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导读：
2020年公映的法国影片《黑匣子》，我反反复复看了三遍。
2020年公映的法国影片《黑匣子》，我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看第一遍是因为影片题材贴近现实，甚至有影射某国737MAX之嫌；看第二遍是因为影片展示了大量空难事故调查细节，不仅专业细致还拍摄得考究且节奏感十足。不过第三遍的观感就略有不同，让我不经意间get到影片中一个本不起眼的关键点，于是就有了下面这篇文章。
一架从迪拜飞往巴黎的“空中客车”飞机坠毁于阿尔卑斯山区，机上人员全部不幸遇难，法国航空管理局的年轻公务员马修成为首席音频调查员，专职侦听判断机舱录音“黑匣子”的数据。不过马修这次上任很偶然，之前他固执己见不肯服从上司维克托的决定，本已被排除出调查团队，不料维克托刚刚上任一天就神秘失踪，所以管理局高层不得不让听力出众但个性有些执拗的马修临危受命
马修的侦听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不到一天功夫就在维克托调取的“黑匣子”音频中听出了异样。根据音频中隐约传出的“真主”片段，他判定空难的起因大概率是恐怖袭击。在当晚的新闻发布会上，帅气干练的马修以一段无懈可击的技术证词成为记者关注的焦点，也让在场旁听的妻子诺米欣喜不已。诺米本人是航空管理局的高级安全稽核员，即将跳槽进入私营航空公司服务，这个夜晚无疑预示着郎才女貌的夫妻二人将在航空业界比翼齐飞、大展宏图。
就在事故调查有序深入之际，一位遇难者家属突然联系到马修，将妻子生前最后一段通话语音交给他，希望帮助找出真相。马修在反复侦听通话语音并进行数据对比后，发现具有那个重大嫌疑的乘客根本不可能走进驾驶舱，而且发现自己之前侦听的“黑匣子”数据显然被人删改过，而有能力做到的，只能是前上司维克托！
于是，马修逐渐摒弃上司的威压和妻子的劝告，不顾一切探究事故真相。他私自闯进维克托的私宅盗走行车记录仪，不断联系追问飞行员们关于飞机操纵系统的疑问。甚至为弄清私营航空公司与航空管理局和飞行安全提供商三方的关系，确认飞机失事的主因是自动控制系统失灵，他悄悄拷贝妻子电脑中的机密文件，搞砸了诺米的升迁机会还让她陷入渎职调查。
当勉强获准的飞机自动驾驶测试结束，显示空难与自动控制系统无关时，绝望的马修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了工作前途、家庭婚姻、信誉口碑，一切的一切。
就在马修心灰意冷整理个人物品打算离开之际，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逻辑缺失，随即疯狂翻看维克托行车记录仪中留下的神秘数字，最终循着数字坐标找到了最为关键的一段音频资料。原来，最早展开调查的维克托不仅洞悉真相还身陷阴谋之中，而平日总被他训斥看不惯的下属马修，居然就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同伴……
法国影片似乎特别擅长刻画专长突出、性格鲜明的小人物，这部《黑匣子》中的马修如此，影片《狼之歌》中那位潜艇声呐兵也如此，似乎个性越执拗就越显得专业，离真理更近，而芸芸大众和配角们都平白寡淡毫无生趣。我想，这很可能是法兰西民族文化几百年来崇尚智者强者的一丝余脉，从当年的卢梭伏尔泰孟德斯鸠，再到拿破仑戴高乐，如今把笔触对准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让小人物单枪匹马挑战财团政府的铜墙铁壁，也算是对今天社会状态表达不满的一种戏谑吧。
因此，影片《黑匣子》的关注点，除了马修展现出事故调查员在解读飞机黑匣子时那份缜密和敏锐，除了影片一步步设置出的悬念紧张感，就是马修独特的个性。而在这三种元素中，紧张感是表皮，缜密细致的专业主义是血脉，执拗偏激到不顾一切的个性，才是骨架，支撑起整个故事的内在逻辑。
从影片一开始，马修就向观众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个人特质。一是细致敏锐，专业素养过硬，否则不足以凭一双耳朵就在射电干扰背景噪音中抓住细若游丝的关键音频；其二是固执己见，否则不会惹恼顶头上司维克托，被排除出调查“空客”事故的关键团队。
接下来观众就会发现，马修其实是个典型的矛盾复杂体。
一方面他是典型的专业主义者，也就是我们熟知的匠人。这从他专门自备高品质降噪耳机、格外善待耳朵、一两句话就能解开同事的难题、以及维克托失踪后管理局高层对他格外器重等方面都进行了烘托。而作为一门心思走专业路线的匠人而言，普遍是淡泊名利专注工作的，甚至于显得不合群不善于交际，这从妻子诺米强迫他参加公司同事聚会、他与同事交流时生硬的语气，包括他为了得到安全控制实验机会不惜顶撞上级等细节都能得到诠释。
但接下来问题就出现了，尤其是在影片的前半部，马修明显还具有功利心。比如诺米打电话问他何时出发参加空难调查，他的回答是“我被踢出来了”。纯粹的匠人会为错失机遇而遗憾，而他的第一反应则是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是非成败，可见他很在意别人的评价；另一处比较明显的是新闻发布会，领导让他以调查员身份直接面对媒体，显然是有意栽培，而纯粹的匠人完全可以把已经写好的报告交给上司，但马修不但欣然上台宣读，而且情绪振奋，这也是他和诺米夫妻二人在故事中气氛最合拍的一次。
既然马修身上既有匠人的专注理性，沉迷于技术分析甚至不通人情，也有希望得到别人认可推崇的欲望，那么马修在影片后续就必然表现得大起大落出人意料。他从被器重、被信赖的最稳定因素，一下子就“逆反”成为整个链条中最不安定的变数，那么这又因为什么呢？我认为我最关注的恰恰就是这个问题，事儿都是人办的，所以事态发展绝对跟当事人的处理方式有莫大关系。
影片通过几个细节给过暗示。一是诺米将丈夫引荐给声名显赫的私营航空公司高管时，面对人家的礼节性夸奖，马修快人快语，说自己最大的理想是当飞行员，结果因为视力差只能靠耳朵吃饭；二是在为客机飞行员做技术评估时，飞行员说自己最讨厌调查员，明明自己飞不上天却要靠数据吹毛求疵找别人麻烦。马修被气得脸色煞白，显然是被击中了要害！
而最关键的一环则是在马修离职后。他在姐姐家看到桌上摆着父亲身着飞行员帅气制服的照片。马修嘴里喃喃地说：“他说过，我不配成为飞行员，也干不好调查员。”
这就是想表达的那个关键结论。身处家庭教育制高点的父母，千万千万不要对孩子说出那三个字，“你不行！”这三个字可能说出来轻而易举，但对孩子的心理暗示却是毁灭性的，即便你看不出孩子有什么不快忧伤，但那三字“要命诀”却具有可怕的后劲儿，会在孩子内心种下恶果，利用几十年时间慢慢发酵，时刻让孩子痛不欲生、怀疑自我！
所以看到第三遍，看到影片后半段马修像疯子一样失控，溜门撬锁找证据、盗窃工作文件不惜葬送妻子的职业生涯，及至后来顶撞所有人，直到最终为取得证据疯狂飙车狂奔，我就已经明白，马修并非什么斗士勇士，只是一个花费几十年时间拼命证明自己价值的可怜孩子。他可能压根儿没打算和什么跨国财团、高官显贵过招较量，甚至于他执着地寻找真相也不过是为了从内心推翻父亲的评语，证明自己“真的行”！
正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有能力有价值的，所以马修格外强调技术素养，格外重视口碑信誉，格外看重他人评价，当然也就格外不允许失败。不管是缺席一次事故调查，还是吃过饭忘记刷碗，性质都一样，生活中任何时刻都不容有失！无论他平时掩饰克制得多么不露声色，一旦触及“你不行”的语境，他就会情绪失控、走向极端，跟所有人开战，包括自己。
造成马修偏执性格和命运悲剧的，恰是他父亲当年那句杀人无形伤害无算的“你不行”。成年人站在自己的角度如此武断粗暴地评价孩子，绝对是孩子的不幸。可惜这种场面古往今来司空见惯，有多少孩子就是因为这“三字箴言”被困扰束缚，造成终身遗憾。
十八世纪俄国著名军事家苏沃洛夫对外是个战无不胜的军神，但在儿子阿尔卡季面前却不啻一个暴君。元帅因为出轨离婚的妻子而迁怒于幼子，早早把他赶出家门送进军营，希望用严苛的军事训练铸就一个男子汉，最终换来的却是阿尔卡季的自暴自弃和英年早逝；另一个著名的例子是斯大林与他的长子雅科夫，同样是老子看不惯儿子，以至于儿子不堪忍受开枪自杀被救下后，斯大林的刻薄评价是“瞧，这个人连枪都打不准！”后来史学家评论雅科夫在纳粹战俘营中的自杀，认为他并非出于恐惧或者屈辱，而是源于对生活的绝望。
性格决定命运，而性格的底色则是父母替孩子涂抹上去的。我从影片《黑匣子》看到的关键点就在于家庭教育亲子关系。父母伤害孩子轻而易举，而孩子的自救恢复则注定漫长痛苦，甚至徒劳无功。
END
小编其人
小皮流流（另一网名：皮皮中尉）：现为某主流媒体主任编辑，“天涯文学”签约作家，“360个人图书馆”原创达人；在本职中品味业务骨干的充实，在读书写作中聆听先哲的教诲，在陪伴妻子女儿的过程中体会最纯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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