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处】《资治通鉴·周纪一》
【原文】韩严遂弑哀侯,国人立其子懿侯。初,哀侯以韩廆为相而爱严遂,二人甚相害也。严遂令人刺韩于朝,走哀侯,哀侯抱之;人刺韩廆,兼及哀侯。
【译文】韩国严遂杀死韩哀侯,国中贵族立哀侯之子,是为韩懿侯。当初,韩哀侯曾任命韩廆为国相却宠 爱严遂,两人互相仇恨至深。严遂派人在朝廷行刺韩廆,韩廆逃到韩哀侯身边,韩哀侯抱住他,刺客刺韩廆,连带韩哀侯也被刺死。
【解读】这是一桩匪夷所思的凶杀案。虽然只有短短数语(仅54字),但笔者在看完《资治通鉴》关于案件来龙去脉的客观描述后,却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于是翻阅了大量资料,企图弄清这桩凶杀案背后的事实真相。
我们先介绍人物:
韩哀侯,战国时期韩国国君。在位6年,伙同赵﹑魏瓜分了晋国,还兼并了老霸主郑国,使韩国一度称霸,可谓是个雄主。
韩廆(wei),韩哀侯的国相。
严遂,韩哀侯的宠臣。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韩哀侯让任命韩廆为国相却宠 爱严遂。两个大臣相互仇恨。于是严遂派人在朝廷行刺韩廆,韩廆逃到韩哀侯身边,韩哀侯抱住他,刺客刺杀韩廆,连带韩哀侯也被刺死。
两个大臣有仇竟然会在朝堂上打起来,而且一方派的刺客竟然会把国君也连带刺死。这是一件本身颇为可疑的事情,而后续的事情更为可疑:
1. 韩廆贵为国相,严遂深受国君宠爱,两人在韩国政坛上位高权重,即便彼此有很深的矛盾,也不至于在朝廷上当着国君的面直接拔刀相见。
2.刺杀事件发生后,韩廆逃到韩哀侯身边,韩哀侯抱住他,说明韩哀侯是想保护韩廆,但是刺客竟然将韩哀侯也杀了。
3.韩国国君被杀,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韩国的史官或者史书至少也得有个说法。即便没有,韩哀侯的儿子韩懿侯继位后,于公于私都要对韩国上下有个交代。但是刺杀事件发生后,史书中再也找不到关于刺杀事件的主谋严遂的任何消息。
真相只有一个。那到底是什么呢?
先讲第一个疑点:大臣在朝廷上拔刀杀人。这里有两种可能:
一是韩廆位高权重,功高盖主,而韩哀侯大权旁落,对他毫无办法进行。于是韩哀侯指使或者授意严遂在朝廷上杀韩廆;
二是严遂位高权重,恣意妄为,根本不把韩哀侯放在眼里,甚至敢在朝廷上杀人。
那当刺杀行为发生时,韩廆逃到韩哀侯身边(说明韩廆是相信韩哀侯的,否则不会往韩哀侯身边跑),韩哀侯抱住他(说明韩哀侯是想保护韩廆的)。所以我们可以排除第一种可能。
那么会是第二种可能吗?
严遂派遣的杀手,主要目标是韩廆。按理说杀了韩廆就可以了,为什么连国君也一并杀了呢?
让我们回到《资治通鉴》关于这一事件表述的开头部分,也是本案中的关键描述:
韩严遂弑哀侯,国人立其子懿侯。
《资治通鉴》对此写得比较客观。而《史记》的写法就明显有因果导向了:
《史记·卷四十五·韩世家第十五》对此的记载是:
六年,韩严弑其君哀侯,而子懿侯立。
《史记索隐》的记载是:
年表懿侯作“庄侯”。又纪年云“晋桓公邑哀侯于郑,韩山坚贼其君哀侯而立韩若山”。
不管史书如何记载,我们可以得出整个事件的最大受益人是:韩哀侯的儿子韩懿侯。
那正常情况下,韩懿侯在刺杀事件发生后会怎样呢?
我想,韩懿侯上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严遂,为父报仇,维护家族地位,树立自己伟光正的君主形象。
但是,史书上关于杀严遂的任何记载。
显然,韩懿侯没有这么做。如果杀了,史书不可能会漏记。
那为什么韩懿侯没有杀严遂呢?
只有一种可能性——严遂位高权重,恣意妄为,根本不把韩哀侯放在眼里,甚至敢在朝廷上杀人(这也回应了上文的疑点)。严遂势力很大,足以控制整个韩国朝政,朝廷上下都是严遂的势力,韩懿侯也是严遂杀了韩哀侯之后扶持上去的。
严格地讲,韩懿侯与严遂之间,应该是傀儡和操纵的关系。韩懿侯上位之后,严遂隐居幕后,依然能够保留性命。
这可能就是事实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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