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导读：
那天上午我正在公司开晨会，朋友肖杰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那天上午我正在公司开晨会，朋友肖杰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肖杰在电话那头异常亢奋，扯着兴奋的大嗓门一通吆喝。“老肖那家伙昨天晚上死翘翘啦！不过算他有良心，居然把郊区别墅留给我了，我得赶快去接收，免得那个不讲理大嫂从中作梗，你赶快陪我走一趟吧！”
作为我朋友圈里罕见的画家，肖杰一直都是这个德性，平常半年不露面，说是在闭门搞创作，遇到事儿就风风火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没办法，我这个生意人实在太需要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撑门面附庸风雅，再说这又事关我从未谋面却又久闻大名的老肖，于是我便应承下来。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已经在驱车赶往郊区的路上了。
昨晚心脏病突然去世的老肖叫肖英，是肖杰的亲哥哥，也是国内知名律师。从肖杰此刻坐在副驾驶席上喋喋不休眉开眼笑的状态就能看出，他们哥俩儿的关系并不好，或者说干脆就是水火不容！按照之前弟弟的介绍，哥哥虽然有才华有人脉有财富，却始终瞧不起这位不修边幅、快入冬还穿着大裤衩四处晃荡的画家弟弟，兄弟俩这些年是老死不相往来。“老肖就盼着我低头认错求他借钱，可我总能靠才华挫败他！我每年都能在画展中卖出十幅画，现在可是青年画家群体中的传奇人物！”每次聊起哥哥，弟弟都以这样的话收尾，从没改变。
现在需要交待下我和肖杰的交情。我和他结识是在五年前，当时我送女儿到绘画辅导班上课，女儿刚进教室，就听到对面教室里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吵，三五个学生家长正合力围堵一个个子矮小头发蓬乱的老师。我站在旁边听了老半天，闹明白这位叫肖杰的老师居然对七、八岁孩子的习作冷嘲热讽，说人家根本不是当画家的料，还动手撕画把孩子们吓得当场大哭！
眼见得冲突愈演愈烈，几个孩子站在一边吓得说不出话来，我连忙挤出人群打圆场，先是规劝愤怒的家长们赶紧带孩子回家安抚情绪，后又冲肖杰示意赶紧鞠躬道歉。幸好这小子还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照办了，家长们这才气哼哼摔门离去。从那以后，这位自命不凡的肖画家就和我结了缘，只要见我送女儿上课，就一定要和我热络地聊几句，还总爱带我参观他设在辅导班隔壁的艺术工作室。
说是工作室，其实就是写字楼设在每层的狭小工具间，拢共不过十平方。说实话，我对里面层层叠叠码放的肖杰画作完全不感冒。仅从我这个外行角度看，他的画从技巧、内涵各方面都堪称粗俗、拙劣甚至放肆，估计没有哪个人傻钱多的二愣子敢摆在屋里欣赏。但这小子唠叨不停的介绍还是多少让我一懵，因为他每年都有资格参加个展群展，甚至还去深圳、广州参加过先锋画家双年展，每年都能不多不少卖出十幅画！
“老兄，我看你也是个俗人，起码在后现代绘画领域需要陶冶提高。现在画坛可是按成交价和成交量衡量画家地位的，我这种每幅画破五万的主儿，全国也超不过三十个啊！重新握个手打招呼吧，叫我肖老师就行，要称呼大师还得等几年，等我成交价破百万那天，指日可待啊！哈哈！”
我看着他洋洋得意恬不知耻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你都先锋画家领军人物了，干嘛还窝在美术辅导学校当老师挨家长抢白呢？不过等我抽空同校长聊过，发现还真是小看这位画家了，这小子说的居然都是真的。因为他的画作总能成交而且价格还不菲，所以才有贵人帮他在这种黄金地段租了房间做工作室，又因为有贵人在背后炒作宣传他的画作，所以他的画每年都能登堂入室进画展。反正我在这番绕口令中听到了一个关键词，那就是“贵人”。这年头甭管是做生意的还是搞艺术的，混职场的还是搞学术的，谁不想攀个贵人高枝呢？就冲着神秘兮兮出手大方的贵人，肖老师这种肤浅冲动自大庸俗的“艺术家”朋友，我算交定了！
人人都知道艺术家脾气大不好交往，但在肖杰这位先锋画家面前都算小巫见大巫，因为肖杰不仅脾气大难伺候还有各种坏毛病。比如爱喝酒，酒量不大酒品奇差却格外追求品牌，非“某台”“某液”不喝，而且一喝多就发酒疯；比如爱逞能，仗着每年成交十幅画的身价喜欢吹牛说大话拍胸脯揽差事，办砸了就跟求他办事儿的人扯皮吵架闹得不可开交；再比如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好色，快四十的人不着急结婚天天泡各种酒吧找“艳遇”，还把歪主意打到辅导学校的美女老师身上，让人家丈夫胖揍一顿还美其名曰“追求爱情”……
几年下来我为了这位画家朋友花了不少冤枉钱，办了不少善后补救的冤枉事儿，不过我还是耐着性子跟他维持着“友情”。原因我说了，我图的是他背后的贵人，还有他哥哥肖英。即便他哥俩关系不好可毕竟有亲情血缘嘛，即便我没和肖大律师见过面但好歹够得着嘛，天知道什么时候我做生意会摊上官司呢？即便肖杰前年以扩大工作室招收女助手的名义借了我二十万一直没还，即便他老是惹事儿老是打电话找我“填坑”，我都忍了。毕竟成本已经很高了，我必须坚持长线投资，高投入才有高回报嘛。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郊区别墅。这别墅虽然做了简单装修却没配什么家具，明显是肖大律师投资的闲置房产。在院子里我们见到了一位脸上有泪痕的中年女士，不用说那肯定是肖杰的大嫂。大嫂看到肖杰那张胖乎乎油腻腻的脸就生出厌恶嫌弃的表情，二话不说就把一个文件夹塞到他手里。
“这是房子过户的手续，你赶紧签字吧，签了这儿就归你了。希望你别那么快卖房子，好歹这也是你哥留的一份念想！”说完扭头就走。
我哪肯放过这个宝贵机会，即便肖大律师驾鹤西去，但法律界政界企业界的人脉肯定还留在肖夫人手里呐！我追上去问好，表达自己的慰问，然后请她届时通知我葬礼的时间地点。“您这边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我是肖杰的朋友，自然也是您的朋友！”说罢，我还递上了名片。
“朋友？”大嫂看看我，冷笑一声，把名片塞进了坤包。“你和这种扶不上墙的人做朋友可要当心！他哥哥不在了，恐怕他再也得意不起来了吧？”
我被大嫂这句话搅得有些心神不宁，不过还是陪着肖杰走进别墅“视察”新领地。我们楼上楼下转了几圈，这期间肖杰不断谋划将来如何装修如何开“大趴”，说着笑着无意间发现一楼楼梯旁边有个很隐蔽的小门，推开发现通往地下室。在地下室里，我和肖杰看到了令人难忘的壮观景象，上百平米的空间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作，其中一摞快要堆到了屋顶，我就着灯光看了眼脚边最近的一幅，赫然看到“2017双年展作品：肖杰……”的字样。
顿时，冷汗从我脑门上冒了出来，我看着这不下两百件的画作，再看看肖杰僵在那里的后脑勺，只想起一个词，“吞金兽”，哦，不对，应该是翻脸无情的“吞金兽”！
这时肖杰正好回头看我，那副表情让我永生难忘，似乎愤慨委屈多一些，兴奋得意少一些，也可能正相反，谁知道呢。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我肩上，兴高采烈地大声喊道：“没想到老肖这个耍嘴皮子只认钱的家伙还挺有眼光，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在瞒着我做艺术品投资，这可比别墅值钱多啦！”
END
小编其人
小皮流流（另一网名：皮皮中尉）：现为某主流媒体主任编辑，“天涯文学”签约作家，“360个人图书馆”原创达人；在本职中品味业务骨干的充实，在读书写作中聆听先哲的教诲，在陪伴妻子女儿的过程中体会最纯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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