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旅夜书怀》读记

（小河西）

旅夜书怀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飘零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这首诗作年难考。从诗中“平野阔”“大江流”看，似作于出峡后泊舟长江时。从“细草”看，似作于春天。综合推测，此诗或作于大历三年（768）春，时杜甫刚出峡，在赴宜都或江陵途中。

危樯：高高的桅杆。《渡青草湖》（陈-阴铿）：“行舟逗远树，度鸟息危樯。”

垂：低垂。《子夜四时歌》（魏晋）：“凉风开窗寝，斜月垂光照。”《夜泊渭津》（唐-杨凝）：“远处星垂岸，中流月满船。”

涌：奔涌，翻腾。《秋兴》（杜甫）：“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

著：显扬。《韩非子-功名》：“日月之名久著于天地。”《三国志-诸葛亮传》：“信义著于四海。”

飘零：散失；凋零；飘泊流落。《北史-儒林传下-刘炫》：“故友飘零，门徒雨散。”《曲池荷》（唐-卢照邻）：“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衡州送李大夫七丈赴广州》（杜甫）：“王孙丈人行，垂老见飘零。”

沙鸥：江鸥或海鸥。《和杜学士旅次淮口阻风》（唐-李峤）：“水雁衔芦叶，沙鸥隐荻苗。”《夜泊宣城界》（唐-孟浩然）：”离家复水宿，相伴赖沙鸥。”

大意：微风吹拂着岸边的细草，竖着高高桅杆的小舟夜里独泊江边。天上星星低垂，更显平野空阔。江中月影明亮，明月随大江一起奔涌。名声岂能靠写诗显扬？官职岂能因衰老和疾病而罢休？俺漂泊的生涯有点像啥？像天地间孤飞的一只沙鸥。

这首诗前二联写景后二联抒怀。首联写近景。江岸微风细草，江上夜宿孤舟。（细草渺小、独舟孤独。）次联写远景。明星低垂，平野广阔；月随波动，月涌江流。（在广阔的平野上，细草更显渺小；在奔涌的大江中，孤舟犹显孤独。）前二联寓情于景。三联反问。杜甫当时甚有诗名。但以诗得名非杜甫志向，因老病休官也非杜甫想法。杜甫要的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末联以比抒怀。有诗名休官职后，自己四处飘零。这飘零的生活像啥呢？就像天地间一只飘零的沙鸥。（像江岸上细草一样渺小；像大江中孤舟一样孤独；更像天地间一只渺小孤独飘零的沙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