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卡上空的阴霾

本文导读：

每当想起25年前莫迪卡上空的阴霾，尤其想到崇拜热爱过的国足居然成了负面教材，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我从未到过莫迪卡，只知道它是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的一座体育场。不过作为一个曾经的足球迷，我对25年前莫迪卡上空的阴霾却记忆犹新，不仅因为中国国奥队在那里折戟沉沙，更因为那里也留下了一个少年的悲伤和失望。

96年国奥队于我有着更深的意义。对于我这个中学生而言，那支国奥队的球员大部分来自73、74年龄段，算是我的大哥哥们。而所有看过95年甲A联赛火热赛况的球迷，没有谁会怀疑这样一个可以大胆宣示的事实，那就是经历两年多职业化改革的中国足球，已经有了一批被崇拜追捧的青春偶像，有了同韩国沙特哈萨克这些强队一较高下的能力。

那个时候，我这个小球迷还有一项特殊的待遇，那就是母亲会陪我一起看球。母亲会在周末特许我看一场甲A联赛的直播，会为看球情绪高昂的我倒上一杯水，然后坐在我的身边一起看得津津有味。时间长了，她居然也会叫出庄毅、姚夏、谭恩德这些球员的姓名，让我惊喜得瞪大眼睛。母亲笑着解释：“这是因为看球看多了，别看这些人多出名多张扬，其实比你也大不多少岁，就是一帮大男孩儿嘛！”

新的职业联赛、如邻家小哥的球员，使得96国奥队乃至中国足球与球迷更加亲近。当他们踏进莫迪卡足球场征战亚特兰大奥运会预选赛时，不只是一支年龄限制在23岁以下的年轻国家队，还带着球迷的希望、爱戴，甚至亲情。

我和母亲一起看完了国奥队击败哈萨克斯坦队的比赛，看到了精彩纷呈的四个进球，也看到了主教练戚务生赛后激动的眼泪。母亲这个“编外球迷”告诉我，这帮孩子踢得太紧张太匆忙了，没想到连主教练本人都紧张到情绪失控，可见他们的压力太大了！母亲的话让忙着欢庆胜利的我不禁心头一沉。

果然，第二场对沙特的比赛应验了母亲的看法。紧张到动作变形的国奥球员几乎全场都被沙特队压着打，随着直播镜头一转，我赫然看到主教练手中被捏得“体无完肤”的矿泉水瓶。绿茵场上的大哥哥们在吉隆坡湿热难耐的空气中汗流浃背，完全是凭着意志力在死撑防线，死咬着0:1的比分不被扩大。当比赛临近结束，谭恩德攻进扳平一球时，一千五百公里外的母子俩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尽情欢呼。

当阴霾聚集在莫迪卡的上空，绵密的雨水要从云隙间喷薄而出时，国奥队遇到了实力最为强劲的韩国队。那些小哥哥们在“只要打平就能出线”的大好形势下，一开场就被没有退路的对手疯狂围攻。看到那只黑白相间的皮球在积水的草坪上划出一道晶莹的水花，狠狠撞进国奥队球门，看到那个叫李基珩的韩国人忘情躺在泥泞中庆祝的身影，母亲轻轻站起身，在我肩头轻拍一下，“别着急，时间还早，他们还有机会呢。”

我没有吭声，含着泪水紧紧盯着屏幕，心底却在呐喊，“谢晖呢？姚夏呢？你们倒是上去抢球啊，庄毅呢？你们为什么不让这匹'快马’上场撕开韩国人的防线呢？！”

下半场比赛刚刚开始，工作晚归的父亲也进了家门，看我和母亲两个人紧握双拳看得出神的样子，轻轻说了声，“这场赢不了！大伙都说这帮孩子太紧张了，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出来了。”很生气的我正要抬头跟父亲争论，没想到电视转播居然没信号了！我不由分说抄起电话，拨通了同学胖头家。“大头，我们家电视没信号了，你们家有吗？”

电话那头的胖头哈哈直笑，“你想什么呢？这是卫星直播信号中断了，全中国都一样，你是魔怔了吧？”

那天晚上，我坐在自己的房间，一边翻弄为看这场球早早赶写完的作业，一边在脑子里翻江倒海，为国奥队反败为胜设想了几千种场景。那天晚上，我彻夜难眠，满心希望莫迪卡上空的阴霾赶快散去，希望能在早上的广播里收听到国奥队那些哥哥们的好消息。

可惜，第二天早上我听到的是噩耗，国奥队以0:3大比分输给了韩国队，丢掉了触手可及的出线权。

这场比赛之后，那支国奥队迅速解散，那场失利也同样迅速被人遗忘。我和众多的球迷一起跟随着国家队经历了后来的一幕幕，我渐渐地不再关注国足不愿被国足的失利影响好心情，直到现在，我连电视都很少打开，成了一个忙碌奔波的中年人，一个曾经的球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