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科普一下，什么叫做暗知识。在人工智能时代，高度智能化的计算机具有学习能力。他不再是运用人类所有经验和知识的总和，而是自己去积累经验和发现知识。最典型的例子出现在围棋世界。人类创造了超级计算机围棋手ALPHAGO,让它跟人类世界的顶尖围棋手下棋。结果，围棋世界冠军都不是它的对手。它的下棋方式，在职业棋手看来，都觉得完全不可理解。没见过这样的路数。我国的棋圣聂卫平，在看过ALPHAGO 下棋之后，都说它的招数让我如痴如醉。我们应该让阿老师来教我们下棋。
计算机的棋艺是怎么来的？是他跟自己下棋学来的。人工智能让计算机有了自己学习的能力。他会从每次下棋的过程里总结经验和发现知识。一个人类的围棋高手，即使每天下棋，一辈子最多能够下几十万盘。而计算机自己跟自己下棋，一天能和自己下上百万盘棋。他学习的速度是人类的上亿倍。他下几个月所积累的经验和知识已经超过人类两千年围棋历史经验的总和。
遗憾的是，计算机掌握的围棋知识，无法传授给人类。这是机器自己掌握的知识。这种实际存在，但是不能用人类语言来表达，也无法传授给人类的知识，就叫暗知识。
在中医治疗领域，同样有类似的暗知识。不过这种暗知识，不是机器发现的，而是人体发现的。这种知识，不能用语言来表达。一个有经验的中医，在治疗患者的过程中，不仅他的大脑在学习，他的身体也在学习。大脑学习到可以用语言来表达的知识。这些知识可以写进书本，可以讲授给徒弟。而医生的身体在跟患者接触的过程中，也在学习知识和积累经验。身体学习到的知识，是不能用语言表达的。这种知识会在医生的治疗过程生效。而且是起关键的效用。用心理学领域的说法，这是潜意识在运作。因此也可以说，这种知识，是潜意识学习到的知识。
不仅在医学行业，其它行业也有这样的暗知识。古代就有类似的记录。《庄子·天道》里讲到一个故事。春秋时代的齐桓公喜好读书。有一天，他正在堂上读书，院子里有一个叫轮扁的顶级工匠正在制作车轮。轮扁好奇，问齐桓公读的是什么书。齐桓公说，我读的是古代圣贤之书。轮扁问，圣贤还活着吗？桓公答道，已经死了。轮扁就说，那么您读的不过是古人留下来的糟粕而已。桓公大怒！让轮扁解释道理，如果说不明白，就要杀了他。轮扁从容答道，大王息怒。我做车轮做了一辈子。车轮的榫卯需要恰到好处才能安装紧固。不可多一分，不可少一分。这种技艺只能心领神会，不能用言语表达。即使我的儿子，我也没法教他。所以，我如今70岁了，还要做车轮来混饭吃。小民认为，古代圣人掌握那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是不能用语言来表达的。因此，您读这些流传下来的文字，不过是糟粕而已。桓公认为他讲的有道理，就没杀他。
记得有一次跟华南针灸协会的会长探讨临床案例。正好有学生前来实习。他们看着会长扎针，纷纷拿出手机来拍照患者身上落针的位置。以为这样照抄穴位，就能针到病除。我们都笑了。
无论是照抄穴位，还是照抄古方。结果都是一样的。凡是能用语言表达，能写进书里的，都是死的东西。而人是活的。只有活动的武器才能命中活动的目标。书当然要读。但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在文字背后。而不在文字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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