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农二三事

历史故事新编-60

金农二三事

文/墨吟 夏天

图：金农雕像

清代中叶，国泰民安，扬州成为全国盐运集散中心，大量盐商云集于此，他们缴纳的赋税占全国盐税之半。这些盐商大多赚起钱来智商有余，腹内却无多少文墨，偏偏又要附庸风雅，仗着手中有银子，不惜花重金收购字画，形成“家中无字画，不是旧人家”的风气。很多诗人和书画家纷纷涌向扬州，扬州八怪便应运而生了。

金农（1687-1764）是扬州八怪之一，字寿门，号冬心，浙江杭州人。他博学多才，精篆刻，善书法，因科考落第而心情郁闷，遂开始周游四方，在长达15年的时间里，游遍大半个中国，乃名副其实的旅行家。

如此广泛旅游，经费从哪里来呢？除了一小部分靠朋友资助，以及到庙里化缘之外，大部分都是自给自足。

他组织了一个旅游团，自任团长，挑选的成员均各有绝技。例如浙江舟山人朱龙擅长纹刻砚台；安徽黄山人张喜子能精心用墨线在绢帛上织乌丝栏，以便于人们书写；浙江绍兴人郑小邑工于抄写；山东兰陵人陈彭善画墨竹；江苏苏州人庄闺郎会弹唱。他们每到一地，便在闹市区摆摊卖艺，各显神通，收入足够支付游览费用。他们凭借手艺所得支付旅途衣食住行，多余的钱尽数散发给乞讨者和灾民。

金农五十岁之后，定居于扬州，穷困潦倒，才开始学画，由此结识郑板桥、汪士慎等好友，一起摆地摊卖字画，维持生计。

一次，大盐商江春在家里宴请同行，特邀金农为上宾。宴会开始，王春开言道：“今日相聚，需行酒令，每人依次说一句古诗，句中必须有'飞、红’二字，特请金农先生裁判，输者罚酒！”

江春是盐商中略通文墨之人，他邀请的人也都有些文才，酒令一一过关。轮到一个年轻的盐商时，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合适的句子。众人逼着他认输，他在情急之下，竟然说了这么一句：“柳絮飞来片片红。”

这一下全场哄然，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柳絮怎么会是红的呢？纯系杜撰！”有的大声喊叫：“认输吧，罚酒！罚酒！”

金农有意要为这个年轻人解围，便轻轻咳嗽了一声。江春见金农有话要说，便让大家安静下来。

金农缓缓站起来，说道：“难得这位小兄弟记得这首诗，这是元代诗人李齐贤的佳句呀，意境真好！”

众人听了，将信将疑，有个胆大的要求金农念一念全诗。金农微笑道：“这是李齐贤游扬州所写的七律，诸位且听我道来。”说罢朗声念道：

廿四桥边廿四风，凭栏犹忆旧江东。

夕阳返照桃花坞，柳絮飞来片片红。

众人尽皆叹服，只有金农偷着乐：这哪里是什么元代诗句，本是俺杜撰的呀！

云集江州的众多盐商，可谓鱼龙混杂，既有儒商，如江春，亦有奸商，如米有德。

且说这个米有德，不仅欺行霸市，鱼肉乡里，而且爱财如命，一毛不拔，是个典型的吝啬鬼，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没有德”。对于这种人，金农嗤之以鼻，恨之入骨，经常会设法整治一番。

这一年“没有德”六十大寿，想找一个画师给自己画一幅肖像，悬挂在寿宴厅堂。金农闻知这一消息，便在他家对面摆了一个画摊，打出“专画肖像”的广告云：“一等富贵像，白银二十两；二等普通像，白银十两；三等低贱像，铜板十枚。”

“没有德”看到画摊，自然想画一幅富贵像，却又觉得开价太贵，便与金农讨价还价。金农说：“本画师画肖像，都是一口价，客官想画就画，不画拉倒，休要啰唣。”

“没有德”说：“便依你二十两，但如果画得不像，怎么办？”

金农说：“若客官认为不像，分文不取。”

“没有德”说：“这哪行？老爷的时间就是金钱，怎可陪你白玩？画得不像，你得赔我二十两纹银才是。”

金农说：“好吧，一言为定。”说罢，金农让“没有德”坐在对面小板凳上，开始作画。

平时金农画肖像，都求其神似，忽略形象，画成的肖像恰如一幅漫画。这一次却笔工笔正，为“没有德”画了一幅形神兼备的富贵肖像画。画毕，“没有德”十分惊讶，心想“画得太像了”，但他嘴里却说：“不像，不像，一点也不像。”

金农笑道：“既然客官说不像，在下也不和你争辩，按约定，赔你二十两就是，但客官须在画上签写'不是米有德’五个字。”

“没有德”签了五个字，拿着二十两银子，自鸣得意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没有德”刚起床，听到门口人声鼎沸，好生热闹。他赶紧出门观望，差一点气晕过去。只见他的肖像高高挂在一棵大树上，服装改成了囚服，还戴着镣铐。

金农就站在大树旁，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此画公开出售，纹银四十两。”

人们兴高采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分明是'没有德’嘛，还说自己不是米有德，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是金农先生的杰作呀，真是画得太传神了！”

“'没有德’如此缺德，早晚得进板房！”

“没有德”无地自容，立即溜回家，让管家拿着四十两银子把画赎回来。

管家来到金农身边买画，金农说：“这是早市的价格，现在涨价了，需要一百两。要买趁早，不然还要涨。”

“没有德”无奈，只得花一百两银子把画赎了回来。金农留下二十两，其余八十两都散发给了围观的民众。

夏天墨吟论古今

夏天：金农组织自给自足式的旅行团，既满足了游山玩水的愿望，又能使每个人的一技之长得以发挥，可谓一大创举，值得提倡。

墨吟：古人说“人过三十不学艺”，这话如今想来并不全面。应该活到老学到老，才是人生应有的态度。金农五十多岁开始学画，虽说迫于生计，却学得有模有样，自成一体。前不久看到一篇报道，说一位叫王德顺的大爷，44岁学英语，49岁北漂演哑剧，50岁开始健身，57岁创造“活雕塑”，65岁学骑马，78岁骑摩托，79岁上T台走秀引爆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