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波九道流雪山 ——沉痛悼念老师苏叔阳先生（五）

白波九道流雪山

——沉痛悼念老师苏叔阳先生

郑新芳

当代京味小说的典范

苏叔阳在文学上的贡献除了戏剧、电影的建树和“读本体”的创建之外，另一贡献就是京味小说。

苏先生虽在保定度过了童年，但长期生活在北京，他的长篇小说，特别是大量的中短篇小说，写北京人、北京的事儿，用的地道的北京语言，再现了浓重而又醇厚的北京风俗、北京风情，是地地道道的“京味儿”文学。老舍是解放前的京味儿，他和当今一批作家如邓友梅等共同担当了继承和发扬京味儿小说的责任，是解放后现代的京味儿。著名文学评论家李希凡等许多人撰写了关于“京味小说”的评论、探讨文章，1988年出版社编辑出版了《京味小说八家集》一书。苏先生也说：“当初我连想也没有想到要特意表现‘北京味儿’。只是因为我笔下的人物都是北京人，生活在北京的环境里，只有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叙述他们独特的经历和命运，描摹他们生活的环境和氛围。”（《赤脚踏在小路上》）苏叔阳的京味小说在中国文学史上有它不可替代的位置。京味小说是民族的，也就是世界的。他的影响不但在国内，而是不胫而走，在国外倍受青睐。他先后出版了长篇小说：《故土》；中短篇小说集：《婚礼集》、《月神集》、《假面舞会》、《我是一个零》、《老舍之死》等五部。

苏叔阳的小说创作别开生面，是以自己的独特审美视角，观察他所熟悉的生活，寄寓自己的美学理想。具体地说是直面巨大的断裂与变革，创作面向大众的，充满诗意人生的京味小说。我曾经撰写《苏叔阳小说的美学理念》一文，剖析他小说的特点：关注人生；关注社会底层的人生；写各色人物的诗意人生。

苏叔阳写小说的时代，出现了许多自我狂狷，调侃英雄，游戏人生，乃至消解理想、鼓吹享受的作品。那些抛弃理想、道义、信念、爱情，而一味宣扬暴力、打斗、金钱、性爱的作品源源不断地出笼上市。有人著文：告别英雄的时代已经到来。苏叔阳的小说不是这样。虽然他小说中很少塑造英雄形象，这是他视野所及，并非他蔑视英雄。他的《我是一个零》中沈大爷，住大杂院，一生没有惊天动地的英雄事迹，连演过英雄也没有，但他以生命诠释了自己对艺术、对理想、对生命的追求。他是一个真实的人。人的多元价值并存决定了凡人也有英雄的心理追求，英雄也有凡人的人间情怀。苏叔阳小说人物形象的典型意义，正在这里放射着耀眼的光芒。

苏叔阳把对人的诗意关注倾注到创作之中，并作为了一种境界来追求。所以他的小说描写生活真实，创造人物形象真实，不但要有“形而下”的欲望叙事，即摹写原始的生动，而且有经过作家审美情感的浸透和审美理想的烛照的“形而上”的理性话语。苏叔阳对塑造的人物、描写的生活无不充满真善美的诗意关怀，所以它清新、健康，充满浓浓的诗意。“文学是生活的教科书”的全部意义，也正在于此。

2007年，苏叔阳被授予“国家有突出贡献话剧艺术家”称号；2010年被联合国授予“艺术贡献特别奖”，中国仅此一人。

我的客厅，悬挂着苏先生送我的墨宝，书写的李白的诗。其中有“白波九道流雪山”的诗句，是写长江九派，白波汹涌、浩大壮观的情与景的。我知道，先生对那情景是欣赏的。那诗与情的境界，我也是极为向往和迷恋的。现在想来，这不也正是苏先生一生的写照吗？我觉得苏先生在文学艺术上的种种开创性的建树，不正像“白波九道流雪山”一样壮观、迷人，洁白、奇丽，又川流不息吗？

与先生50多年的交往，谨以此文作为薄奠，至诚至祷地奉献在先生的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