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倚仗》读记

（小河西）

倚杖（盐亭县作）

看花虽郭内，倚杖即溪边。山县早休市，江桥春聚船。

狎鸥轻白浪，归雁喜青天。物色兼生意，凄凉忆去年。

此诗作于宝应二年（763）春，时客居梓州的杜甫“行次”盐亭，写了五律《行次盐亭县聊题…》。之后又倚仗溪边，欣赏山城美景，有感而作此诗。

郭内、溪边：前首诗《行次盐亭县聊题四韵…》有“云溪花淡淡，春郭水泠泠。”

江：梓潼水。《元和郡县图志》卷33梓州：“盐亭县，上。…梓潼水，经县南，去县三里。”

狎鸥：典“鸥鸟忘机”。《列子-黄帝》：“海上之人有好沤鸟者，每旦之海上，从沤鸟游，沤鸟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闻沤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之海上，沤鸟舞而不下也。”沤，同“鸥”。《与崔二十一游镜湖…》（唐-孟浩然）：“不知鲈鱼味，但识鸥鸟情。”

物色：风物；景色。《秋胡》（南朝宋-颜延之）：“日暮行采归，物色桑榆时。”《雨后》（唐-李百药）：“晚来风景丽，晴初物色华。”

生意：生机；生计；境遇。《零落桐》（隋-虞世基）：“零落三秋干，摧残百尺柯。空余半心在，生意渐无多。”《七月三日亭午…》（杜甫）：“衰年旅炎方，生意从此活。”《收京》（杜甫）：“生意甘衰白，天涯正寂寥。”

大意：淡淡的野花本在城内，倚仗便可走到溪边。山中之城休市较早，春日的江桥聚集很多船。狎鸥不在乎江上白浪，归雁特喜欢晴朗的高天。今年所见的景色处处美丽处处充满生机，想起避乱逃难的凄凉就在去年。

诗意串述：这首诗写倚仗山城所见所感。首联点题。进盐亭县城时曾在马上看到“云溪花淡淡，春郭水泠泠”。现特来欣赏美景。花在郭内，所以倚仗可达。次联写山城所见“生意”。一是“早休市”。或是因山高日落较早。二是“春聚船”。或是指生意兴旺。三联写江上所见之景。鸥鸟感到安全，归雁也很高兴。（鸥鸟、归雁皆有寓意。）末联写感想。杜甫看到山城不仅景美还充满生机，突然想到去年避难时的“凄凉”情景。去秋杜甫送严武到绵州后回成都，恰逢徐知道叛乱。杜甫回忆逃难情景时写到：“我行入东川，十步一回首。成都乱罢气萧瑟，浣花草堂亦何有。”（见杜甫《相从歌赠严二别驾》。）结合此诗，知道杜甫选择客居东川的理由：此处“物色”好“生意”也好，鸥鸟感到安全，归雁满心欢喜，而乱后的成都太凄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