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李商隐七律《赴职梓潼，留别畏之员外同年》读记

李商隐七律《赴职梓潼留别畏之员外同年》读记

（小河西）

赴职梓潼，留别畏之员外同年

佳兆联翩遇凤凰，雕文羽帐紫金床。

桂花香处同高第，柿叶翻时独悼亡。

乌鹊失栖长不定，鸳鸯何事自相将。

京华庸蜀三千里，送到咸阳见夕阳。

梓潼：梓潼郡。即梓州。时为东川节度使治所，在今四川三台。（北宋王象之《太平寰宇记》：“东倚梓林，西枕潼水，而名梓潼焉。”）大中五年（851）七月，柳仲郢节度东川，辟商隐为记室，后又改判官。畏之：韩瞻字，商隐同年进士，又为连襟。时任某部员外郎。此诗写于大中五年（851）秋冬赴梓时。

首联：佳兆联翩遇凤凰，雕文羽帐紫金床。

佳兆：吉兆。喜兆。《阙题》（唐-张说）：“亲迎骥子跃，吉兆凤雏飞。”

联翩：连续不断。《白雪曲》（南北朝-朱孝廉）：“凝云没霄汉，从风飞且散。联翩下幽谷，徘徊依井干。”《别鹤》（南北朝-吴均）：“别鹤寻故侣，联翩辽海间。”《悲落叶》（南北朝-萧综）：“悲落叶。联翩下重叠。重叠落且飞。”《田家杂兴》（唐-储光羲）：“白马谁家儿，联翩相驰逐。”

凤凰：也作凤皇。成语“凤凰于飞”。凤和凰相偕而飞。喻夫妻相亲相爱。亦常用以祝人婚姻美满之辞。《卷阿》（先秦-诗经）：“凤凰于飞，翙（huì）翙其羽，亦集爰（yuán）止。”“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běng）萋萋，雍（yōng）雍喈（jiē）喈。”（翙翙：鸟展翅振动之声。爰：而。傅：至。菶菶：草木茂盛貌。雍雍喈喈：鸟鸣声。）

雕文：饰以彩绘、花纹。羽帐：以翠羽为饰的床帐。《杂兴》（唐-白居易）：“身卧翠羽帐，手持红玉杯。”

紫金：一种珍贵的矿物。《白马篇》（南北朝-沈约）：“白马紫金鞍。”《比红儿》（唐-罗虬）：“画帘垂地紫金床”。《又诗》（唐-马湘）：“昔日曾随魏伯阳，无端醉卧紫金床。”

大意：我们两个“佳兆联翩”，先后娶王家女“凤凰于飞”。饰以彩绘插着翠羽的帐，紫金的床。

颔联：桂花香处同高第，柿叶翻时独悼亡。

桂花香：典“折桂”：《晋书-郤诜（xì-shēn）传》：“武帝于东堂会送，问诜曰：'卿自以为何如？’诜对曰：'臣举贤良对策，为天下第一，犹桂林之一枝，昆山之片玉。’”后因以“折桂”谓科举及第。《同豆卢峰…》（唐-杜甫）：“梦兰他日应，折桂早年知。”

柿叶：柿树的叶子，经霜即红。诗文中常用以渲染秋色。《诣红楼院寻广宣不遇留题》（唐-李益）：“柿叶翻红霜景秋，碧天如水倚红楼。”《寄内》（唐-白居易）：“桑条初緑即为别，柿叶半红犹未归。”

大意：桂花香时我们曾经同年及第。今天在这柿叶翻红时只有我独自悼亡。（商隐妻王氏卒于大中五年春夏间。）

颈联：乌鹊失栖长不定，鸳鸯何事自相将。

乌雀：《短歌行》（汉-曹操）：“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此以喻自己寄迹幕府、漂泊不定。

失栖：失去栖息之处。《饮酒》（魏晋-陶潜）：“栖栖失群鸟，日暮犹独飞。裴回无定止，夜夜声转悲。”《歌者》（唐-司空图）：“玉树花飘凤失栖，一声初压管弦低。”

相将：相携，相共。《潜夫论》（汉-王符）：“相将诣闕，谐辞礼谢。”《春游曲》（唐-令狐楚）：“阊阖春风起，蓬莱雪水消。相将折杨柳，争取最长条。”《打毬作》（唐-鱼玄机）：“不辞宛转长随手，却恐相将不到头。”《次韵答平甫》（宋-王安石）：“物物此时皆可赋，悔予千里不相将。”

大意：我如乌雀南飞，寄迹幕府、漂泊不定。你们夫妇要如鸳鸯相守白头。

尾联：京华庸蜀三千里，送到咸阳见夕阳。

庸蜀：泛指四川。庸、蜀皆古国名。庸在川东夔州一带，蜀在成都一带。《三国志-蜀志-后主传》：“乘间阻远，保据庸蜀。”《华阳国志》：“巴、汉、庸、蜀，属益州。”《旧唐书-地理志》：“梓州至京师二千九百里。”

大意：我要去的梓州离京师有三千里，您送我到咸阳已经一天。

此诗是一首特别的“别诗”。告别的人是同年兼连襟。告别的时间是妻子病逝不久。首联回忆当年二人先后娶王氏姐妹为妻。说自己遇到了“凤凰”，还有“雕文羽帐紫金床”。李商隐为这段婚姻曾付出相当的代价，但对妻子和这段美满的婚姻是非常骄傲的。颔联意我们不仅“联翩遇凤凰”还曾经同年折桂。但现在我却要独自悼亡。这一段时间，李商隐尚未从丧妻的阴影中走出来。颈联讲现在自己失去了妻子漂泊于幕府就如同无枝可依的乌雀，祝你们珍惜幸福无论何事都要鸳鸯白头。尾联说，路途太远，你已经送了一天了。大约是在说让我们各自珍重。从这首诗以及其他几首诗来看，李商隐的确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