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铜瓶》读记

（小河西）

此诗或作于乾元元年（758），时杜甫赴洛阳寻亲。瓶：汲水器。【《淮南王》（汉乐府）：“后园凿井银作床，金瓶素绠汲寒浆。”《前溪歌》（魏晋）：“为家不凿井，担瓶下前溪。”】

铜瓶（杜甫）

乱后碧井废，时清瑶殿深。铜瓶未失水，百丈有哀音。

侧想美人意，应非寒甃沉。蛟龙半缺落，犹得折黄金。

时清：时世清平。《戏赠阌乡秦少公短歌》（杜甫）：“今日时清两京道，相逢苦觉人情好。”

瑶殿：玉殿；宫廷。《秦王饮酒》（唐-李贺）：“酒酣喝月使倒行，银云栉栉（zhì）瑶殿明，宫门掌事报一更。”《浪淘沙令》（南唐-李煜）：“金剑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失水：常指鱼、龙离水，失所凭依。《庄子-庚桑楚》：“吞舟之鱼，砀（dàng）而失水，则蚁能苦之。”《重有感》（唐-李商隐）：“岂有蛟龙愁失水，更无鹰隼与高秋。”此或指漏水。

百丈：牵船的篾缆；借指井绳。《宋书-朱超石传》：“时军人缘河南岸，牵百丈，河流迅急，有漂渡北岸者，辄为虏所杀略。”《十二月一日》（杜甫）：“一声何处送书雁，百丈谁家上濑船。”

侧想：思念；推想。《为陆思远妇作》（晋-陆机）：“敢忘桃李陋，侧想瑶与琼。”

甃（zhòu）：以砖砌的井壁；借指井。《说文》：“甃，井壁也。”《奉试冷井》（唐-孙欣）：铜瓶向影落，玉甃抱虚圆。”《旅泊遇郡中叛乱示同志》（唐-杜荀鹤）：“古寺拆为修寨木，荒坟开作甃城砖。”

蛟龙：指铜瓶上雕刻的蛟龙。

大意：战乱后这口深井已废置；时清时它处在深深宫殿中。井中的铜瓶并不漏水，从长长的井绳似能听到悲哀之音。推想在碧井汲水的美人，应不会故意将铜瓶下沉。铜瓶上雕刻的蛟龙虽已残缺，还可以折合不少黄金。

诗意串述：这首诗费解。首联写铜瓶来由。宫殿深处一碧井，“时清”时用来汲水。乱后已废。次联写铜瓶现状。井中有一铜瓶，并不漏水，但铜瓶上的井绳好像传出悲哀之音。（好像在说铜瓶沉入井中或许有一个悲哀的故事，只是这个故事已不可考。）三联猜想铜瓶落井原因。按常理，应不是汲水美人把铜瓶故意沉入井中。为啥这么说呢？末联作答。虽然铜瓶上雕刻的黄金蛟龙已“半缺落”，但还能值不少黄金。从咏物角度读，这首诗似没啥意思。但这首诗似有寄托。铜瓶或可比贤臣。“清时”他在“瑶殿”深受信任。乱后他遭贬（落井）。他并没多大过失（未失水）。也不是皇上（美人）将他贬谪。（他是朝中或宫中小人陷害）。他这条“蛟龙”虽“半缺落”，但仍然真金白银。如此读诗似过于刻板。但考虑肃宗对房琯一党的整肃以及这种整肃对杜甫的影响，或未必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