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历经百年富贵,生活极其奢侈。
身处皇宫的贾元春和乡下刘姥姥对此都有深刻感受。
贾元春省亲当晚,坐着轿子进入大观园后,看到内外如此豪华,因默默叹息奢华过费;离开贾府时再三告诫以后坚决不可奢华靡费。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不仅吃到了山珍海味,还吃到一份用十来鸡作配料的茄鲞。临走之时感叹,在荣国府的两三天,把古往今来没见过的,没吃过的,没听见过的,都经历过了。
其实,贾元春和刘姥姥见识的只是贾家物质层面的奢侈,并没有经历过贾家人欲望享受的奢侈。贾家人为了享受,把女孩当男人,男孩当娈童,唱戏陪酒,欲望追求扭曲到极致。
把女孩当男人养,以至于女戏子把自己当成“丈夫”,爱情扭曲,贾宝玉却大为赞赏。
贾府为了迎接贾元春省亲,南下买了十二个唱戏的小戏子。
宫里的老太妃死后,王夫人按照参照其它豪门做法,解散戏班,戏子分散到各房当丫头。
清明节当天,藕官在大观园内烧纸钱被夏婆子发现,打骂之际,宝玉遇见,帮她解围,问起烧纸原因时,藕官没有明说,而是让他去问跟在自己身边的芳官。
贾宝玉回屋后问起此事,芳官听后叹气说道他在祭死去的菂官。
原来戏班没解散之前,为了演戏需要,藕官经常扮演小生,菂官扮演小旦,两人常演夫妻,虽然是做戏,但时间长了之后两人竟是你恩我爱如同真夫妻一样。菂官死后,她哭得死去活来,至今不忘,所以清明节给她烧纸。
菂官死后补了蕊官,藕官又如对待菂官一样温柔体贴,大家问为何喜新弃旧,藕官说出了自己的道理: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要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得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
藕官为何会这样?不是变态,而是假戏真作。假戏真作的背后,其实是贾家人听戏所致。
戏子都是穷苦人家出生,戏子唱戏只为贾家人服务,正常的生活没有保障,感情只能野蛮生长,最终扭曲变形。
宝玉对此却大加赞赏,认为藕官有情有义。
藕官的活法虽然不是暴力所致,但从宝玉的态度可知,她混淆性别把自己当成男人来看的背后,其实是贾家生活环境所致。
生存的重压之下,藕官没有反抗,反而以此为荣,思想深受“毒害”的背后是贾家奢侈的生活。
把男孩当娈童,陪着喝酒赌钱,不仅男人们习以为常,尤氏也见怪不怪。
查抄大观园后第二天,尤氏到大观园贾惜春房里处置丫环入画私藏哥哥东西事宜。
晚间陪同贾母一起吃饭,回家之时已经夜深人静。
宁国府门前,大小七八个灯笼照的十分真切。尤氏因见两边狮子下放着四五辆大车,便知系来赴赌之人所乘。进屋之后,好奇心起,透过窗户看里面的情况。
贾珍、薛蟠、邢大舅等人正在聚众赌钱。“伏侍的小厮都是十五岁以下的孩子,若成丁的男子到不了这里,故仁戏角至窗外偷看。其中有两个十六七岁娈童以备奉酒的,都打扮的粉妆玉琢。”(《红楼梦》第七十五回)
娈童是男子。“娈”字本意形容“美好”,部首为“女”,即“相貌美丽的女子”。南北朝开始,娈字与童搭配,意指被达官贵人当作女性玩弄的美少年。
男孩之所以当娈童,是受人“势劫利饵”,即威势所胁利物所诱,加之蓄意地造成他们心理变态所致。
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里记载:“凡女子淫佚,发乎情欲之自然,娈童则本无是心,皆幼而受给,或势劫利饵耳。”
娈童作为一种男人职业,并非只有贾珍等人独享,贾琏也与娈童有过交往。
巧姐出痘,贾琏在外书房居住,多姑娘为了吸引她,天天在他书房外走动。贾琏“往日也曾见过这媳妇,失过魂魄,只是内惧娇妻,外惧娈宠,不曾下得手。”
由此可知,对待贾家男人来说,娈童就是一件玩物,豢养娈童是他们纵情享乐的一种生活方式。
物质奢侈永远不是最奢侈的生活,欲望的扭曲,享乐的变形才是奢侈生活的“底色”。
女戏子把自己当成丈夫,娈童甘愿当成“玩物”,他们甘于现状的背后,深刻揭露出贾家的奢侈。
追求极端生活享受,贾家财富日渐消耗,再多的富贵也会殆尽,日薄西山之后,贾家便轰然倒塌,结束了百年富贵。
注:本文资料引自《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红楼梦》程乙本·启功校订/《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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