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散文】菡萏《忏悔》

【作者简介】菡萏，女，广东清远人。小学语文高级教师，雨荷文学社副主编。论文《浅谈课堂教学如何减负增效》获全国新世纪创新教育三等奖，《为孩子插上想象的翅膀》《儿童诗创作指导策略》等多篇论文获市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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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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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手捧鲜花，跪在父亲的墓碑前，我失声痛哭：“爸爸，原谅我吧，原谅我这个不孝女吧！”如果人生可以重新选择的话，我一定不会选择离开……

随着父亲的离去，我们父女两年多的冷战也宣告结束！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学校举行大型文艺演出活动，说是要迎接“国视”。我接到了主持晚会的任务。周末的晚上，我把写好的串联词拿去给父亲看，准备让他帮着修改一下，刚走到书房前，就听到母亲说：“子菡就要毕业了，你记得给老王打个招呼，到时就进他们市重点。”“那可不行，得到下面支教两年再回来！”“什么？支教两年？”母亲提高了音量。“她可是你的掌上明珠啊，你都把她给宠坏了，她这么娇气能吃得了那个苦吗？”“吃不了也得吃！”父亲打断了母亲的话。我生气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自言自语地说：“这难道就是最疼我最爱我的父亲吗？不，不是的！那个爱我疼我的父亲不见了。”第二天天刚亮，我就回到了学校，一连几个星期都没有回家。

演出任务很紧，每天都要排练，那天在与男伴排练双人舞“草原情”时，有一个托举的动作，男伴举起我的时候，可能是用力过猛，我下落时由于速度太快，男伴没有扶稳我的腰，我摔倒在木地板上，扭伤了脚，在家休息了几天。那几天，父亲推辞了所有的应酬，下班后就赶回家，守在我的床边，给我擦药，我冷冷地看着父亲，一句话也没跟他说。父亲觉察到我的变化后，叹了口气说：“小菡啊，爸爸也很为难，你要理解爸爸啊！”说完慢慢走出了房间，此时，我才发现，父亲原本十分坚挺的脊背今天却有些弯曲。不久，从阳台上便传来《二泉映月》的二胡声，好久没听到这声音了，小时候，父亲经常拉二胡、吹笛子，我就会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后来父亲越来越忙，就很少拉了也很少吹了，只有当他有心事的时候，才会重新拾起。

“国视”非常成功，接下来同学们都在忙着毕业的事，此时，我非常幸运地接到了“留校”的通知，心想，这几年的学生会干部没有白做，奖学金没有白拿，终于得到了学校的肯定和认可。就在我十分得意的时候，却意外地听到两个女同学的谈话，一个说：“你知道子菡为什么会留校吗？那不就是因为他有一个好老爸吗！”另一个说：“可不是嘛！听说‘国视’那天，她老爸就坐在第一排……”我的头都要炸了，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留校的第二年，我接到了参加“业务能力竞赛”的任务，代表单位去参赛，我不敢怠慢，全身心投入，没日没夜地备课、试教、修改课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拿到了冠军的奖牌。上司非常满意，当晚就宴请了相关的人员。席间，上司不停地给我夹菜，不住地夸奖，我有些不自然了，便起身去洗手间，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个声音说：“这个冠军是上面白送给她的，人家就是看在她老爸的面子上才给咱们学校这个冠军的……”我气得浑身发抖，真想上去与他们争辩：“不，不，不是的！是我靠自身的努力争取来的……”可我没有，我就像掉进了冰窖里，从头凉到脚，无论我怎么做，如何想证明自己，可我永远也走不出父亲的阴影……

沉默了一年后，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离开这里，到南方去，一定要走出父亲的阴影……                                 

（2）

于是，我来到了广东，应聘到广州附近的一所学校，开始了艰难的创业历程。

学校座落在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岭南粤北之地。在这里我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二位导师及伯乐——全国优秀教师，岭南著名女强人，一位德高望重的女校长！以及广东省著名特级教师许教授。在他们的引领和栽培下，两年中，我先后担任了学科组长、年级组长、德育助理、教导处主任等职务。荣获各类奖项十多人次。学校破例在试用了三个月后，就立即给我办理了调动手续……

然而，鲜花和掌声始终不会永久相随的！在这样拥有三千多人的学校里，要做的事务太多太多，长期的体力透支，使我终于支持不住而倒下了！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明白了许多……于是，在两年后的干部岗位竞聘中，我选择了放弃，尽管上司多次暗示、提醒。

两年来，我一直没有给过父亲的电话，母亲几次来电话告诉我说：“你爸说如果外面不好，就赶快回来，你爸今年就要退下来了。”我没有理会，继续践行我的誓言：一定要做出更多的成绩，才荣回故里……

春节将至，母亲又来电话催我回去，说是老爸想跟我谈谈，经过一些风雨后，我开始原谅父亲了，准备过几天就回去。然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当晚凌晨2点，我接到了哥哥的电话：父亲病危！我立刻登上了当天最早的航班，直飞故里……                                   

（三）

刚走出机场，哥哥的“奥迪”就停在了我的身边。“你没洗脸吗？怎么胡子这么长？”我望着一向十分注重仪表的哥哥。哥哥不理，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然后说：“上车吧！”。我在哥哥的身边坐下，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爸爸得了什么病？”“爸爸走了！”哥哥的声音很低。“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爸爸走了！”哥哥提高了音量。“不，不，不可能的！我不相信！”我放下还没系好的安全带，靠在哥哥的肩上痛哭起来。“是真的，是心肌梗塞，突然的。听说你要回来，爸爸太高兴了！”哥哥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搂着我的肩：“别哭了，小菡，这样会影响哥哥开车的。”哥哥把车停靠在路边，帮我系好安全带，为我擦掉眼泪，等我停住了哭泣，他又才启动轿车。

四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父亲的灵堂前，我捧着父亲的遗像，心如刀绞，痛哭流涕：“爸爸，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死了你呀！”一阵撕心裂肺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时，我正躺在原来的小床上，哥哥的朋友卢院正在给我把脉，他对哥哥说：“只是受了一点惊吓，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三十分，追悼会正式开始了。在两位好姐妹的搀扶下，我来到了现场……广场上站满了手拿白花的人群，看到我和母亲来了，人群中自动让出了一条小道。挽联和悼词都是父亲的老上级亲手书写的，对父亲的一生作了很高的评价。人群中不时传来抽泣声，或大或小或轻或重。十点钟，父亲出殡了，几十辆大大小小的汽车自发地在前面开路，车头还戴着大白花。送行的人群把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以至于造成了交通堵塞，一个多小时后，人群才渐渐散去…….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我对父亲的误会有多深！虽然他失去了我对他的爱，但是他却赢得了更多人的尊敬和爱戴！父亲是慈爱的，父亲在我心里是伟大的！

愿在天堂的父亲能接受我这个不孝女的忏悔！！！

爸爸，我爱您！来生我还要做您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