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五〇回
读红品诗词-156
《访妙玉乞红梅》赏析
文/墨吟 筱蕊
在芦雪庵即景联句时,宝玉正看宝钗、宝琴、黛玉三人共战湘云,十分有趣,哪里还顾得联诗,只是在黛玉催促之下,才勉强联了两句,被诗社社长李纨判为“落第”。因此李纨罚他去栊翠庵找妙玉取一枝红梅来,并商议接下来咏红梅,确定邢岫烟、李纹、薛宝琴三人各咏一首。李纨说:“饶过宝玉去我不依。”湘云忙道:“有个好题目命他作。”众人问是何题?湘云道:“命他就作《访妙玉乞红梅》,岂不有趣?”众人听了,都说有趣。
待宝玉取红梅回来,邢、李、薛吟完《咏红梅花》之后,由湘云击鼓,黛玉抄录,宝玉口吟《访妙玉乞红梅》云:
酒未开樽句未裁,寻春问腊到蓬莱。
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孀娥槛外梅。
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
槎桠谁惜诗肩瘦,衣上犹沾佛院苔。
这是一首叙事诗,宝玉自述去栊翠庵访妙玉、乞红梅的全过程。
首联写从芦雪庵出发来到栊翠庵:尚未打开酒坛畅饮美酒,心中构思的诗句亦尚未推敲修改;我为了寻求春光、访问腊梅来到了蓬莱仙境。
“樽”为酒器,“裁”即裁剪,引申为修改。“腊”为“腊梅”,代指红梅。“蓬莱”是对栊翠庵的比喻。
颔联写来到栊翠庵的目的:我来蓬莱仙境,不是向观音菩萨求取净瓶中的甘露,而是为了向冰霜女神乞求槛门外的一枝红梅。
“大士”本指观音,“孀娥”本指冰霜女神,此处皆代指妙玉。
颈联系倒装句,写折梅的过程:我离开尘世来到佛门圣地,欲折一枝清香的红梅;然后冒着寒冷肩挑红梅而归,又进入尘世。
“入世、离尘”为佛家语,离开栊翠庵曰“入世”,进入栊翠庵曰“离尘”。“红雪、紫云”皆喻红梅。
“离尘”句典出唐·李贺《杨生青花紫石砚歌》:“端州石工巧如神,踏天磨刀割紫云。”
尾联写肩扛红梅之辛苦:我乃写诗之人,身体瘦弱,肩头耸起如树杈;衣服上还沾染着栊翠庵树干的青苔,又有谁来怜惜呢?
宝玉折梅回来,众人都笑称谢,宝玉笑道:“你们赏玩吧,也不知费了我多少精神呢!”此话与尾联诗意相合。
这首诗从头至尾没有正面提及妙玉,但从诗句的字里行间,却处处体现出妙玉对宝玉的绵绵情意,此所谓“诗贵于意在言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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