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七绝《江南逢李龟年》读记

（小河西）

江南逢李龟年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原注：崔九即殿中监涤也，中书令湜之弟也。

据诗中“江南”、“落花”等，推测此诗作于潭州暮春时节。大历四年（769）暮春，杜甫或已从衡州回到潭州，大历五年（770）春杜甫据潭州。

李龟年：玄宗时著名乐工。《大唐传载》：“李龟年、彭年、鹤年，兄弟三人，开元中皆有才学盛名。鹤年诗尤妙，唱《渭城》。彭年善舞。龟年善打羯鼓。”《赠李龟年》（唐-李端）：“青春事汉主，白首入秦城。遍识才人字，多知旧曲名。风流随故事，语笑合新声。独有垂杨树，偏伤日暮情。”

岐王：唐睿宗第四子李范。《旧唐书-睿宗诸子传》：“惠文太子范，睿宗第四子也。…睿宗践祚，进封岐王。…范好学工书，雅爱文章之士，士无贵贱，皆尽礼接待。…（开元）十四年病薨。上哭之甚恸。”

崔九：崔湜弟崔涤。《旧唐书-崔仁师附孙湜》列传24：“湜少以文辞知名，举进士。…先天元年，拜中书令。…玄宗在东宫，数幸其第，恩意甚密。湜既私附太平公主，时人咸为之惧。…及帝将诛萧至忠等，召将托为腹心。…乃追湜赐死。…弟液、涤及从兄莅，并有文翰。居清要，每宴私之际，自比东晋王导、谢安之家。…弟涤，多辩智，善谐谑，素与玄宗款密。兄湜坐太平党诛，玄宗常思之，故待涤逾厚，用为秘书监。出入禁中，与诸王侍宴不让席，而坐或在宁王之上。后赐名澄。从东封还，加金紫光禄大夫，封安喜县子。开元十四年卒，赠兖州刺史。”（崔涤乃秘书监，史未载殿中监事。）

大意：岐王李范宅里常常可见，秘书监崔涤的厅堂几度听闻。正是潭州风景如画之时，暮春落花时节再次逢君。

这是杜甫名作。上联写昔日曾见。所见之地是岐王宅、崔九堂。岐王是皇帝的亲弟，崔九是宰相的亲弟并皇帝的亲信。李龟年演唱之地尽是皇亲贵戚豪家大族。（开元盛世。）下联写今日又逢。相逢之地是万里之外的江南潭州，相逢之时是落花时节。（“落花时节”，即景写事，又别有寓托。浑然无极。）此诗余味深长，神韵独绝。寥寥数语，写尽四十年天翻地覆。

注：岐王李范、崔九崔涤皆殁于开元十四年（726），时杜甫约十五岁。由此诗看，杜甫小小年纪已能走进岐王宅、崔九堂。参读：《壮游》（杜甫）：“往昔十四五，出入翰墨场。斯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扬。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皇。九龄书大字，有作成一囊。性豪业嗜酒，嫉恶怀刚肠。脱略小时辈，结交皆老苍。”】（岐王宅、崔九堂或在长安或在洛阳。不排除杜甫少年时去过长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