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国演义》中的曹操-陈建斌饰
建安十八年(213)五月,汉献帝以冀州河东(今山西省运城市夏县西北)等十郡封曹操为魏公,加九锡,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
七月,曹操建魏之社稷宗庙,又置尚书、侍中、六卿等附属官职,所谓魏国成为汉王朝的国中之国,而且是实际上全国最高的权力中心。
此前的建安十七年(212),汉献帝诏曹操:“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犹如萧何的故事。
所谓如萧何故事和封魏王、加九锡都是曹操上升之路上的重要环节,也是标志性的事件,然而恐怕知道的人比较少的是,就在建安十八年的春天,曹操还做了另一件大事。
《后汉书献帝纪》记载:
(建安十八年)春正月,庚寅,复《禹贡》九州。
这是汉朝历史上第二次根据儒家经书改变地方行政区划。具体是这样的:
时省幽并州,以其郡国并于冀州。省司隶校尉及凉州,以其郡国并为雍州。省交州,并荆州、益州。于是有兖、豫、青、徐、荆、扬、冀、益、雍也。九数虽同,而《禹贡》无益州,有梁州;然梁益亦一地也。——李贤《后汉书》注引《献帝春秋》
曹操不是王莽这样泥古不化的本本主义者,不会因为单纯遵从儒家经典文献本身而改订制度,那么他的改制必然有实际的企图和效用。
曹操剧照
我们看一下建安十八年设置的九州包括哪些郡就知道曹操的算盘:
这样一看很明显,按照下辖郡的数量
冀州是荆州和益州的2倍
是豫州、徐州的4倍
是青州的6倍(扬州、兖州没有相关记录)。
原因很简单,建安九年(204)秋八月,曹操大破袁尚之后,评定了冀州,自领冀州牧——看上面提到曹操封魏王、加九锡之时仍然要强调其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可见冀州牧这个地方长官职务对他的重要性。
三国时期-冀州地图
州牧,是古代传说中的九州之长为“牧”,东汉灵帝时,为镇压黄巾起义,再设州牧,并提高其地位,居郡守之上,掌一州之军政大权,之后的许多州牧如袁绍的冀州牧实等于割据政权,曹操领冀州牧,一方面有断绝袁氏政权根基的意义,一方面也是厚植自己根本的用意。
曹操兼任冀州牧,所以在此次行政区划调整中,冀州变成了一个超级庞大的巨无霸,原来东汉十三州中的并州、幽州都被冀州兼并。
冀州兼并并州和幽州
事实上,建安九年曹操攻克邺城之后,有人就建议他恢复古代制度的九州,这样冀州的范围就非常广大,能够镇服天下(宜复古置九州,则冀州所制者广大,天下服矣)。
结果荀彧劝谏曹操在这样的计划中冀州包括了河东以及关中的冯翊、扶风、西河以及幽州、并州,这样一来地方势力会引起极大地反弹(人多说关右诸将以闭关之计,今闻此以为必以此见夺,一旦有变……天下未易图也)。
荀彧建议曹操等天下大定之后才推行这个方案(天下大定,乃议古制),曹操遂搁置了原先的计划。
荀彧,xún yù,163-212,字文若
颍川颍阴即今河南省许昌市人
荀彧是曹操统一北方的首席谋臣和功臣,但是荀彧和曹操的政治立场不完全相同,在某种意义上,他更是一个倾向汉王朝的臣子,不排除荀彧看出这个方案对于汉王朝的不利之处,所以劝阻曹操。
但即使按照荀彧的意见,9年之后的曹操也达到了所谓“天下大定,乃议古制”的境界,其政治和军事上的权力地位已经十分强大和巩固,所以这个托名古代经典但事实上是全新的制度就应运而生了。
在这年之前,曹操已经把河内之荡阴、朝歌、林虑,东郡之卫国、顿丘、东武阳、发干,钜鹿之廮陶、曲周、南和,广平之任城,赵之襄国、邯郸、易阳以益魏郡,是年又以冀州之河东、河内、魏郡、赵国、中山、常山、钜鹿、安平、甘陵、平原十郡自封为魏公。
这就正如赵翼所说:
可见复九州正为禅代地也。
即曹操这个“恢复”九州制度的做法正是为了后来的“禅让”做铺垫。
禹贡九州图
曹操在《让县自明本志令》中自称:
然封兼四县,食户三万,何德堪之!(但)江湖未静,不可让位;至于邑土,可得而辞。今上还阳夏、柘、苦三县户二万,但食武平万户,且以分损谤议,少减孤之责也。
后人多因此而夸其坦荡自然。
但细看时间,《让县自明本志令》写在建安十五年(210),让出了三个县二万户,但没几年就将自己的地盘和封邑通过一系列组合拳扩大到一个夸张的地步,所谓“功首罪魁非两人,遗臭流芳本一身”,所谓“卑鄙的圣人”、“可爱的奸雄”,也并没有说错他。
好笑的是,这套组合拳凭借的是《禹贡》,正像王莽的十二州制度凭借的是《尧典》,正应了庄子所谓
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
其所作所为,也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田恒资仁义以窃齐,儒生诵诗礼以发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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