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油炸月饼”

    作者：赵柒斤　

　　中秋节前回家，买了两盒月饼孝敬父母。因知道母亲有“藏”食品的“嗜好”，临走时特地打招呼，请两位老人赶紧把月饼吃了，免得坏掉。母亲一笑：“你又不是没吃过霉月饼……”

　　母亲的话让我想起30年前那个中秋节后的一件事。有天下午放学回家，母亲吩咐哥哥和我去田间拾稻穗，临走前母亲喊住我们并端出几块似“桃酥”一样的糕点，见到盛在碗里几块黄黄的、散发香味的美食，我和哥哥便抢着吃。大我5岁的哥哥拿起一块掰下一小片送进嘴里，连喊好吃，并告诉母亲他吃一小块就够了。我把“抢”来的一整块放入嘴里，嚼一嚼，鼻子眼睛立即变了形，来不及多想，“呸”地一口就全吐了出来，也把右手“抢”到的一块丢进仍端在母亲手上的碗里。

　　母亲说：这孩子，你哥不是说好吃的吗？然后，她就细嚼剩下的“桃酥”。我留意着母亲吃的样子，她跟吃山珍海味似的，满脸欢欣。吃完后，母亲才告诉我，那是月饼，就是中秋节前城里大姨带来的好月饼。

　　我记得，中秋节的晚上，母亲把大姨带来的好月饼切两个分给我们后，就把另两个“藏”了起来，准备中秋节后家里用来招待篾匠。谁知，篾匠太忙，今天推明天、明天又推后天，一直推了半个月才来。待那篾匠带上工具上门，母亲从柜角取出月饼，将包装纸一层层打开时，她惊呆了，那块暗藏于柜角半个月的月饼已变质，上面生出了许多黑绿的霉斑。

　　父亲让母亲把那月饼丢掉，母亲死活不肯。她说把饼皮刮掉，用油炸一下还是可以吃的。就这样，这两块霉变的月饼经母亲的巧手处理，变成了香喷喷的“桃酥”。母亲本想给我和哥哥一个惊喜，用她亲手制作的“油炸月饼”激励哥哥和我多拾点散落的稻谷回来，谁知懂事的哥哥虽喊好吃，嘴巴却不肯配合行动，而我就直接用皱眉扭鼻拒吃，结果全“好”了母亲。

　　当晚夜半三更，我在美梦里被父母房里传来的声音惊醒：“叫你丢掉，你非要吃！现在好了，拉肚子了吧。幸亏两个孩子没吃。”隔一会儿，母亲的声音又响起：“那么好的月饼丢掉多可惜啊。再说了，那霉斑已被我刮掉，还用菜籽油炸了。不好，大孩子吃了一块，会不会有事啊？我过去看看……”

　　父亲跟着母亲走进我们房间，我和哥哥都假装睡着了。母亲摸了摸哥哥和我的头，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幸亏是我吃了。”

　　几块油炸月饼，就这样让我对那个中秋留下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