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手,在古代也叫有口才的人,或称为说客。最有名的当属战国时的苏秦和张仪,苏秦凭一张嘴说服各国合纵抗秦,张仪同样凭一张嘴以连横之术破了苏秦的合纵之策。
我们熟知的能说会道的人,还有诸葛亮、蔺相如、张良、东方朔、魏征、长孙无忌等等,可以说,每个朝代都有很多能言善辩的人。他们都因自己的口才被后人传诵。
《明朝那些事儿》
当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儿》中,也讲述了一个辩手的故事,并把“明代最佳辩手”的称号授予了他。
这位最佳辩手,就是那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官居二品、时任都察院右都御史的杨善。杨善是一个只要舌头还在,还能说话,就有办法的人。说话也是他的绝技。当代宗朱祁钰指派他率使团出使瓦剌时,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杨善硬是凭借自己的三寸之舌,接回了被俘的英宗朱祁镇,创造了历史上的一个奇迹,成就了一段佳话。
杨善率使团抵达瓦剌后,也先派人迎接杨善时,本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故意给杨善出难题。但这些都被杨善巧妙化解了。
出使瓦剌
朱祁玉
真正考验杨善并让他扬名的,是他跟也先的和谈,在这场谈话中,杨善把自己巧舌如簧、足智多谋,甚至带点诡辩的绝技发挥到了极致。
谈话一开始,也先先发制人,以咄咄逼人的口气向杨善提出了一连串的责难:
“为什么你们降低马的价格?”
“为什么你们卖给我们的布匹都是劣等货?”
“为什么我们的使者经常被你们扣留?”
“为什么你们要降低每年给我们的封赏?”
然后,也先杀气腾腾地看着杨善,等他回答。
彼时的杨善已经六十多岁,在官场摸爬滚打五十多年,已经历练的老谋深算,不惧怕任何危机和困难了。他思考片刻,满脸带笑神态自若地对也先说:“太师不要生气,其实我们并没有降低马的价格啊。太师送马过来,马价逐年上升,我们买不起却又不忍心拒绝太师,只好略微降低价格,这也是不得已的啊,您想想,现在的马价比最初时候已经高了很多了啊。”
“至于布匹被剪坏的事情,我们深表遗憾,也已经严厉查处了相关责任人员。您送来的马匹不也有不好的吗,这自然也不是您的意思吧?”
也先当然不能承认是自己的意思,赶紧说,我可以保证这绝对不是我的安排。
也先
最佳辩手杨善此时已完全进入状态,神采飞扬地继续说下去:
“还有,我们没有扣留过您的使者啊。您派来的使者有三四千人,这么多人,难免有些人素质不高,偷个窃或是抢个劫的也是难免,我们也能理解。而太师您执法公正,必定会追究他们,这些人怕被定罪就逃亡了,可不是我们扣留他们的啊。其实岁赐我们也没有减,我们减去的只不过是虚报的人数,已经核实的人都没有降过的。”
正方辩手杨善的有理有据的辩论,让反方辩手也先瞠目结舌,他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彻底征服了,被他的言语和智慧所征服。
当年明月对杨善在这场辩论中的表现给出的评语是:杨善状态神勇,侃侃而谈,针锋相对却又不失体统,还给对方留了面子,实在不愧明代第一辩手的美名。
辩论结束了,可杨善的目的还没达到呢!于是杨善再接再厉,最后陈词:“太师派兵进攻大明,太师也会有损失,不如把太上皇送回大明,然后大明每年给太师赏赐,这样对两国都好啊。”
也先被彻底说服了,决定把朱祁镇送回去。可也先拿起大明国书看时,却发现国书上并没有写要接太上皇回去,于是也先质问杨善。
其实这个问题杨善在出使之时,早已做好了准备,所以他一点也不惊慌,沉着从容地对也先说:
“这是为了成全太师的名声啊!国书上故意不写,是为了让太师自己做这件事,您想啊,要是在国书上写出来,太师您不就成了奉命行事了吗?这可是大明的一片苦心啊!”
听到杨善这样说,也先大喜。他没想到明朝把问题考虑的如此周到,被深深感动到了,他决心把朱祁镇送回去。
但是,也先的平章昂克又出来阻挠,昂克是个聪明人,眼看也先被杨善忽悠得晕头巴脑,他站出来,说出了一句击中要害的话:“你们怎么不带钱来赎人呢?”
影视剧中的杨善
杨善看了昂克一眼,说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答复:
“我们本来是带钱来的,但这样不就显得太师贪财了吗,幸好我们特意不带钱来,现在才能见识到太师的仁义啊!”
然后他转向也先,说出了这次访问中最为精彩的话:
“太师不贪财物,是男子汉,必当名垂青史,万世传颂!”
听到杨善如此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话,也先肯定飘飘然了,激动的表示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回头就让人把朱祁镇给你送回去。
就这样,没有割让一寸土地,没有付出一文钱,凭三寸之舌,杨善就将朱祁镇带了回来。小人物杨善完成了别人无法完成的任务,创造了奇迹。
朱祁镇
当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儿》中,用幽默风趣的语言对杨善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
他继承了自春秋以来无数说客、辩手、马屁精的优良传统,深入大漠,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充分发挥了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敢死队精神,空手套白狼把朱祁镇套了回来,着实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明朝那些事儿》是当年明月在史料的基础上,加入了小说的写法写成的,许是为了更加突出杨善的巧舌如簧,增加可读性,当年明月有意忽略了一个细节。
《明史》记载:时也先欲还上皇,而敕书无奉迎语,自赍赐也先外,善等无他赐。善乃出家财,悉市彼中所需者,携以往。
当年,朱祁玉不给钱,不给礼物,无奈的杨善变卖家产买了许多奇珍异宝,再加上他的三寸之舌,才最终赎回了朱祁镇。
《明朝那些事儿》讲述的是明朝三百年的一些故事,而杨善在这三百年里,实在算不得是个人物。但就是这么个小人物,却在天降大任之时,将自己的绝技发挥到了极致,在明朝历史上留下了自己光彩夺目的一笔。
“一言之辩,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用刘勰这句话来形容杨善,他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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