洛阳(今河南洛阳市东北汉魏故城)。东晋隆和元年(362年)二月到七月,前燕第一次出兵攻打洛阳,虽然此时洛阳防守较为薄弱,但因前燕内部的动荡和前军主将的死亡而最终流产。

东晋兴宁元年(363年)四月,前燕宁东将军慕容忠进攻东晋荥阳太守刘远,刘远逃奔鲁阳(今河南鲁山县)。五月十九日,燕军继续南下,攻拔密城(今河南密县),刘远又逃往江陵(今湖北荆沙市荆州区旧江陵县),荥阳郡为前燕控制。十月,东晋汝南太守朱斌又趁前燕镇南将军慕容尘进攻陈留太守袁披于长平(今河南西华县东北)之机,攻克许昌。

兴宁二年二月,前燕遣太傅慕容评、龙骧将军李洪继续攻掠河南(黄河以南)之地。四月二十五日,“李洪攻许昌、汝南(治今河南汝南县),败晋兵於悬瓠(在今河南汝南县境),颍川太守李福战死,汝南太守朱斌奔寿春,陈郡太守朱辅退保彭城。大司马温遣西中郎将袁真等御之,温帅舟师屯合肥。燕人遂拔许昌、汝南、陈郡(治今河南淮阳县),徙万馀户於幽、冀二州,遣镇南将军慕容尘屯许昌”。经过反复争夺,前燕完成了在洛阳东面的部署。

七月,前燕再次准备攻取洛阳,太宰慕容恪“先遣人招纳士民,远近诸坞皆归之”,以进一步孤立洛阳;又遣司马悦希屯兵盟津(今河南孟县西南黄河上),豫州刺史孙兴戍守成皋(今河南荥阳市西北汜水西),为悦希声援。此时洛阳城内兵众不过二千,冠军将军陈佑自知无法守城,于是在九月留长史沈劲守洛阳,自率余众东奔许昌,途中听说许昌陷落,又转奔陆浑(今河南嵩县东北陆浑北)。悦希“引兵略河南诸城,尽取之”。兴宁三年三月,前燕最终攻克洛阳。慕容恪随即兵锋西指,掠地至崤、渑,“关中大震”,秦王苻坚亲自率众屯守陕城(今河南三门峡市西陕县老城),防备前燕,但此时前燕注意力仍在稳定淮水流域前线,并未继续向西部深入。

东晋太和元年(366年)十月,前燕抚军将军慕容厉进攻兖州(今山东郓城县西),东晋泰山太守诸葛攸奔于淮南(今安徽寿县),慕容厉“悉陷兖州诸郡,置守宰而还。”十二月,东晋南阳督护赵亿又以宛城(今河南南阳市)降燕。至此,前燕已经达到极盛,所控制地域“南至汝、颍,东尽青、齐,西抵崤渑,北守云中”。此后,太和二年五月慕容恪死去,太和四年十一月慕容垂逃奔前秦,前燕彻底失去了对抗诸国的核心,陷入了土地日削,亡国破家的境地。

太和元年极盛时期的前燕疆域为:东北和北方边界不变;西北方沿幽州、并州北界到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县东北古城),再折向南陕北上郡一带,到并州西部黄河;西南到司州(中州)河内、河南郡与前秦接;南方到荆州宛城,并豫州中部汝南、梁、谯、沛诸郡一线北折;东南到徐州兰陵一线到海;东到大海。

二、前燕政区考

前燕的政区体系可以分为两个大的方面,一是沿袭汉魏晋所行州、郡、县三级制管理,州官设州牧和刺史,郡官设尹、太守、内史等官,县官设令,还包括各级地方属官。此外,尚有与此联系的遥领、虚封、侨置,地方军政联合管理等情况。另一方面,前燕也设立了带有鲜卑特色的地方行政制度。以下将分别加以分析、考证。

1.州郡县地方行政制度

前燕实行州郡县三级地方管理制度的情况是比较明确的,故以下仅对见于史籍的州、郡、县设官置守情况加以条列分析,因遥领、虚封、侨置等是一种变异的情况,故也放在一起分析。而对这一时期流行的持节都督这一军管型地方行政制度,则放在其他地方行政制度中分析考证。

平州:平州为前燕“龙兴之地”。其刺史见有升平二年(358年)慕容垂任东夷校尉、平州刺史,镇守辽东(治今辽宁辽阳市老城)。慕容垂另任他职以后,未见有其他人出任此职的记载,但此地为前燕根本,应有重臣出任。西晋平州辖昌黎、辽东、乐浪、玄菟、带方五郡国,前已论及带方、乐浪地入高句丽,乐浪侨置于昌黎,但具体情况更为复杂,前燕各郡情况为:

昌黎郡,永和七年(351年),见有昌黎太守高开,后慕容儁欲以高商为昌黎太守,不受,改为辽西太守。

辽东郡(国),太兴二年(319年),慕容廆以慕容仁镇守辽东,但未见置守。此后所见历任辽东太守有阳骛、韩稠、皇甫真等。此外,《晋书·职官志》云:“郡皆置太守,河南郡京师所在,则曰尹。诸王国以内史掌”,慕容儁时见有辽东内史宋该,永和六年又以内史刘斌(可能亦为辽东内史)为大司农。晋辽东国辖襄平、汶、居就、乐就、安市、西安平、新昌、力城八县,史籍中见有新昌令韩恒、居就令游泓、襄平令王冰。此外有和阳、武次、西乐三县为咸和九年(334年)慕容皝征辽东后所置。同年,慕容皝因慕容仁叛乱,又徙新昌入襄平。

乐浪郡,建兴元年(313年)慕容廆侨置于棘城,以张统为太守。此后见有乐浪太守鞠彭、裴嶷。晋乐浪郡辖朝鲜、屯有、浑弥、遂城、镂方、驷望六县,侨置于昌黎后仅见有朝鲜令孙泳。

玄菟郡,咸和八年前燕以郎中令高诩为玄菟太守。又见有玄莵太守刘佩、乙逸。

带方郡,地本入高句丽,但咸和八年慕容皝以带方太守王诞为右长史,可能其地也侨置于昌黎境内。

冀阳、成周、唐国、营丘四侨郡置废已见前述,不赘。前燕见有冀阳太守宋烛;成周内史崔焘,营丘成周二郡太守卢晏;咸康七年(341年),见有唐国内史阳裕;营丘太守韩恒、皇甫真、卢偃,营丘成周二郡太守卢晏,营丘内史鲜于屈。洪亮吉记营丘领县二:武宁、武原国,又记“廆武原内史常霸”,查证史籍有咸康四年(338年)武原令常霸叛一事,并无武原内史,且是否隶属营丘郡也无明确记载,洪亮吉所书不知何据。此外见有武宁令孙兴,隶营丘郡。

幽州:前燕见有幽州刺史乙逸、慕容德、孙岳、耿诞等。具体属郡情况为:

范阳郡,永和六年(350年),后赵范阳太守李产帅八城令长出降,慕容儁复以其为太守。此外,又见有范阳太守高商。

燕国,咸康四年(338年),前燕见有内史高诩,《资治通鉴》卷九六胡注曰:“内史,燕国内史也。”又有内史李洪,不详为何郡内史,可能亦为燕国内史。洪亮吉记前燕领县十五,其中所列安乐应为乐安之误;兴集、宁集、兴平、育黎、吴数县为永和三年(347年)慕容皝以流人侨置(见前),其余诸县不见于记载。

北平郡,前燕有北平太守孙兴、杨铉。永和六年,慕容儁徙广宁、上谷二郡民于北平郡徐无县。

广宁郡,永和六年,慕容儁以孙泳为广宁太守。同年徙广宁、上谷二郡民于徐无。

上谷郡,永和六年,慕容儁徙广宁、上谷二郡民于徐无。

代郡,永和六年,慕容儁以慕容宜为代郡城郎,同年徙代郡民于凡城。升平元年(357年),匈奴单于贺赖头降燕,处之代郡平舒城。

辽西郡,前燕见有辽西太守高商。

幽州诸郡属县虽然多不见记载,但永和六年慕容儁曾悉置幽州郡县守宰,知属县应很完备。此外,洪亮吉书中另记有慕容氏渔阳太守窦堪,其子为冯弘成周太守,不详窦堪任职时代为前燕或后燕,暂记于此。

冀州(北冀州):永和九年(353年),前燕以慕容霸(垂)为北冀州刺史,镇守常山(今河北石家庄市东北)。《资治通鉴》卷九九胡注曰:“冀州刺史镇信都,今置北冀州於常山。”洪亮吉考北冀州为权宜之置,后仍并入冀州,其说可信。隆和元年(362年),见有冀州刺史慕容友被杀于信都(今河北冀州市)。冀州见于记载郡县有:

赵郡,永和七年,冉闵赵郡太守李邽举郡降燕,但未见前燕具体设官置守。

钜鹿郡,前燕未见有钜鹿太守,但见有钜鹿令崔遭。

长乐郡,西晋改安平国置,治信都(今河北冀州市)。前燕有长乐太守傅颜。

平原郡,永和九年,慕容儁以杜能为平原太守。

乐陵郡,前燕见有乐陵太守贾坚、慕容钩,治于高城(今河北盐山县东南),高城本属渤海郡,前燕应以其入乐陵郡,或以乐陵太守寄治渤海。

勃海郡,永和七年,慕容儁以封放为勃海太守。

章武郡,前燕有章武太守慕容评、鲜于亮、李绩。

河间郡,永和六年,慕容儁取河间,以封裕为河间太守。

清河郡,未见清河太守,但见有所属枣强令卫颜。

中山郡,永和七年,前燕以北平太守孙兴为中山太守。

常山郡,洪亮吉记有慕容暐常山太守申绍,但未见史籍记载,不详所出。

并州:永和八年,慕容儁以后赵拥兵据州郡者张平为并州刺史,但此时尚未控制并州地区。升平二年(358年)控制并州地区后,以尚书右仆射悦绾为安西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并州刺史。此后见有并州刺史孙希、慕容庄、皇甫真等。具体所见郡县有:

上党郡,永和十一年,有上党人冯鸯逐燕太守段刚;王猛伐慕容暐时执上党太守慕容越。

雁门郡,升平五年,张平攻杀前燕雁门太守单男。

其他各郡不见设官情况,但并州全境最终为前燕控制,故职官设置应该较为完备。

兖州:前燕分别见有兖州刺史李历、孙元、申道生,兖州牧慕容垂镇梁国蠡台。见有郡县为:

高平郡,太和四年(369年),见有燕高平太守徐翻降晋。

任城郡,升平二年,前燕以贾坚之子贾活为任城太守。

济北郡,永和十一年,东晋济北太守高柱以郡降燕,但未见前燕设官。

泰山郡,升平二年,见有泰山太守贾坚。

东郡(濮阳),升平二年有东晋泰山太守诸葛攸攻燕东郡,入武阳。《资治通鉴》卷一○○胡注曰:“后汉东郡治东武阳。武帝咸康二年,封子允,以'东’不可为国名,而东郡有濮阳县,改曰濮阳国。允改封淮南,还曰东郡。赵王伦篡位,废太孙臧为濮阳王,东郡遂名濮阳。此,盖燕复名东郡。”

此外,太和元年(366年),前燕抚军将军慕容厉“悉陷兖州诸郡,置守宰而还。”知兖州应郡县设置完备。

青州:永和九年(353年),慕容儁以朱秃为青州刺史;升平二年,见有青州刺史慕容尘。青州刺史朱秃治于厌次,此后州治不详。所见郡县情况如下:

齐郡,永和十二年,见有齐郡太守鲜于亮。

东莱郡,永和十二年,前燕以尚书左丞鞠殷为东莱太守。

永和十二年平定段龛之后,前燕已完全控制了青州地区(详前),但所置守宰多不见记载。

以上冀州、平州、幽州、并州、兖州、青州之地为前燕完全控制地区。

司州(中州、洛州)、司隶校尉:《晋书·职官志》云:“司隶校尉,案汉武初置十三州,刺史各一人,又置司隶校尉,察三辅、三河、弘农七郡,历汉东京及魏晋,其官不替。”永和八年,慕容儁以慕容评为司州刺史,镇邺(今河北临漳县西南)。同年,慕容儁称帝,改司州为中州,置司隶校尉官。兴宁三年(365年),前燕以左中郎将慕容筑为洛州刺史,镇守金墉,是前燕将司州河南郡分出置洛州。前燕见有郡县为:

魏尹,即司州魏郡。《晋书·职官志》云:“郡皆置太守,河南郡京师所在,则曰尹。诸王国以内史掌”,前燕进入中原之后,以邺城为都,也在京师所在地设立尹为长官,见有魏尹慕容德。

河南郡,前燕有河南太守宋恭。

河内郡,永和十年,慕容儁以吕护为河内太守,但吕护对前燕叛服不定,故河内郡只是名义上属前燕;升平五年七月,慕容恪击败吕护,吕护逃往荥阳(今河南郑州市西北)投奔东晋,其地真正归入前燕,但是否设官则没有记载。

黎阳,永和十一年(355年),有前秦黎阳太守韩高以郡降燕。黎阳本为魏郡属县,治今河南浚县,后置郡。

此外,除平阳、河东、弘农、上洛诸郡不在前燕控制之外,其余基本为前燕所占,只是设官情况不详。

豫州:前燕见有豫州刺史孙兴、李邽、张怖。前燕控制的豫州地区主要有:

鲁郡,永和九年,东晋宁朔将军荣胡以彭城、鲁郡降于慕容儁。此后应复入东晋,故太和元年(366年),有慕容厉攻陷兖州鲁、高平数郡,置守宰而还。

汝南、颍川、谯、沛诸郡,升平二年(358年),慕容恪击败诸葛攸,掠地河南,汝、颍、谯、沛皆陷,分置守宰。

梁国,升平四年,前燕以慕容垂为兖州牧、荆州刺史,镇梁国蠡台,知梁国为前燕控制。

此外的汝阴、安丰、弋阳诸郡应为东晋控制。

徐州:永和十二年,段龛徐州刺史王腾降燕,慕容恪命其以故职还屯阳都(治所在今山东沂南县南)。此外尚见有徐州刺史宋恭。前燕所见郡县有:

彭城郡,永和九年,东晋宁朔将军荣胡以彭城、鲁郡降于慕容儁。

兰陵郡,分东海郡置。永和十一年,东晋兰陵太守孙黑以郡降燕。

琅邪郡,永和十二年,段龛徐州刺史王腾降燕,慕容恪命其以故职还屯阳都(见前),阳都县即在琅琊郡内。同年被东晋徐州刺史、北中郎将荀羡攻陷。

徐州彭城、兰陵、东海、琅邪几郡为燕晋双方争夺战场,频繁易手,以北为前燕控制、以南为东晋控制。此外,永和十一年,东晋建兴太守高瓮以郡降燕,东晋建兴郡所在不详,不过以济北、兰陵两郡与建兴同时降燕来看,应在兖州、徐州之间某地。

荆州:升平四年,前燕以慕容垂为荆州刺史,但此时前燕尚未进入荆州,此衔为遥领。兴宁三年(365年),前燕再以慕容垂为荆州牧,镇守鲁阳,此时前燕才真正进入荆州,取得根据地。太和五年(370年),又以朱辅为荆州刺史,朱辅只是名以上附属于前燕,故此处亦为虚加封号笼络而已。而且太和五年同时见有荆州刺史慕容筑,《资治通鉴》卷一○二胡注曰:“燕荆州治洛阳”,与朱辅职官重复,因此慕容筑才应是前燕准备进取荆州而遥授的“真正”荆州刺史。

南阳郡,太和元年(366年),东晋南阳督护赵亿(一作“弘”)以宛城降,前燕取得南阳郡地。但第二年,即为东晋夺回。

以上中州(洛州)、豫州、徐州、荆州为前燕部分控制地区。

除以上诸州之外,前燕还曾将许多不在前燕控制下的州郡封予大臣遥领。

扬州:太和四年,前燕以袁真为散骑常侍、使持节、都督淮南诸军事、征南大将军、领护南蛮校尉、扬州刺史。但袁真未能受封。五年又以袁真子袁瑾为扬州刺史。袁真父子为独立于东晋、前燕之间力量,只遥受前燕官爵,并未为前燕直接控制。此外,兴宁三年(365年),前燕以吴王慕容垂为都督荆、扬、洛、徐、兖、豫、雍、益、凉、秦十州诸军事。

益州:永和八年,慕容儁以后赵拥兵据州郡者王擢为益州刺史。此外,慕容垂都督十州事见上。

秦州:永和八年,慕容儁以后赵拥兵据州郡者夔逸为秦州刺史。此外,慕容垂都督十州事见上。

雍州、凉州:慕容垂都督十州事见上。京兆郡,永和十一年,有上党人冯鸯逐燕太守段刚,自称太守。后降于燕,慕容儁以之为京兆太守,京兆郡本属雍州,此处亦为遥领。西海郡,慕容儁曾以黄泓为西海太守,领太史令,西海郡属凉州,故亦为遥领。

广州:升平五年(361年),前燕以吕护为广州刺史,《资治通鉴》卷101胡注曰:“燕无广州,以刺史之名授护耳。”

还有前燕加封附属政权的爵衔,也属于虚加封号一类,见有:

营州:永和十一年(355年),前燕以高句丽王钊为营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营州刺史。营州为十六国后赵置,治所在令支城(今河北迁安县西)。前燕废。此处为虚授高句丽。

据记载,前秦灭燕时,得郡一百五十七、县一千五百七十九、户二百四十五万八千九百六十九、人口九百九十八万七千九百三十五。上列史籍中所见郡数尚不及一半,知前燕所置郡县之多,而已多不可闻。

见于记载的州、郡、县属官有:

司马:司马一职既为军府高级幕僚,也可以是州郡佐官,两晋南北朝州郡长官多带将军名号开军府,皆置为幕僚,主军务,武职。前燕见有青州刺史慕容尘司马悦明。

别驾:《晋书·职官志》云:“州置刺史,别驾、治中从事、诸曹从事等员。”前燕见有平州别驾韩寿、皇甫真、阳骛。

督护:此职两晋南北朝置。州、郡及出镇方面将军府皆设,掌兵事。两晋时常被派出统军征伐。隶于州、郡者地位较低,隶于军府者或有地位较高的,前燕见有新昌督护王寓。

都尉:此职为郡军事长官。协助太守典掌军事,维护治安,统率、训练本郡军队,职权颇重。自置府,有丞、主簿、诸曹掾史等属官。有时代理太守职务。边郡往往分置为数部。三国、晋诸郡皆置。前燕见有柳城都尉石琮、武兴都尉张萌等。

上计掾:《通典·职官典》郡太守条记曰:“汉景帝中元二年,更名郡守为太守。……汉制,岁尽,遣上计掾史各一人,条上郡内众事,谓之计偕簿。”前燕时有崔逞被郡举上计掾。

以上只是见于记载的前燕州郡县属官,从前燕较高的汉化水平和较强的国力来看,当时的各级属官应该是比较完备的。

此外,前燕时期加封了大量的王、公、侯、伯爵位,属官也比较完备。但前燕时期诸王公基本属于虚封。因为前燕时期从未见诸王等有就国之事,而诸王也多带刺史、将军号从征在外,或居于京师,所以前燕王公应只是食禄而已;因此在前燕出现的诸国,基本只是沿袭魏晋之名,并不与诸王封地直接挂钩。从历史发展过程来看,西汉初诸侯王国置相国、丞相,景帝中五年(前145年)改名相。东汉、三国沿置。魏陈留王咸熙元年(264年)置公、侯、伯、子、男爵,各有封国,并王国皆设相,悉由朝廷选置,实为国家委派的行政长官,与郡、县守令无异。西晋初沿置。这一部分被保留的较为特殊的地方行政制度也前燕所继承,如:

相:前燕见有辽东相韩矫、裴嶷、杜群等。

侍郎:皇甫真于慕容廆时期曾为辽东国侍郎。

但以上这些仅存在于慕容廆时期,此后即不再出现,可知其短暂的过渡性质。

2.其他形式地方行政制度

在州郡县之外,前燕也实行了魏晋南北朝时期较为流行的刺史加将军号、持节都督诸军事这种带有军管性质的地方行政制度。以下略引几例:

悦绾为安西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并州刺史;孙希为安西将军、并州刺史;皇甫真为镇南将军、并州刺史、领护匈奴中郎将。

耿诞为使持节、镇东将军、幽州刺史。

段干为使持节、征南大将军、青冀二州刺史。

慕容友为征东将军、冀州刺史。

慕容筑为假节、征虏将军、洛州刺史。

慕容评为镇南将军,都督秦雍益梁江扬荆徐兖豫十州诸军事。

慕容强为前锋都督、督荆徐二州缘淮诸军事。

慕容垂曾历任使持节、安东将军、北冀州剌史;使持节、征南将军、都督河南诸军事(一作河南大都督)、兖州牧、荆州刺史(一作荆兖二州牧),领护南蛮校尉;都督荆扬洛徐兖豫雍益凉秦十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荆州牧。

高句丽王为营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营州刺史。(见前)

袁真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淮南诸军事、征南大将军、领护南蛮校尉、扬州刺史。

吕护为宁南将军、河内太守。

从以上的带将军号刺史和都督诸军事分布情况来看,除了诸如高句丽王、袁真、吕护等为就地加封的权宜之计外,主要都是集中在军事要地,如上引并州地区为前燕与前秦、拓拔代国的军事前沿;而前燕与东晋长期战争的黄淮地区更是这种地方行政制度与军事制度结合的集中区域。此外,耿诞、段干两人信息出自墓志材料,相关背景信息较少,故无法结合更多的时空信息加以分析。而对于这种刺史加将军号、都督诸军事的情况,严耕望、张鹤泉等学者已经有较为系统详细的分析,不再赘述。

除了以上的汉魏旧制以外,在前燕统治区域之内,还保留有大量的坞壁组织,前燕在进入中原之后,对当地原有的坞壁组织并没有解散,而是因其旧制。而坞壁在军事职能之外,实际上充当了临时基层社会组织,发挥地方军政机构的某些社会作用。

前燕时期并未见有类似“单于台”的专门统治少数民族的机构,但少数民族统治官却并不少见,类似于地方统治机构的有:

俟厘:永和六年(350年),慕容儁以中部俟厘慕舆句督蓟中留事。《资治通鉴》卷九八胡注曰:“俟厘,盖亦鲜卑部帅之称。”前燕只见中部俟厘一职,推测应该还有前后左右,或东西南北各部。如见有徒河南部都尉孙泳,徒河即指慕容部。所以此职官应该是将幽平等地的鲜卑人划分为几部,分别加以管理,形成与汉魏地方职官不同的体系。

都尉:前燕有徒河南部都尉孙泳。都尉本为郡军事职官,徒河南部都尉则应是鲜卑人以方位划分以后,再与其军事职能结合而成。

城大:咸和九年(334年),有柳城城大慕舆埿。《资治通鉴》卷九六胡注曰:“是时东北夷率谓主帅为大,部帅曰部大,城主曰城大是也。”知城大为鲜卑城守之官。此外,咸康五年(339年),又见有榼卢城大悦绾。太和五年(370年),有沙城城大涉归。

城郎:永和六年,慕容儁以慕容宜为代郡城郎。《资治通鉴》卷九八胡注曰:“城郎、城大,皆鲜卑所置,付以城郭之任。”太和五年,又有威德城城郎慕容仓。

此处之城郎、城大,学者多未有关注,所见仅冯君实《十六国官制初探》一文中有所论及。冯先生指出,城郎、城大是鲜卑贵族未入中原,尚没有建立郡县机构之前,本族的地方政权机构。当慕容部进入中原采用郡县制后,在边远故地鲜卑人聚居的地方,却仍然保留下来。大体相当于中原郡县的县级机构。其所论已经基本指出城郎、城大为相当于县级地方行政制度的鲜卑特色机构,所统为鲜卑人等性质。

但其中尚有问题,因在未入中原之前,处于游牧状态之下的鲜卑部落应无城郭郡县之制,自身的地方行政机构应为部落制;而在入塞以后,城郎、城大即与郡县守宰同时见于前燕统治地域之内,且延续前燕始终。而且城郞、城大多不与传统郡县城池相合,而是另有驻地,亦体现出其与郡县平行的独特特性。故此,城郎、城大应该是慕容鲜卑在进入中原之后,所施行的与中原郡县制并立,专门用来统治地方鲜卑人的机构,应该是前燕“胡汉分治”统治政策的一个组成部分。

再结合前面俟厘一职的情况来看,与城郞、城大应构成从高到底的鲜卑地方统治机构:鲜卑被划分诸部,并任命俟厘、都尉等职官分别管理;而在具体城市之中又设立城郎、城大等类似郡县的鲜卑特色管理机构,来管理具体的少数民族部落,与中原州郡县的分级管理大致相同。而这一管理系统所统辖的民众应为除汉族之外,以鲜卑为主的其他少数民族。但是,对于这一管理体系的具体运作方式,限于资料则不得而知了。

三、小结

综上,前燕时期的疆域变迁情况大致为:慕容廆时期经过半个世纪(285~333年)的努力,疆域基本在昌黎郡、辽东郡,玄菟郡西部,以及大凌河上游部分地区,虽然此时慕容鲜卑控制地域较为狭小,但慕容廆积极发展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的措施为此后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慕容皝(333~348年)即位后经历了慕容仁叛乱的动荡,此后经过扩张,疆域向北向西有了明显扩展,北部到达了老哈河流域威德城一线;西部则达到幽州东部北平、辽西两郡中部与后赵对峙。而在慕容皝时期,前燕也将统治中心从棘城(294~341年)迁徙到龙城(341~351年)。慕容儁(348~359年)是前燕走向极盛的重要人物,在后赵末年的动荡中不断南下,使前燕从一个边裔小国变为割据中原的强大帝国。随着南下的脚步,前燕的都城迁徙到蓟城(352~357年),最后迁徙到邺城(357~370年)。

终慕容儁一代,前燕疆域在西部、南部得到了高度的扩张:西北跨黄河控制陕北上郡一带,西到并州西部黄河,西南到司州(中州)河内郡地,南方到豫州中部颖川、梁、谯、沛诸郡一线,东南a到徐州彭城、兰陵到海一线。慕容暐(360~370年)即位后前燕逐渐走向衰落,但在太和元年(366年)以前,前燕仍然取得了很多战争的胜利,疆域也随之进一步扩张。西南达到司州(中州)河内、河南郡与前秦接;南方到宛,并豫州中部汝南、梁、谯、沛诸郡一线北折;东南到徐州兰陵一线到海。

在政区制度方面,前燕实行了州郡县三级管理制度,而且设置了较为完备的各级属官体系,但具体细节已多不存;而根据形势发展也存在着遥领、虚封、侨置,刺史加将军号、持节都督诸军事等情况;同时为了稳定形势、集中力量对抗东晋、前秦等势力,前燕还保留了很多坞壁组织,成为地方行政制度的辅助措施。在这些制度之外,为了适应鲜卑等游牧人群的自身特点,前燕还实行了俟厘、都尉、城郎、城大等专职管理这些人群的特殊地方管理机构,反映了前燕内部所存在的较为独特的“胡汉分治”情况。

【注】文章原载于《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4年第3期。为方便手机阅读,注释及参考文献从略。


责编: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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