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散文】王蓉芳《正在消失的乡村》

【作者简介】王蓉芳，网名竹影清梦、清梦、卧云眠月，四川省江油市人，曾在公开刊物发表几十篇文章，参加各类征文大赛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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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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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正在快速前进，乡村却在日渐没落中遗忘。作为一名地道的村人，看着这种演变和进程，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记忆里，乡村的路是窄的、弯曲的，但路还是路，因为常有人走动，即便是夏天的草木疯长，路都蜿蜒其中，劈出明显的泾渭来。那个时候，乡村还家家户户是低矮的泥瓦房，一个院子，一围，基本都是四五家，一家里，老老少少很多人。孩子们都跟泥猴似的，穿着缀着补丁的衣裳，一起四野里疯跑，树林里捕蝉，小水沟里摸虾捉蟹，池塘边钓鱼……记忆里的乡村，生活清苦，但人简单快乐。

每天放学时分，孩子背着书包从坡上的学校往下冲，每家每户几个孩子，大大小小，从学校一直延伸到坡下，都是孩子的身影，笑声……那种热闹的情景，现在在乡村是看不见了。现在的乡村，太寂寥了。每次回到老家，我总要去走走儿时跑过的路，无奈到处杂草丛生，荆棘刺人，连那条我们经常来来回回的上学路，也淹没在茂密的杂草丛中看不见了。每家的孩子少了，他们的父母也纷纷外出打工去了，因为孩子少得不能装满一个教室，都被集中安排到乡镇的中心学校读书去了。乡村里剩下的，基本都是家家户户的老人，老人又一个个先后离世了，乡村的田园大片荒芜，山林因为缺少人畜走动，也长得黑黢黢的，一个人站立其中，会有害怕的感觉。

曾记得，幼时从学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放下书包，背起背篓，满山遍野弄柴禾，找野菜，天黑时分，必须要弄满满一背篓回家，否则就要被大人责骂。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乡村里家家户户的经济条件差不多，孩子多，大人有忙不完的活，日子过得清苦。因此，家中孩子无论大小，除了读书，还要帮着家里干很多细碎的活。煮饭、洗衣、看牛、喂猪、洗碗什么的，每个孩子都会做，也不敢叫苦。大一点的，还要下地跟大人一起干活。现在，我跟儿子讲起这些，儿子表示不理解。想一想也是，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孩子即使生在农村，也很少下地帮大人干点什么的。独生子女，父母看重得宝贝似的，祖辈们更是舍不得让孙儿们吃一点点苦。

但现在看来，我们幼时吃过的苦，对我们整个人生，是有益无害的。我清楚地记得，自己为什么下决心要好好读书，就是从劳动中顿悟的。包括后来毕业参加工作，遇到一些困难和挫折，我能有勇气面对和承担，有能力容纳和消化，把它们转变成激励自己成长的营养，也是与从小懂得生活的艰辛分不开的。田间地头，山林草坡，一趟趟来回。结着露珠的早晨，一个人牵着一大头牛，在密实的树林里穿行，看牛儿吃草，听鸟儿放歌，内心里有小小的恐惧，害怕从林子深处突然蹿出什么动物，就不断告诫自己：不怕不怕，一会就好了。黄昏时分，背着一背篓野菜回家，看着猪儿们吃得欢实，苦累变成了小小的成就感，内心竟也有丝丝快乐。

乡村哺育了我，激励了我，也练就了吃苦耐劳的我。如今，人到四十，回忆里最为青葱的记忆，依然是童年那段乡村生活。记忆里，玩耍时总有一大群小伙伴，玩具都是自制的，沙包、铁环、木陀螺带给我们许多快乐。我们也玩游戏，用树枝、木棒简单制作一下，就是枪、剑、刀什么的，假想自己是解放军、侠客、勇士，院前院后的田坝、山坡就是我们的战场、山寨，天地广大，乐趣无穷。

眼下的乡村，树长得越来越茂盛了，草也生长得肆意无拘束，成片成片的野花照样到处开着……但植物的葱茏与烂漫，更衬得乡村越发寂寞。青壮年一出去，就不想再回来；长大的孩子，也离乡村越来越远……城市里的楼越建越高，人口越来越稠密，人们的脚步越来越匆忙。飞扬的尘土，喧嚣的声音，浮动的欲望，人们奔忙其中，逐渐把乡村遗忘了，把乡村的父母遗忘了。回家看望父母，我曾想过，如果我的父辈们有一天都不在了，乡村还会在吗？那时的乡村，还叫乡村吗？

我不敢想象，每次回乡，看到那些老人，孤独地守候在新修的楼房里，他们病了痛了，儿女却无暇，或者说不愿意抽时间回来照顾，心中就会涌起莫名的悲凉。城市正以惊人的速度一点点吞噬着乡村曾有的热闹与繁荣，但渐长的物质欲望促使村民离开土地涌向城市。能利索奔走的村民奔向城市，交出自己的热情与梦想，用劳力或技术换取金钱，留下日渐衰老病弱的父辈守在老屋，乡村就这样一点点被人遗忘。如果有一天，乡村真消失了，我们到哪里去寻找自己的根呢？

《作家洪与》微信号：hongyu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