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导读：
唯有在冰冷宇宙法则中看到故事中人类可悲的下场，我们才会珍惜今天，才会冷静客观地审视自己的弱点，努力生活下去。
十几年前曾有一部美国科幻电影《先知》公映。尼古拉斯·凯奇饰演的男一号通过破解神秘代码发现地球将被太阳风暴摧毁，虽然百般折腾也只是把儿子托付给外星文明接走，他本人最终还是心平气和迎接了世界末日。这个悲催结局跟其他科幻故事相比有些冷酷，让习惯了大团圆风格的我好几天都缓不过劲儿来。结果《三体》故事也是这种结局，让我在阅读中受尽了折磨煎熬。
之所以把几篇读书心得命名为“重读三体”，因为我十年前的确读过却没读完，那时偶然跳到最终章节看到人类大结局这一幕，顿感悲凉厌恶，抛开了书本。这次重读，虽然我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但还是不时感受到作者手术刀般冷峻的文笔，不断品味人类面对浩瀚宇宙的孱弱无助甚至幼稚可悲，也真正领悟到这个结局于我的现实意义，那就是向死而生。
所谓向死而生，即唯有真切体会到小说中那些失败的窒息困顿和死亡的冰冷无情，现实中的读者才会鼓起亡羊补牢般的勇气正视困难，调整心态努力生活。
提及《三体》故事中涉及的失败和死亡，可能超越了以往任何科幻小说所能涵盖的数量级。
首部曲《地球往事》算是牛刀小试，先是全球大批科学家莫名其妙地遭遇精神崩溃选择自杀，以诡异的死亡疑云为故事镀上了一层黑色调，结尾再以富有想象力的量子材料“飞刃”终结了一整艘巨轮“末日审判号”所有人的性命。
至于《黑暗森林》《死神永生》这两部曲更是变本加厉，诸如“大低谷”时代断送全球二十亿人生命、“三体”威逼下人类迁居澳大利亚又是千万人丧命这样的“大手笔”层出不穷，相比之下，像“水滴”须臾间摧毁上千艘太空战舰、人类太空舰队为生存自相残杀这样的场面几乎都成了小case。
故事结尾，被宇宙高等文明释放出的“二向箔”高光登场，《三体》的弘大叙事就以这最震撼也最令人心悸的人类大结局作为尾声。在“二向箔”以光速蔓延的塌缩能量场的撕扯下，太阳、地球、木星、金星以及整个太阳系全都坠入厚度为零的二维平面，绝望逃生的人群如同碎玻璃一般坠落在平面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犹如一曲哀婉的最终乐章，回响在空荡荡的宇宙之中。
虽然在这尾声之后，还有程心以及“万有引力”太空战舰上等少数人侥幸逃脱到了其他星系，但那不过是另一个故事的伏笔，所谓“太空新人类”同地球人类也几乎撇清了关系。
如果是文科出身的作家写这个故事，一定会“仁慈”地为地球人类留下些许希望，但出身理工科的刘慈欣却反其道而行之，用理性到寒气逼人的笔触把人类文明和终极命运放在宇宙背景下衡量。我想，这恰恰是小说最大的实用功效，用没有温度的数学公式物理定律宇宙法则来放大投射人类的弱点，就像一部警示教育片反复提醒警告人类两个要点。
第一个要点，违背客观规律的行为不论初衷如何，终究要被结果反噬。
纵观整个《三体》故事，尊重科学规律始终是故事的主题脉络。从二十一世纪初惊悉“三体”太空舰队将在四百年后降临地球开始，人类靠科学理论筑起防线保护自己，因此尊重科学规律寻求科技爆发式增长就成了全人类的共同任务。虽然相对“三体文明”，人类拥有的复杂思维堪称唯一优势，但思维的复杂性也同时成了弱点，成为人类群体内耗的乱源。
比如在研讨未来太空战舰推进技术的争论中，拥护火箭燃料技术的元老派长期占据上风。他们宣称这种技术最成熟，但实质上他们明知道火箭技术早已过时也要打压核聚变技术的发展，因为新技术必将动摇他们的权威地位！最后解决纷争居然靠的是太空军军官章北海的孤注一掷，拿陨石子弹上演一场“近地太空完美谋杀”，逐一击毙了造访太空站的技术权威们，这才扭转局势让核聚变技术成了研发太空战舰的主流。
像这种任凭人性弱点左右局势，甚至公然违背科学规律的事例还有很多。比如后来的人类政府轻而易举否定了维德所推崇的“曲率技术”研究，理由居然是人类无法容忍少数人成为幸运儿能乘坐光速飞船逃生；比如人类政府直接将参与“黑暗战争”侥幸获胜的太空军成员判处徒刑甚至死刑，因为这些人为在太空生存不惜攻击友军战舰；再比如人类因为善良选择博爱美丽的程心担当“执剑人”，却不得不承受程心在十分钟之内被“三体”折磨得放弃抵抗所引发的一切严重后果，付出上千万条人命的代价面对“三体”舰队的威胁控制。
小说中有句名言，“落后和软弱从来都不是生存的最大障碍，傲慢才是！”故事中的人类因傲慢搁置了对“曲率技术”的研发，而这项技术最后被证明恰是抵御“二向箔”的最有力武器！可见这个“傲慢”并非是看不起谁，而是藉由过往成就收窄了认知范围，让思维变得僵化武断，对新知识新事物心生排斥。这种“傲慢”看似也在遵守规律，但遵守的只是自己认同的规律，并非客观理性的应变，最终免不了受到惩罚。
所谓“天道煌煌”“人在做、天在看”，甭管嘴上如何唱高调，样子有多么花团锦簇，只要不虚心面对客观规律，只要心存侥幸暗怀私利，做事终归要碰壁，做人终归要栽跟头。
要点之二，既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吾辈自当珍惜当下奋发有为。不管故事中的人类因傲慢而自作自受，还是因力不能及被外力灭亡，总之人类毫无疑问被作者放在了如蝼蚁般的弱者地位面对整个宇宙。
且不提在“二向箔”降维打击中人类如碎玻璃般纷纷坠落的无力感，也不细说人类太空舰队在“水滴”面前被摧枯拉朽的惨状，单就面对毫无外力威胁的内心恐惧而言，人类就展示出令人绝望的脆弱。
在“掩体纪元”时代，一次“宇宙黑暗森林打击”的警报瞬间激起全人类的大逃亡。大家纷纷赶到发射场等待搭乘飞船逃离地球进入躲避“光粒”攻击的太空堡垒。由于飞船发射必须按指令进行，而众多等待发射的飞船又急于升空，于是按捺不住恐慌的飞船直接在等待区的人群当中点火起飞！与此同时，还有个别政府派出武装部队直接攻击控制“太空电梯”的基座，人类陷入空前绝后的恐慌。等全球各地的发射场在毛骨悚然的烤肉味儿中渐渐平静下来，才有消息确认那个警报只是一次误报，而几十万人已经在这场大混乱中丧生。
除了恐惧本身，人类因恐惧生出的疑虑和愤怒更加触目惊心。人类会耻笑罗辑提出的“宇宙广播”和“威慑战略”，将他的行为讽刺为“太空咒语”，人类对其他几位“面壁者”同样缺少理性包容，甚至不惜通过私刑处决“面壁者”宣泄内心愤怒。同样因为恐惧，人类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宇宙中极度稀缺的爱心之上，为此他们对展现爱心的程心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崇拜爱戴，甚至对别有用心的“三体”文明抱有莫名其妙的好感，轻易就被对方假意释放出的善意所蒙蔽，然后又在对方露出真面目后惊慌失措，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其实作家刘慈欣的这些描写并非完全臆想杜撰，而是基于现实中人类文明上万年的演进过程合理汇聚而成。纵观人类文明发展史，几乎所有辉煌灿烂的文化全都建立在征服杀戮的基础之上，几乎每一次人类历史的转折点都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时至今日，在“二战”废墟上重建家园的欧洲人照样因循着陈旧逻辑，眼睁睁看着乌克兰的战火愈演愈烈。单从“俄乌战争”来看，今天的人类社会恐怕远未达到《三体》故事中团结发展、共同对抗外星入侵的文明高度，我们能做到的，还不及故事想象中的万一。这，才是现实世界最该感到汗颜的。
不过就算人类如此的孱弱渺小无助，世界还幸运地存在，这是如今最令人欣慰的事实。一切还都来得及，一切还都存在努力改进的可能。所以我说这个故事的最大效用就在于向死而生，唯有在冰冷宇宙法则中看到故事中人类可悲的下场，我们才会珍惜今天，才会冷静客观地审视自己的弱点，努力生活下去。
END
小编其人
小皮流流（另一网名：皮皮中尉）：现为某主流媒体主任编辑，“天涯文学”签约作家，“360个人图书馆”原创达人；在本职中品味业务骨干的充实，在读书写作中聆听先哲的教诲，在陪伴妻子女儿的过程中体会最纯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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