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时常感叹：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而我的感觉则是：不是这世界变化太快，而是太突然。
今年新冠肺炎疫情是突如其来的。而突如其来的，还不只这一件，这一桩。
因为疫情，本来春节后就要回家的，到了现在也没能回去，已快一年半没回家了。跟家里人，跟兄弟一家人、亲戚朋友的联系，都是通过手机进行，打电话，发微信。
兄弟家是我关注的一个重点。
今年，兄弟的三个孩子中，大的姑娘和二侄子，读书都要毕业，要找工作。两个有了工作，有了收入，他们的家庭情况，就会走出低谷。今年，对于他们一家，至关重要，是个关键点，转折点。今年他们家的路，务必走好，不能踩虚脚，不能跌倒摔跟头。我为他家担心，不时打电话问问情况，提醒一下。
因为疫情，弟媳八妹迟迟未能去成都，回厂上班。八妹是去年到成都进的厂。八妹进厂，是她家情况向好迈出的坚实一步。八妹有三个孩子，因为孩子，她走不开，这些年两口子一直就困在家里，日子越过越艰难。去年，八妹生病，去医院做了手术。手术后在家没呆多久，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走出去，不能被困死在家里。我起初还担心她适应不了外面的这个社会，适应不了工厂严格的要求。没想到，我的担心变得多余，八妹的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她在工厂站稳脚跟，并且坚持了下来，厂里还为她们买了养老保险，解除了后顾之忧。八妹越干越起劲。
今年上半年，兄弟家急待解决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八妹早点返厂，一是最小的娃儿瑶瑶的问题。八妹一直与厂里的班组长保持着联系，在五一节就返回了厂里。而瑶瑶的问题却一直悬而未决。按照八妹的想法，是让兄弟在家带孩子。但兄弟却不干，要去新疆砖厂打工。八妹最后只得将孩子交给她一个姐姐照管，毎月给姐姐瑶瑶的生活费。
兄弟这些年，一直在家开两轮摩托车。他以前因为骑车出了事，腿上就有了残疾，再加上种庄稼效益不好，他开两轮也没那个等客的耐心，整天就窝在茶馆里打牌。钱没挣到，时间混过去了，家里没钱，日子越过越窘迫。
兄弟四十几岁了，这几十年来，一直不务正业，劝也劝不住，让人头疼。父母在时，一直担心他。父母去世了，他的那些臭毛病，还是不改。
我算是对兄弟比较了解的。有些时候，他会找借口，这也许是他聪明的一面，务实的一面，无奈的一面。前两年，他就没做庄稼了，问他，他说："做庄稼亏本，家里有粮，够吃一年。"他其实是懒，也缺乏担当。有一年，他家田里谷子黄了，他却不归家，是八妹带着大侄女下田去收回来的。
兄弟懒，干活慢，还干不好。有一年，跟妹夫去工地，跟厨房的人吵起来，把人家锅砸了，后来又赔人家的钱。到队里一个兄弟包的工地干活，没干好，后来人家就扣了他的工钱，他回家说，是人家吃他的钱不给！
兄弟身上臭毛病太多了，说又不听，让人无比失望，这些年，就是在这种失望中度过的。
兄弟小学没毕业，没文化。但他却在外面学到不少花里胡哨的东西，把自己弄得像个女人。戴项链、手镯、耳环，穿女人的花衣服，等等。他还热衷于建群，微信里有不少朋友，夜深了还在群里忙着跟人聊天。他跟人熟了后，就撒谎，跟人家说："娃儿读书差钱，借点钱给我。"以此为借口，到处借钱，借了又不还，人家找他，他就到处躲。实在躲不过，他身上又没钱，人家急着用钱，也只好自认倒霉！不知为什么他能让那么些人借钱给他！
上个月，大侄女拿到了大专毕业证。八妹让她进她们厂，当了个文员。紧接着，二侄儿也到了她妈妈那里。他读的是职高，因为年纪小了点，打工人家不敢要，后来进了个店子，两姊妹在外租房，姐弟俩的事暂时告一个段落，安心，顺利。
对兄弟此番到新疆，我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以前，兄弟和八妹也去过新疆，在那里生了老二王厉疆，应该说，新疆他不光熟悉，也有感情。
对兄弟，我是有最低和高一点的愿望的。最低，是把一个家拖起走，不要让它散了架。这点，看来问题不大，是八妹的付出，是她的功劳。我也把打牌的危害，以周围活生生的例子来警醒他。附近有一人长期打牌，穷得叮珰响，自己房子也倒了，最后死在别人屋子里。希望兄弟与八妹齐心协力，渡过今年的难关就好了！
我对兄弟失望、不满，他也烦我。打电话给他，后来他干脆就不接了。到了新疆后，也同样如此。
前一段时间，我问八妹，兄弟在新疆如何？好像听说他没上班。我担心他安全以外，还担心他吃得消不？毕竟四十几不如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八妹告诉我，他上班了！现在砖厂也不像以前那样累人了！
有一次，打电话给八妹，八妹照样埋怨他一番，从不打电话给她，都是她打过去。八妹说，厉梅（大侄女）下了班有吃水果的习惯，"我就说，朝你爸爸要钱呀！"八妹说。"前两天，他预支了八百元的生活费，打回来了七百块钱做瑶瑶的生活费。"我听了，颇感欣慰，也隐隐感到，兄弟开始变了！他以前那些臭毛病像一面坚固的墙，也开始有了些松动、倾斜的迹象。但我还是不敢太乐观！
前两天，我又跟大嫂通电话。大嫂的话，更让我有些吃惊："他说，老板让他搞管理，干些安装一类的杂活。一个月工资6000元。"我不敢相信。但大嫂说了个细节，又让我觉得有点真：”他说，有次差点被电'毒'倒了！"我说，要去'拿'一个电工证哦，不可无证操作！与八妹告诉我的相互印证，大体可以确认，兄弟是有些改变。不算来得快，但有些突然！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想起有人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你兄弟比你聪明！"莫非，这句话要成真了？
王良炬 2020年8月6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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