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散文】张月露《母亲》

【作者简介】张月露，四川省凉山州会理县人，现就读于内江师范学院大一年级历史系，热爱文学，有一个遥远的关于文学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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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总觉得窗外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楼台上，又像是打在我的心里，有节奏感的，一声比一声清晰。我躺在床上翻滚，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这时总想有一个人来抚慰，不自觉的便想到了母亲。

其实我与母亲并不十分亲密，我们都不善于表达感情，在家里甚至显得疏离，然而此刻，我是如此的想念她，甚至迫切的想听一听她的声音。就像那年我刚上初一，首次离家一个月，我以为自己够坚强，在同学都想家哭泣的时候只有我无感觉，然而当有一天妈妈打来电话，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喂”时，眼泪竟莫名其妙的决堤了。今夜的我，恰如当年，是一个无由念着妈妈的小女孩。

想着妈妈，原来的我一度理性的在否定着她。她固执，狭隘，小心眼，缺乏包容与理解。对不喜欢的人，她表现得尤为明显，甩脸色，不予搭话。在家里，她与奶奶时有矛盾，其实多是小事，鸡毛蒜皮，我认为无关紧要，她却总是不能释怀，堆积在心里形成怨气。她偶尔还对我诉苦抱怨，却让我对她愈发无语，我甚至因此而怀疑起女人，是不是都那样小肚鸡肠、庸人自扰。我一直以为，相比起爸爸和三叔，母亲实在是没有教给我们什么高尚的为人的情怀和优秀的处事的道理。

然而今夜，当我细细回想，原先被我无意隐去的那些情景一点一点浮出来，让我充满了对母亲的感动与忏悔。

就是在这样的春夏，家乡的天气尤为阴晴不定，多时往往上午还是青天毒日头，下午便突然狂风暴雨。以往的暑假体验得最明显，我在家里看书做作业，妈妈便背起背篓出去，弯腰埋首在地里劳作，却不防突然下起暴雨，来不及躲避，偶尔任雨淋打仍旧劳作，偶尔匆匆背起背篓往家赶。于是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母亲便是青着嘴唇，满脸雨水，眯着眼睛，头发一股股往下聚水，浸透的衣服粘贴在身上，胶鞋“吧嗒吧嗒”的还在冒着气泡，一背篓猪菜加上雨水的重量紧压在深垂的背上……记不清是有多少次，母亲都是这样出现在我面前，而我，除了当时心头微酸，却也不过转瞬就忘。

父亲在时，母亲是一直和父亲在街上开茶馆的，我不知道，怎么突然的，她便能干那么重的活，挑粪、背柴、挖地。

其实母亲，就是在为了我们而坚强的支撑着劳作。父亲不在时，丢下了我、异母的姐姐和一个寄养在外婆家的一岁的妹妹，那时母亲还不到三十岁。一个年轻的女子，突然遭遇这样大的变故，还面临着这样大的负担，可想她是如何的心力交瘁。还好有三叔一力的维持担当，然而母亲的心是依旧的恐慌痛苦的。记得一次吃饭时，我因为不小心犯了错被奶奶说了两句，年少的我不懂事，只觉受了委屈，便端到饭躲到堂屋里独自流泪，母亲回来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其实她误会了奶奶），便也端了饭，陪我到堂屋里，无语流泪。她似乎还说，要送我到外婆家上学，她出去打工，供我读书。那是我印象中最后一次，我和妈妈的心似乎是那么近。

没过多久，记不清是为什么事，妈妈真的走了，不过没有带我，是在我上学的时候走的。我已经记不得突然得知妈妈走了的那种感觉，只是我似乎突然之间长大了。我不多话，变得异常的勤快，一刻不停的帮着奶奶做家务。爷爷半开玩笑的问我:“你妈妈丢下你走了，你是想要我们送你去跟她还是要跟我们？”我几乎毫不迟疑的说:“我要跟你们！”只是当学校要求每个同学买一件白衬衣的时候，当我不知道该向谁张口，当我为一件衣服而愁，才知道原来妈妈在，已成了一种习惯。后来妈妈回来了，因为听说这几天我瘦得眼睛都深陷下去了。然而从此以后，我和她却再不亲密，即使我知道我离不开妈妈，却也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疏离。我想，或许是因为我长大了。

后来妈妈有了弟弟，我再次从一个婴孩身上看到了身为母亲的辛苦与不易。然而我长大了，我有了自己的世界观，我会多方面的看待一个人，或许因为客观，所以总有似有若无的疏离。我知道母亲对我的爱，每一次给生活费时总怕我不够，每一次放假回家总让我做作业不用我干活，冬天来了总会先为我买好衣服，听闻我胃疼便去买很多药让我带走……然而依旧，她对我温柔沉默，我对她恭敬寡言。

其实或许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心理在怂恿着我作祟。认识妈妈的我的同学朋友都说，妈妈十分亲切和蔼，对我更是十分温柔，而我却似乎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我到了更远的地方上学，离别的日子才更多的想到她的好。时不时打个电话给她，听听她的叮嘱，问问她的情况，试着从她的角度理解她，才发现她有那许多的不易。她其实是非常善良勤劳的，只是偶尔免不了作为女人的小心眼、多疑和固执。然而，作为她深深关心爱护的女儿的我，却不应该仅以此为理由便与她疏离，作为一个女儿，我有更多的理由要去关心她、理解她、感恩她、爱她。

雨停了，我与母亲的故事却并没有完，只希望母爱不要再是一场重复的辜负，那长长的未来，让我用心去谱写更美的续集。

《作家洪与》微信号：hongyu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