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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未必是个心理问题

一个灵动的世界摆在那里,可它就是不对我开放——一道玻璃墙,透明而坚固,把我隔在了这边。借用朱自清的一句话,人家都在丰富多彩的活着,“然而热闹是他们的,我却什么都没有。”我在自己的世界里如困兽一般徘徊、焦躁、嘶鸣、怒吼、哀嚎、求救……然而这道牢不可破的玻璃墙,硬是阻断了我与外部世界的所有联系,别人什么也听不到,无视我的存在。我感觉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所有的事情都要独力支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走多久,待到弹尽粮绝的日子,也许便是告别的时刻。

这是我在看完电影《隐墙》之后对于抑郁症患者心理感知的揣测。

女主人公被独自困在高山牧场,一道玻璃墙隔在本应通畅的路上、本可与人交谈的农舍前,坚硬到能把她的小汽车撞坏。那个森林狩猎小屋是她最后的领地,仅有的燃料、食物、猎枪,是她活下去的物质保证,一只狗、一头牛、一只猫,成为她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陪伴。后来这个封闭的世界里突然闯入一个满怀恶意的彪形大汉,砸烂了她的牛头,杀死了她的猎狗,也倒在了她的枪下。这显然是一个隐喻,寓示着她在这个世界上将变得更加孤独。

没错,抑郁症的本质就是孤独与绝望——无边的孤独、渐渐地绝望!

孤独首先表现为“不被理解”。比如登上幽州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陈子昂、“独钓寒江雪”的柳宗元以及自杀的同性恋港星。

孤独还会表现为“不被接纳”,比如一片丹心、一谏再谏而终不见用的屈原,慨叹“众人皆醉我独醒”,尔后身赴汨罗。三闾大夫,也许是中国最早的抑郁者!

当然也有一种情况属于“主动孤独”,就是不愿意“被接纳”,不愿意被流俗所污染,比如“率意独驾”的阮籍——破车配老牛,道路随便走,行到途穷处,嚎啕一顿哭。

孤独造就抑郁,由此你就知道,武林中“独孤求败”是一种何等嚣张的姿态!

当今时代的抑郁者,要么难堪繁重工作的压力,要么厌恶人际关系的羁绊,愿意待在自己的舒适区里。起初可能还过得悠哉悠哉,但渐渐地,孤独弥漫心头——那些你原本瞧不上的俗人,有滋有味的嚼着地摊烧烤,看着他们那般心甘情愿的堕落,你居然生出了一丝妒忌。

你感受到了痛彻心扉的“高处不胜寒”!

也有人的表现是失去了感知的能力:“我那时候在最火热的太阳炙烤下,清晰地感受到我不会冒一丝汗。我就像是一个瞬间失去了灵魂的人,接收不到身体所有感官的信号。”

一位轻度抑郁的患者说,抑郁症是一种病,是管理情绪的机能坏掉了,是大脑中无法分泌出有活力的因子。抑郁症的对面不是“快乐”,就像我并没有不快乐。抑郁症的对面是“活力”。

缺乏活力,懒得搭理这个世界。

于是人们看到世界上有两个“你”:一个善于交往开朗大方,一个半死不活孤独非常。

抑郁者何以如此孤独?

人们能看到的是,抑郁者缺少陪伴,无人伴你欢笑,无人担你愁苦,无人问你粥可温,无人与你立黄昏。

人们看不到的是,抑郁者缺爱——没有人爱你爱到奋不顾身地为你做这一切。

我这样讲,并不是说抑郁者个体自身有多大的罪,因为抑郁症实在是个时代病。

过去都是大家庭、大家族,人们虽然有勾心斗角,但终究要在一个锅里用一把勺子来搅稀稠。所有的人都像一颗螺丝被固定在家族这部大机器上,因而即便有一颗“抑郁的螺丝”松了,很快就有人专门来给他紧一紧,助他回复原位。

现代社会则大不同,时代变革加剧,流动性如此之强。多少“要自由”的年轻人在外打拼,又是“996”,又是“5+2”。坐着地铁去上班,坐着地铁又下班,两头不见太阳,如鼹鼠一般。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捧起地铁里都没舍得放下的手机,继续在虚拟的世界里游逛,有抖音,无恋爱,人不孤独那才怪!

没有人嘘寒问暖,没有人体贴入微,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扛。

九天的月你要自己揽,五洋的鳖你要自己捉,剩下的路你得自己走。

难过了,就哭出来,哪怕,哭出来了更难过……

既然抑郁者孤独,孤独者乏爱,那么,爱从何来?

孟子说“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意思是说爱别人的人,别人也永远爱他;尊敬别人的人,别人也永远尊敬他。

西汉的贾谊在《新书》卷第六《礼》篇将其进一步提炼为:“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

要得到爱,先学会付出爱。

爱,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爱人——付出感情;二是爱物——培养兴趣。

白居易能放下身段,写完诗去访问街坊老妪,只要她们能听懂了,诗就是有价值的。

苏东坡经历了“乌台诗案”的打击,新党旧党都不喜欢他,一再遭到贬谪。你说他抑郁不?我想苏东坡之所以乐观,除了他的儒道佛学养深厚,兴趣转移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可能因为做东坡肉而“建群”,也可能因为嗜好饮酒而“组局”。由此,他没有抛弃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自然也就不会抛弃他。

有人说,我抑郁并不是我不会爱,也不是没有去爱过,我也曾经喝酒喝到吐,爱人爱到哭。

抱歉,那我只能说你“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网上有抑郁的朋友说“不是不想恋爱,只是怕再次把认真给错人。”

爱当然是有各种层次的。若是能达到墨子所说的“兼爱”,平等地去爱一切人、一切事、一切物,“那自然是极好的”。

抑郁症的间接原因很多,专业的医生也说不清,但直接原因只有一个——长时间的“不爽”导致负面情绪大量积压,不知道哪一桩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抑郁看起来是一个心理问题,其实是世界观的问题。

世界观是指 处在什么样的位置、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与分析事物,它是人对事物的判断与反应。它是人们对世界的基本看法和观点。

你看谁都不爽,人家看你也不爽;

“你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把这句话换作“你凝视着世界,世界也在凝视着你”,未尝不可。

你观世界的视角,决定了你是活力四射还是郁郁寡欢。

那个著名的”半杯水“的故事,所说的乐观与悲观,其实也蕴含着世界观——这个世界到底是多彩的,还是晦暗的。

同处当下,

从旧社会兵荒马乱过来的老年人说有吃有喝的日子太享福了,觉得这个世界待他不薄。

月入一万、父母带娃的年轻人说生活中居然有那么多令人不满的“槽点”,觉得这个世界糟透了。

40岁的成人说,小时候调皮了,父母揍一顿然后给个糖,顿时觉得这世界灿烂至极。

10岁的小孩说,你敢揍我,这世界就生无可恋,我要跳楼!

世界就在周围,你怎么看它很重要。

明白了这个道理,当抑郁初次光临,就赶紧“以爱抚之”,莫要对抗,莫要树二元对立的思维,企图彻底清除,更不要任它拉着你坠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它是上帝的礼物,是命运的馈赠。

重要的是,

接受它——把它看作“世界”的一部分,这是道家的“阴阳”思想;

然后化解它——用宽阔的胸怀与深沉的爱,这是儒家的“仁爱”主张。

这也是我一直主张对待抑郁症作“哲学咨询”的原由所在。

爱者,仁也!

想想孔子那句话——

“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

何等的有道理啊!

待人以仁,满眼慈祥,抑郁何处躲藏?

处世以智,通灵透彻,无疑无惑可困我。

遇事以勇,有胆有识,不忧不惧不抑郁。

仁爱,并不天然地意味着如开水一般温吞,把所有的委屈都自己扛。

有时候,金刚怒目也是爱!

学会了爱,这个世界将不再灰暗,不再冰冷,也不再将你隔离。

放下包袱,接纳不完美的自己,接受不完美的“狐朋狗友”,告诉他们你抑郁了,需要他们的理解与关心、支持与陪伴,这没什么丢人的。

他们的陪伴,是你黑暗中的一束光。

结 语

如果朋友抑郁了,不要只跟TA讲大道理,怀一颗仁慈之心,陪着便好!

如果自己抑郁了,不要自暴自弃,尝试再次去爱,去感知世界。

其间,最重要的一点是:

千万不要对着网上的一条条描述,给自己贴上“抑郁”的标签!!!

你是否捧着一颗仁心而来,能不能对人敞开心扉、愿不愿对世界袒露胸襟,都是世界观。

世界观对了,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世界观错了,

“我就是我,看自己都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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