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年前，巴希尔登就是英格兰人活动的外围区域了。Photo by Peter Marlow/Magnum
导言：不列颠原始森林记
作为徒步穿越英格兰最近的行走部分，我从西边，泰晤士河不列颠原始森林记谷进入了奇尔特恩，在我攀爬的山坡上，山毛榉树一直长到了山顶，它们要能长得很高才能晒到太阳。这种效果很壮观：这些正在消失的山毛榉树从地面到树冠高将近100英尺（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动物蓝鲸的已知最长长度）。它们的树叶小巧而精致，如铁线蕨般空中飘着，更加映衬出树的雄伟。森林的入口处有大型蕨类植物把守，就像亚马孙热带雨林里那样。我不止一次这样沉思过，如果我们能在巴西的花丛中遇见一棵七叶树或者在春天看到一片山毛榉的森林，而不是在白金汉郡，那该多有异国情调啊。
我在森林里遇到一个人告诉我，我们是可以享受这片山毛榉的最后一代人。灰松鼠已经到处可见，并毫不留情地攻击幼小的树苗，他说，树林几乎没有再生。在最后一棵大树的达到其自然寿命，轰然倒塌时，这变化的影响会远超任何高速列车。
有一股惋惜的暗流贯穿于我们的历史
林地的损失将不只是物质上的。奇尔特恩的地处山毛榉林曾是鼹鼠和老鼠都会迷路的野生林。这片树林提醒我们古老英国的过去已经被严重的扭曲了，就像寻找圣杯的骑士们，他们会不定期消失，在森林深处失去踪影。然而，基于一种错误的观点，人们认为在历史上更多的时间里，英格兰的大部分是被森林覆盖的。
在咨询考古专家之前，我的假设是直到罗马人登陆之前，英格兰是广披森林的，我猜多数人都这么认为。史前时期的英国人可能进入一些森林茂密的山谷，但他们更倾向于在索尔斯堡平原或者树木较少的高地比如达特姆尔高原和伯克郡丘陵活动。罗马人为了建造定居点清除了低地的一些森林并修建道路。在黑暗时代（欧洲中世纪），随着安格鲁-萨克森人的到来并逐渐取得统治地位，更多的森林慢慢消失掉了。一种村庄的模式出现了，诺尔曼人对英格兰的军事征服之后，实行了末日审判（为掌握全国的土地、财产和收入状况，为征收赋税提供依据，确保王室收入，威廉一世派人到全国各地清查）。
这种认识已被证明是完全错误的，早在两千年前，也就是公元前1000年的时候，英格兰的大部分土地已经被清理过了。青铜时代见证了人们以我们最近才了解的一种规模来进行密集的农业开发。就像Oliver Rackham在《乡村历史》中写道的：罗马英国再也不能维持，20年前人们就这么认为，它是个边境省，在这块最好土地上，无边的森林环绕着时不时受到威胁的空旷土地。相反地，即使在被认为是落后的埃塞克斯郡，也是别墅连栋，绵延数里，山谷间也都是小城镇和农场地。
Rackham 描述说非常非常多的土地清理活动发生在青铜时代，甚至可以说“那一时期将数以百万顷的林地转化为农田，无疑是我们祖先最了不起的成就了”。他提醒我们在那时清理林地是多么艰难，因为英国的树木都很难被消灭：他们不会燃烧并会在被砍倒后再长出来。而且，在他枯燥的文章中提到：直径超过10英尺的点不着的原木是最难处理的东西“。唯一的例外是松树，一点就着。结果就是，它们几乎从英国南部消失掉了。
现在的推定是史前的人很容易就把原生林烧掉了。遍野的松林像火把一样燃烧，这画面想来也是极壮烈的。直到20世纪林业委员会才又大量的引进针叶树木。
一些青铜时代的森林被自然地保存下来，被人类管理来物尽其用。栋梁之材被用做建筑材料，细小的木材和灌木用来当燃料，橡子用来喂猪（秋天会被散养放进森林里），榛子和其他一些树木适合修剪。不过这些都是小规模的。英国土地志的记录显示了那时林地所占的比例更低了，就像现在的法国。这不是一个新情况，已经几千年了。
大概三千年前巴斯尔登地区已经是英格兰的边地了，这个观点还没有被大众认同，将来也不会很容易就被接受。我们受累于舍尔伍德综合症：需要相信英格兰的大部分，绝大部分都是荒野和森林，直到现代历史开始的1066年，或者更晚的年代。这些古老的森林是“英国精神”-the Green Man的栖息地， 当我们需要被提醒民族认同感的时候，就被召唤出来；这些森林是后代鲁宾汉们的逃遁之所，是德鲁依们积聚槲寄生树的地方，也是战列舰上橡木的来处。
神话迎合了我们对失落感的需要。有一股惋惜的暗流贯穿于我们的历史。一种对于假设可能的怀旧：独角兽消没于丛林；罗马英国的泯灭；阿尔比恩的消失；帝国的落幕。我们一直在编著一个天真的故事，故事里有大同时代，一战前阳光明媚的爱德华的夏天——那是伊丽莎白时期的黄金年代，有1960年代披头士代表的混乱和衰退的短暂一刻。或许还应该有对森林的砍伐。
看到Danny Boyle的奥运会表演“绿色和宜人的土地”——一场充斥郡县文化和霍比特土墩的表演——受到狂喜般的欢迎，你就会明白神话多么轻易地混淆了历史。英国人却对着种混乱非常得心安理得，神话增加人的庄重，也赋予土地一种魅力，他们也认为奇幻故事可以增加关于民族形成的共识。可是这些故事都太虚幻了，就像女神从中伸出手臂献出宝剑的亚瑟湖一样虚幻。
认为英格兰在罗马人到之前还是荒野之地的观点很流行。公元前1000年，青铜时代的行者们沿着奇尔特恩的山脊线走伊克尼尔德驿道所调查显示的地形却是不一样的，那个时间大概和Uffington的白马雕刻的时间相近。那时候没有斯温顿，迪科电站或M4高速公路，但田地的耕种系统和牧场已经存在了，尽管是以不同的形式。
考古学家在过去几十年的工作表明，我们很早就占领了这岛，英格兰在罗马入侵很早之前就已经形成了，罗马的入侵不过是英国连贯历史中短暂的插曲。
那么，用青铜斧来定义青铜时代就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它既是当时主要的货币单元（大量贮藏的青铜斧被发现埋藏于田野中），也是砍伐树木的主要工具。通过检查，我们发现Seahenge中心的橡树被砍伐于青铜时代早期的公元前2049年，可以分辨出来自50多个不同斧头留下的痕迹。
原来我们一直所擅长的不是藏匿于森林而是砍树。
来自 Hugh Thomson 《绿色深林路》出版前言。 出版于2012.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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