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

作者:醉恨生   2008-12-06 19:00 星期六 晴

　　
　　前两天新闻宣告着大规模的寒流入袭，气温一下就在身边聚降起来，这种冷来得如此的突然，好像在驱逐着那残延苟喘着的旧物，于是熟悉的东西好像就此开始悄然的隐匿，消散于季节的不留痕迹的变更之中。天，不过才是下午五点，就已是沉默到了黑色的边缘，渐入夜，便能感知到那街上的死寂，及孤黄的路灯下旅人步履匆忙回家的身影。只是不知在那夜深人静的时分，可还曾有提着竹梆子或锣的更夫那穿透岁月的城墙的笃笃、咣咣声呢？我在夜里是不曾醒来的，无从去得知这些难以企及的答案，但就算醒过来，何尝不是迷糊一下又赶紧的睡去，那里还能去作这烦长的守候及焦心的等待呢？滴漏已是积沙，燃香业已灰烬，就算有的，也只是些冷清的残梦吧。
　　
　　 人们的身上，也是能看到厚厚的冬衣了。办公室里的空调，也是长久的冒着热气，长久的呆着，让人感觉着空气的混浊与头脑的发晕。但若走出去，又更分明的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冷，人于是在衣服间，便会那么紧紧的缩一下，好像冬天就通过这一下的寒噤，宣告着它的来临。
　　
　　 冬天的到来，倒不是在于历书上的冬至，那只是翻页而来的时令的通知。于这城市生活中忙碌而又迷失的个人，却是没有什么切身的感觉。记得家乡的习俗，是在冬至这一天吃羊肉粉，据民间的说法，便是在整个冬季间不会感觉到冷------但实质上吃了，也是会在天寒地冻的时分感觉冷的。倒是在吃羊肉粉的当时，那浇上鲜红的辣椒油，撒一些花椒粉、蒜苗、香葱、芜荽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汤汁鲜淳红亮的粉端上来，吃下去，能让你即刻感受到食物的暖。话虽如此，但人们还是热烈的遵循着这个习俗，于是在冬至这一天，便能看到全城老幼都出没在羊肉粉馆之中，借这生活的习俗品食这诱人的鲜味，馆子里人山人海，名声响亮的粉家更是找个座位都难，于是便能看到人们常端着碗就在门边，路口自然的吃食着,不过这热闹的景象好像都是小时候的记忆，但不知为什么，却总是觉得那时候的食物更可口，物具更好玩，人情味更浓，过年也是更热闹，而如今，这一切却是难以寻觅，就连冬至是那一天，有时候都不会记起。时光的流逝，岁月的改变，同样带去了旧日的很多东西，让人在不经意的时候，总是有些怅然的怀念。那些曾经存在过的物和事，曾经认识过的人与情，如今又流散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一方呢？我希望，还活着就是好好的生活，而已死去的就是安宁的沉默，这是一份小不起眼的心意，但我又却是分明知道着它的难。

　　 说到冬天，又就想起了穆旦的那首《冬》：“我爱在淡淡的太阳短命的日子，临窗把喜爱的工作静静做完；才到下午四点，便又冷又昏黄，我将用一杯酒灌溉我的心田，多么快，人生已到严酷的冬天。”我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生的萧杀，才能写出这样蕴涵着平静的悲痛的诗句，但在这平凡而又庸碌的生活里，却越来越多的品尝到这诗中无望而隔觉的滋味。无以怀念过去的生活，只能是给余下的日子增添希望的墓碑，并给予无力自拔的反抗，不成样子的祭奠，当现实的生活已成为荒原，个人的存在如同于野草，这种心情直至到里尔克所说：当一无所获的身躯分离开来，失望悲哀，各奔东西；当彼此仇恨的人们，不得不睡在一起；------这时孤寂如同江河，铺盖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