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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黃懷信教授清華簡《金縢》校讀(二)

評黃懷信教授清華簡《金縢》校讀(二)

何焱林

《尙書?金縢》,古、今文《尚書》皆有,清華簡也有,正好作一比對。前文列出黃懷信先生對其文之逐一校讀,下愚攀附驥尾,表達些許愚見,並由此窺見劉國忠教授所稱的“古文《尚書》”之“原貌”。拙文《評清華簡<武王有疾周公所自以代王之志>》,以為清華簡之炮制,不會早於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下據黃懷信教授《金縢》校讀,試探清華簡炮制者之心態。

一則成語“此地無銀三百兩,對門李四不曾偷”,國人悉知,不僅流傳於民間,也為廟堂所引用。清華簡炮制者行文中躲躲閃閃,掐頭去尾,移前輟後,繞道而行,正是一切作偽者、剽竊者之技俩,之李四心態,結果是欲蓋彌彰。清華簡《武王有疾周公所自以代王之志(金縢)》,行文集中表露了此種心態。

眾所周知,六經成篇,即有篇題,諸子,如孟、墨、莊、荀、韓、呂等之著,無一例外有篇題,《書》之篇題,自其成書即有,流傳至今,迄無更改。伏生《書》與孔壁《書》之篇名無任何沖突,即是明證。拙文《評清華簡<武王有疾周公所自以代王之志>》曾引《左傳?成二年》即有《書?大誓》之名,魯成公前590—前573年在位,其逝時,孔子猶未生。可見《書》之篇名,至少其一部份,早於《書》成編時已經存在。《左傳》所引之《書》,或許就是黃教授所稱之“未改前之今本”。其時有否《金縢》之名,不敢妄斷,但《書》成編後,各篇皆有篇題,是不爭之事實。儒學隨孔子及門弟子澹臺滅明於春秋末期傳入楚地,作為六藝之一的《書》當隨之傳入。至戰國中晚期,儒學已成顯學,在楚地亦當廣泛傳播。《郭店(楚)簡》錄有《禮記?緇衣》之文,說明儒家經典已在楚地傳開。如果當時尚無儒家經典傳入,可以斷言,楚地更不會有“未改前之今本”《書》,更遑論《金縢》之文。實則,至少是楚宮,絕無“未改前之今本”《書》。

清華簡為《書》《金縢》所擬之名《武王有疾周公所自以代王之志》,竟達十三字之多,比之曹瞞《讓三縣以明本志令》猶多出五字,黃教授《校讀》提也未曾提及,足見黃教授對其不屑顧,不屑用。此種篇題,只有今不知書,不逹古之二百五方能擬出。翻遍先秦經典及百家之作,降及漢魏諸作手,絕不會以如此冗贅,不得要領之名題其篇。古人文字、詞彙相對比後人少,書寫工具尤其簡拙,為便書寫、記誦,為文尚簡,其文其句,必力求精練簡潔明晰,豈能擬出寫來冗贅,讀來拗口,且根本不能表明本篇主旨之篇題?此十三字充其量表明周公願以己代武王,其意及“周公乃納其所爲功自以代王之說於金縢之匱(古人能寫出這様長,讀來如此别扭之句子?)”而止。如此,“武王有疾周公祈代”八字足矣!翻翻《書》之篇目,無出四字者。

反觀《書》題《金縢》,不僅引而不發,誘人閱讀,且表明全篇圍繞“金縢”展開,周公憂國之心,愛兄之情,代兄之忱,納“自為功”之冊祝於金縢,達於極致,不僅有心之聲,且有躬之行。成王發金縢,見冊祝,始知周公忠公體國,含冤不辯,委曲求全之心之行,方有親自郊迎周公歸鎬京之舉,君臣隙釋,共赴時艱,武王崩後,周初動蕩之政局亦轉危為安。讀來一波三折,蕩氣回腸。若無“金縢”,豈有本篇故事?兩相比較,何啻霄壤!這就是劉國忠教授輩看到的“古文《尚書》”原貌?就要用這種不成名器的東西去改寫中國歷史?去閹割、肴亂、踐踏先聖先賢之著作?

    何以清華簡炮制者不用本篇篇題“金縢”,而要另擬如此不堪之名?這正是要掩蓋其李四之行。不只篇題,簡文幾全如此,前已作說明,今略舉數例。

㈠簡文“武王既克殷三年,王弗豫有遲。”《書》作:“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書》例不以王系年,本句兩見王字,皆為武王,贅。武王克商後次年即崩,不可能有“既克殷三年”。故其既不合行文慣例,亦不合史實。“王弗豫有遲”語意不明,“弗豫”一詞,直至戰國時期,非有病之專稱,也指不愉悅,不快、不怠隋。《孟子·梁惠王下》:“吾王不豫,吾何以助?”《孟子·公孫丑下》:“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則是不愉悅。《大戴禮·五帝德六十二》稱堯:“富而不驕,貴而不豫。”註:“豫謂逸豫。”《史記·五帝本紀》稱堯:“富而不驕,貴而不舒。”《索隱》:“舒猶慢也。”故此處“不豫”與“不舒”、“不慢”同義,皆有不怠惰,不安於逸樂之意。

遲訓久,宋人所輯《廣韻》始有此義,那已經是《金縢》成文2000年後事,這是用後起義釋前人文之典型案例。則簡文其句意可為“王不高興很久”,或“王不貪圖逸樂很久”,非王病很久。此句將《金縢》原文一改,便成為一句不合書法,不合史實,文意模棱之“病句”、錯句。

㈡簡文“周公立焉,秉璧植珪”,《書》文作“周公立焉,植璧秉珪”。連如此四字,清華簡也要改置為“秉璧植珪”,以示其不抄自《書》文。其李四心態,令人噴飯。然珪為條狀物,一手握執,故稱執珪、秉珪,三國嵇康猶稱“秉珪”。珪為古人朝會、祭祀等重大活動握于手中成禮之物,璧則作祭禮而放置于案于壇。豈有握璧置珪或珪、璧皆握于手之理?

㈢簡文“惟爾元孫發”,《書》文作“惟爾元孫某”,須知此乃史冊祝之文,豈敢直呼王名?簡文註釋引《史記?魯世家》此句作“惟爾元孫王發”以比况。對先王稱元孫王發,顯非當事史官之筆,《史記》非直錄原文,不足為據。

㈣簡文“命於帝庭,尃又(溥有)四方,以定爾子孫於下地”;《書》文作:“乃命於帝庭,敷佑四方,用能定爾子孫於下地”。當時情勢,周已定鼎,已經溥有四方;然四方不寧,殷之遺孽武庚,周之管、蔡,皆有謀逆之心,而武王遘疾,庭臣不安,《書》文之義是祈天布佑四方,保四境平安。敷、佑二字,《書》文多有,但佑絕無有義,也絕無“敷有”連文。簡文“溥有四方”實剿襲《盂鼎銘》“匍有四方”,盂鼎為康王釗二十三年器。經成、康兩代四十余年之治,周已政通人和,四方安堵,史稱成康盛世。其語境與書寫《金縢》時完全不同。《金縢》篇之作策者,不可能看到盂鼎。盂鼎作為明器,當隨盂一起入土,即不然,前772年犬戎攻破鎬京時必入土,於清嘉道間始重見天日。《盂鼎銘》非正式歷史記錄,其時紙未發明,無拓片術,也不會抄錄傳世,故前230±30年之人,包括楚人,無由看到《盂鼎銘》,由漢迄清之歷代治《書》者,無人釋“敷佑”為“匍有”,亦無《書》文改“敷佑”為“溥有”便是明證。至清末民初,王靜安誤釋盂鼎銘,一九八四年,周秉鈞《尚書易解》出版,用王國維釋“盂鼎云,匍有四方,知佑為有之假借,非佑助之謂矣!”遂釋“敷佑”為“匍有”,清華簡剿襲之,改原文“敷佑”為“溥有”。其剿襲贓證,赫然在目!據此下愚前斷言,清華簡之炮制時間,不會早於上世紀八十年代。

靜安君將《盂鼎銘》之“匍有四方”與《書?金縢》之“敷佑四方”混為一談,完全脫離時間,人物,語境,孤立地看待匍與敷皆從甫得音,佑古亦讀有,從而認定“匍有”即等於“敷佑”,等於“溥有”。實則是兩回事。

《盂鼎銘》所敍之事為“載武王嗣文(王)作邦,闢厥慝,匍有四方。”譯成今語:“即從前武王繼文王之統,率邦人伐商,除去那個昏君商紂,成為天下共主,匍(溥)有四方。”其主角是武王,其主述是武王伐紂成功而“溥有”天下。《書?金縢》則是“乃命於帝庭,敷佑四方”即請命於天帝之庭,施佑於四方,其主角無論天帝或三王,豈能“溥有四方”?如何“溥有”?彼等在天之靈,只能在冥冥中“庇佑四方”。惜乎智者千慮,猶有一失。

所謂事不過三,今已舉四例。有興趣網友可參看文(一),這種例子,觸目皆是。這是一切剽竊者,剿襲者之慣技:肢解,活剝,增字,減字,移前、輟後,改頭換面,以掩人耳目。

他如《說命》,清華簡則改题曰:《傅說之命》,如此,則《堯典》當改成《唐堯之典》,《湯誓》改為《商湯之誓》,《牧誓》當改《牧野之誓》等等。此種例子,太多太多,不勝牧舉,不僅涉《書》者有,涉《逸周書》者也有。

清華簡炮製者故意示其與今本似,而又不是,暗示其另有源頭,這篇東西才是其所稱之“祖本”,才是“原貌”。 真所謂“诐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

戰國中晚期的楚國宮廷、民間,不可能有傳自西周的簡牘。

對於公認今、古文皆有之《書?金縢》篇,清華簡之炮製者尚且如此肆無忌憚地臠割,肢解,拼接,泊湊出如此不堪,令人汗顏的東西,其他今文《書》無,古文《書》有,或不見于經傳之所謂《耆夜》、《保訓》等,更可以伺其所需,恣意塗抹,還要妄稱祖本,用其改寫中國歷史!清華簡炮制者真要用清華簡《武王有疾周公所自以代王之志》去取代《書》之《金縢》?真不怕貽笑天下後世?彼輩欲陷祖宗、先聖先賢於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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