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辉论明式家具
文、图/张辉 编辑/汤石香
人物名片
张辉，毕业于山东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先后任职河北省博物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年后，在北京多家出版社任策划组稿编辑，并创建北京紫都苑图书发行公司。著有《曾国藩之谜》（经济日报出版社），主编《曾国藩全集》（中国致公出版社）、《中国通史》（中国档案出版社）、《中国名画全集》（京华出版社）、《古董收藏价格书系》（远方出版社）等著作。从2000年开始，从事明清家具、文玩古董收藏和研究，现为三家专业艺术媒体专栏作家。
明式家具上，常见喜鹊登枝、麒麟葫芦（榴开百子）、子母螭龙纹（子母螭凤纹）、鸾凤纹龙凤纹（莲叶鸳鸯纹）、凤纹等，简称“五大图案系统”，皆为喜俗的表现。
（1）喜鹊登枝或梅花纹寓意为喜从天降；
（2）麒麟（送子、葫芦、玉书）纹、石榴纹代表着祈子求嗣的愿望；
（3）子母螭龙纹代表着祈子后的教子期盼，寓意苍龙教子，教子冲天；
（4）“鸾凤呈祥”“龙凤呈祥”纹寓意为新婚夫妇合美；
（5）凤纹、螭凤纹代表着女性标志，用于嫁奁。
这五类图案系统构成了明式家具雕饰的主体，而本文关注的是寓意着夫妻的鸾凤纹、龙凤纹。
两只美丽的凤头脉脉含情，或依偎或相对，历史上称之为“鸾凤”或“凤凰”。为“鸾凤和鸣”“凤凰于飞”之意，象征夫妻恩爱，也是古今婚礼祝贺之辞。在传说文化中，鸾为雄鸟，凤为雌鸟，鸾鸟或凤凰相互应和鸣叫，比喻夫妻和谐。
与龙纹的多重象征性一样，凤纹的象征性也不是单一的，凤与凰、鸾与凤的组合时，按照阴阳五行说，就有了雄雌性向方面的诠释。
春秋《左传·庄公二十二年》言：“是谓凤凰于飞，和鸣锵锵。”元代白朴《梧桐雨》第一折：“夜同寝，昼同行，恰似鸾凤和鸣。”明末冯梦龙《醒世恒言》中“两县令竞义婚孤女”云：“鸾凤之配，虽有佳期；狐兔之悲，岂无同志。”清代蒲松龄《聊斋志异》中“陆判”道：“岂有百岁不拆之鸾凤耶！”
秦汉时期，龙身上传说的神性趋于淡薄，皇权意味增强。秦始皇自称“祖龙”，传说汉高祖刘邦其母梦与龙交媾，怀孕后，刘邦“应龙而生”。此后，三皇五帝的故事也多与龙附会一起。汉代阴阳学说流行，龙凤结合出现，象征阴阳相合，皇帝以“龙”自居，成为真龙天子。原先“雄曰凤，雌曰凰”之凤成为后妃的象征，引申为女性属性，此后凤的视觉形态变得越来越阴柔曲美。
在明式家具中，鸾凤纹、龙凤纹是更明确的男女象征，俗语称“龙凤呈祥夫妻和”。
清早期 黄花梨罗汉床（透雕鸾凤纹式）
长214厘米，宽127厘米，高88.9厘米（波士顿美术馆《屏居佳器——十六至十七世纪中国家具》）
此床七屏风围子透雕纹饰，正面围子正中绦环板中，雕鸾凤纹，堂堂皇皇，喻意鸾凤和鸣、夫妇幸福。鸾凤形象栩栩如生，神态优美而自然，雕刻细节一丝不苟，工艺上堪称家具中透雕杰作。
床正面围子正中间绦环板中雕有鸾凤纹，四目相对，其意缱绻，表达了对夫妇和美的祝愿。有趣的是，与此类鸾凤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清代榉木南官帽椅上，背板开光内雕以大凤小凤组合的“子母螭”凤纹，也是四目相对，但表情严厉，大口贲张如吼似叫。同为凤类纹饰，其苍龙（凤）教子之意决定了形象的不同，表现了长辈对小辈的刻责和教诲。
在围子其他的绦环板上，还雕有喜鹊登枝，寓意“喜从天降”，还雕有鸳鸯戏莲，象征“夫妻恩爱，相伴一生”。无疑，此床为婚嫁专用器物。
在明式家具中，鸾凤纹、龙凤纹是更明确的男女象征，俗语称“龙凤呈祥夫妻和”。“鸾凤和鸣”“凤凰于飞”象征夫妻恩爱，鸾鸟或凤凰相互应和鸣叫，比喻夫妻和谐。
清早期 黄花梨镜台（鸾凤纹式）
长43厘米，宽28厘米，高52厘米（庄贵仑：《庄氏家族捐赠上海博物馆明清家具集粹》，两木出版社）
正面屏风，整扇透雕鸾凤纹，两侧屏风为桃纹，多种多寿之意。搭脑和扶手出头为螭龙头。前面角牙圆雕小螭龙纹，与正面屏风上舒展的鸾凤图案相对应，犹如子母螭龙中的子螭。
清早期 黄花梨条桌（鸾凤纹式）
长104.1厘米，宽64.7厘米，高86.3厘米（gangolf geis旧藏，2003年由纽约佳士得纽约拍出）
本条桌风格热烈，表达夫妻合美的鸾凤纹，凤鸟首如锦鸡，翅如仙鹤，长尾摇曳，具有飞禽的写实性。这表明黄花梨家具走入装饰鼎盛期后，在装饰语汇高歌猛进的扩张中，进一步萃取其它工艺品旧有的各种传统图案，使之成为明式家具装饰的新元素。它反映了此时纹饰的一种风尚，清新而华美，充满着生活的热情。这种美妙的式样和纹饰的出现，应是在清早期的后端。
这件条桌无疑为婚嫁用具，它是最能体现黄花梨家具高贵性、奢侈性品的器物之一，为明式家具中艺术成就最高的制作典范之一。
清 早期黄花梨交椅
长61.6厘米，宽44.8厘米，高107.2厘米（紫禁城出版社《永恒的明式家具》）
前腿前曲处置螭龙纹角牙，扶手和前腿相交处置螭凤纹角牙，形成龙凤呈祥的设计范式。
清早中期 紫檀小方角柜（鸾凤花卉纹）
长57.5厘米，宽34.5厘米，高69厘米（台北国立历史博物馆《风华再现——明清家具收藏展》）
紫檀小方角柜，左门上雕有鸾凤花卉纹，“鸾凤和鸣”寓意新婚夫妇和美。一鸾一凤深情脉脉之意象，宁静和谐，优美典雅，不同于其它的“子母螭”凤纹图案中的大小凤纹，苍凤教子情景刻画为膛目而视，张嘴呼喊。右柜门上，一对喜鹊栖于桃树，三对大桃摇曳，洞石、如意花草妆点上下。意为喜从天降、双双长寿，亦为双喜双寿之意。新的图案符号和布局，表明此柜年代近清中期。
在明代刻本插图中，内房的梳妆台旁，常常画有一对这样的小方角柜，其上是衣箱。结合此柜双门的雕饰图案，明确可证它是卧室用具，而且一定是婚庆时的购置。
来源：《古典工艺家具》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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