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湘夫人祠》读记

（小河西）

湘夫人祠

肃肃湘妃庙，空墙碧水春。虫书玉佩藓，燕舞翠帷尘。

晚泊登汀树，微馨借渚蘋。苍梧恨不尽，染泪在丛筠。

这首诗作于大历四年（769）春，时杜甫在从岳州至衡州途中。湘夫人：指娥皇、女英。【《九歌-湘夫人》（屈原）：“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王逸注：“帝子，谓尧女也。降，下也。言尧二女娥皇女英，随舜不反，没于湘水之渚，因为湘夫人。”】湘夫人祠：即黄陵庙。在湘阴县。【《水经注-湘水》：“湘水又北迳黄陵亭西，右合黄陵水口。其水上承大湖，湖水西流，迳二妃庙南，世谓之黄陵庙也。】

肃肃：恭敬貌。《思齐》（诗经）：“雝雝在宫，肃肃在庙。”毛传：“肃肃，敬也。”《河东赋》（汉-扬雄）：“穆穆肃肃，蹲蹲如也。”

虫书：秦汉书体之一；虫蚀痕如字。《汉书-艺文志》：“六体者：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繆篆、虫书。”颜师古注：“虫书，谓为虫鸟之形，所以书幡信也。”《长信宫中树》（唐-乔知之）：“余花鸟弄尽，新叶虫书遍。”

汀树：《鸳鸯篇》（唐-陈子昂）：“浦沙连岸净，汀树拂潭垂。”

渚蘋：《九歌-湘夫人》（战国-屈原）：“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登白薠（fán）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何萃兮蘋中，罾何为兮木上。”（萃：集。罾：捕鱼网。）《经漂母墓》（唐-刘长卿）：“渚蘋行客荐，山木杜鹃愁。”

苍梧：《淮南子-修务训》卷19：“南征三苗，道死苍梧”。《礼记-檀弓上》卷3：“舜葬于苍梧之野，盖二妃未之从也”。

丛筠：丛竹。《题常州水西馆》（唐-张祜）：“隙地丛筠植，修廊列堵环。”《次韵范景仁侍郎移竹》（宋-苏辙）：“双桧生南户，丛筠种北墙。”

大意：严肃安静的湘妃庙，光秃秃的院墙中唯碧水如春。玉佩上苔藓斑驳犹虫书，翠帷上燕子乱舞满灰尘。晚上泊舟后登上汀树，细微的馨香应来自洲渚的白蘋。湘妃眼泪染出丛丛斑竹，苍梧之恨无穷无尽。

这首诗前二联写祠中荒凉。湘妃之庙严肃安静，春天也只是裸墙碧水。妃子玉佩上尽是苔藓虫迹如字，夫人翠帷中燕子飞来飞去满灰尘。三联祠外景。晚上泊舟后登上汀树，渚蘋好像还有微微的馨香。（湘妃的馨香？）末联感慨。湘妃眼泪染出丛丛斑竹，苍梧之恨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