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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保阳屐影:莲花池上几徘徊

     1930年的保定古莲花池,历经军阀部队驻扎以及年久失修,早已经破败不堪。1930年初冬,杨晶华先生受友人之约,由北京来保定讲学,居凡三月之久。因对古莲花池向往已久,在来保的第二天游览古莲花池,在饱览文化风景的同时,也对破败失修的莲池感到惋惜。杨先生将自己在保定的所见所闻编辑成文,名曰:保阳屐影。

到过保定的人们,差不多都知道莲池书院是此地唯一的名胜,所以我到保定的第二天,就和友人去游览,从西关进来,过了几条街道,走到将近南关的地方,这座古趣盎然的门楼,就巍然地出现眼前了;进门一看,虽然不免令人生零落之感;然而那些怪石寒松,山亭水榭,依然保留着当年的胜慨;从院的东边走去,一个个屹立廊下的丰碑,好像教诉我们曾有过无数光荣的历史似的;我平常游览名胜,本来是很喜欢读碑的;但因为这里的碑太多的缘故,只好先赏鉴风景了.

走过碑亭的后边,就可以看到一个光约十亩的深池,池的周围,错落地矗立着许多亭台楼阁,而最先走入我们的眼帘的就是那翼然立着岸北的小亭,这亭的题名曰濯锦;由亭中一望,差不多可以看见池的四围的景色。那东边的巍楼,东南角上的小山丛树,西南两边的曲槛回廊,雕台画栋,俨然不亚于古都北海一带的建筑,尤其是那池的中间的小岛,架以九曲的长桥,更足为全池生色。可惜我来时已是初冬,不但看不见满池田田的玉莲,连澄波荡漾的池水,都以干涸了。然而只要凝眸一想,那两岸垂杨的夏景,就立时显现着眼前,据说这池是元朝张柔所建的,他建成以后,就把鸡距河的水引入,并建一亭于池的上边,名曰临漪。到了明朝,又有一位知府叫做张烈文的重为修葺。到了万历时,又有一位叫做查志隆的知府,大加增筑,并广建堂屋台榭,题其名曰“水鑑”。直到清雍正十一年,才奉旨设立书院,就在亭的北边,增设讲堂书屋改称莲池书院。

我觉得这样有艺术价值的建筑,这些有悠久历史的古迹,不但在保阳首屈一指,就是置之故都一切建筑物中,也是很有位置的,可惜保阳的官绅不加爱惜,一任风穿雨剥而不加以修理,弄成这样的破废不堪,实可说是“愚古老不识宝”。尤其可惜的就是那装在墙壁上的莲花池法帖的石刻!听说一共有一百多种,但现在还装着壁上的只有九十多种了。其中如僧怀素的自序,和米襄阳的虹县诗等等,都是很有价值的东西,如果懂事的人不好好地保存,恐怕将来一齐都要同归于尽了。

池的四周,设立机关不少,如教育馆,博物馆,农会研究所,以及河北省第二图书馆,都是挂着堂堂皇皇的匾额,但除了图书馆还是每天照样开馆外,其余的大半都是有名无实了。

图书馆所藏的书籍,以中国木版书籍较多,新文化书籍很少,杂志普遍的约有十余种。听说这边所存的书籍,还是书院时代的遗物,如能加以扩充,于保阳文化的前途,实有莫大的关系!

这地自雍正时代创设书院以来,直至晚清末叶共一百余年的历史,其间造出的人才,自非少数。我认为书院在中国历来的教育史上,实在是一种很有价值的制度,她的内容虽没有一种严密的组织,但大概总和现在的研究院相似。她在当日唯一的目的,自然是在造就一般的科举人才。然而一般学子的隆师重道以及师长对于门人的情感,实在较今日浮嚣成风,师生下课俨若路人的学校制度优良得多。我以为要整饬学风,至少要保存书院时代隆师重道的空气,而使学校制度为书院化!

         走出门前,看见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在那里卖碑帖的拓片。我不禁喜出望外,我走前一问,他就把一大束莲花池帖送过来,问他价目,说要四元。我还他两元。他就居然地卖了。他又说:先生!这件东西,前几年是卖过五六元的,现在是因为百业凋零,没有什么人买,我又等着要吃饭,所以就廉价出卖了。他说时把额一蹙,几乎把两双死鱼眼一般的眼睛,都给那一寸长的眉毛全躲住了。他说完了,接着又谈些莲池的历史,好像天宝宫人,说开元遗事一般。我慈悲心一发,只好多给了他两毛。踉跄地回到住所,只觉得这位老人的苍老的形影,时不时在脑海里涌现。

1931年清苑县长孙迪遴选著名乡绅为监修员负责工程质量,并筹建莲池整理委员会负责莲池的重修工作。6月5日,修建正式动工,经过三个月的昼夜奋战,终使莲池焕然一新。重建后的古莲花池有十八景:(一)春午坡,(二)碑廊,(三)濯锦亭,(四)保定民众教育馆,(五)观澜亭,(六)洒然亭,(七)石桥,(八)六幢亭,(九)临漪亭,(十)不如亭,(十一)临漪亭前石桥,(十二)藏经阁,(十三)君子长生馆,(十四)响琴,(十五)洒然亭及亭前板桥,(十六)同第十一,(十七)临漪亭后石桥,(十八)紫藤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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