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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州日报多媒体数字报刊江淮之间的定远景观(三)

○蒋 林

“天鹅湖”

说的是定远江巷水库。

有一条短视频,名字很简单,叫做《欢迎你们》。“你们”是谁?是过路的候鸟——天鹅。

我问上年纪的先生:天鹅迁徙,落地过定远吗?老先生想了想,说好像没听说过。我其实是听说过的,但似是而非的传闻难以证实,蜻蜓点水,未受关注。

候鸟于长途跋涉中在一个水库里修整,这有什么稀奇的呀?话不能这样说,这江巷水库在我心里可不是一般的水库。这水库库存的简直就是贯通命脉的甘露。我老家在卜店蒋岗,地处江淮分水岭脊背,十年九旱。旱,能旱成什么样子?1991年,大水之后连续三个月大旱,包括我老家在内的定远县西乡,人畜缺水,有耕牛探井饮水,竟卡住犄角而亡。我在一首诗里写道:“此地人讲话硬,开口便震落灰尘。/我是十分清楚的,这不是穷恶泼刁所致/而是命里缺水。作为以血替水的后裔/我能从季风中一把薅住同病同愁的乡人。”(《走在江淮分水岭脊背上》)

岭脊上的这座水库建成后,可以泽润的范围广矣。而广阔水域给周边环境带来的变化,堪称美妙之极。

水库库容是1.3亿立方米,正常蓄水位是43米。若是用场景来还原这些数字,就是:晴日里看,水面能把目光摆渡到微茫;云遮雾罩时,只晓得烟波无边无际,不晓得江湖几许深浅。

我去探望天鹅,被告知,这一批已经南飞了。就赶紧上网搜查,大约知晓了这么一说:西伯利亚白天鹅在中国境内的迁徙路线有三条,其中,中线的在黄河三门峡以及长江中下游地区过冬。那么,在我们县境内小憩的尊贵“嘉宾”,极有可能来自翩翩的中线,来自如梦如幻的贝加尔湖。

当初的缺水之地,现在转了风水,居然让优雅的天外飞仙垂青造访了,这不就是有凤来仪的吉兆嘛。

我从望远镜里看,水里、岸边,抑或水天之间,有三三两两的野鸭,还有白鹭、大雁、琵鹭、锦鸡,它们非常自在。它们的叫声传过来,我却一点儿也听不懂。但不管它们说什么,不管它们怎么说,这些会飞的、有大视野的、见过大世面的飞客,能够看得起岭脊上这片丰沛的大水,而收羽歇息,实在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

今后,我就把江巷水库叫做天鹅湖了。我相信,有一就有二,有来就有回。江淮分水岭风景道的这一份美,真是拜天鹅所赐。

谢谢你,候鸟!

大藕塘

藕塘就藕塘呗,干嘛还加冕一个“大”字?

是有道理的。藕塘曾被誉为“小莫斯科”,被峥嵘岁月里的年轻人景仰和向往过。那年月,进步青年喜欢给心中所仪冠以美好声誉,比如“革命摇篮”“红色故都”“革命圣地”,比如“小莫斯科”。在我看来,这是信仰。1939年,有一个化名胡服的人,从延安来到藕塘,以此为根据地,堆薪烧火,越烧越旺,其火红照亮皖东、苏北、华中和华东,辉映了江山。

在江淮分水岭沿线,藕塘景区以红色著称。

皖东有三个著名的红色旅游打卡地:定远藕塘,天长龙岗,来安半塔。表面看,这三个地方距离较远,又不在同一县域,似乎关联较少。其实,如果把视点放到足够高的位置,就会发现,这三地其实是一个整体,就像一个布局精巧、造型别致的巨大盆景,落座于皖东丘陵。你听听,藕塘、龙岗、半塔,不仅气韵上相通,就连名称都显得那么协调。

藕塘不缺水,否则,怎么能浮起绿莲,滋养白藕?藕塘还有山,叫做令狐山,紧邻滁州皇甫山。皇甫是个古代名人的姓,令狐也是。皇甫山显得健壮,令狐山就像躲在它身后似的,娇小、羞答答。皇甫山有将军阁,令狐山有文峰塔,还有一座小巧的碧霞元君庙。每年的农历三月十五,是碧霞的生日,令狐山上热闹异常。民间信奉的女神嘛,“南妈祖,北碧霞”。

藕塘镇南三里,有一个郎峰湖。三面环山,一面筑坝,晴朗的天空下,清水被绿林包围,显得格外幽静和明亮。拾阶而上,湖面豁然见于视野,瞬间便有置身世外之感。但心里清楚,这哪里是世外?不过是尘世中难得寻觅的静安一隅罢了。

令狐山和朗峰湖之间,是一片肃穆之地。肃穆之地风清气正,大音希声,是万万不能打扰的。可以近前聆听,可以深沉凝望,可以抚今追昔、洗涤心灵。此等庄严,往下看,根植于热土,往上看,可抵达云霄。

藕塘地界不大,其山其水氤氲出的境界足够大。藕塘名气不大,始于东汉而建功于红色岁月的历史跨度足够大。称之为大藕塘,诚不谬也。

中原局第三次会议旧址

中原局,是个政治和历史的机构名称,当然与重要的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紧密关联,也与定远的大桥镇三官村湾杨村民组的关系密切。

1939年底,化名胡服的领导人率领中原局机关人员,从河南进发至安徽。之后,召开了中原局第三次会议。这个会议的重要性,已经由其后的历史事实和历史评价予以证明。而硝烟散尽、云开日出之后,会议的旧址湾杨,也渐渐地从蜿蜒流过的池河边、鸡犬相闻的村落里突显了出来,成为皖东丘陵一处值得仰望的精神高地。

湾杨这地方,三面被池河水环绕,是一个半岛式村落,地形上有进退的空间,被选为中原局机关的住所和开会的场所,是有地理优势的。时至今日,站在村后的石桥上看池河水转弯北流,还不免陷入遥想:这水,终究是要汇入淮河、汇入东海的呀。这是地理大势,暗合的是历史大势。

中原局第三次会议旧址是大桥镇的旅游闪光点,往大桥镇的身后看,还有一人一城也曾亮眼于史册。

人是鲁肃,是《三国志》里的鲁肃,不是《三国演义》里那个被低估的角色。城曰东城,置于秦代,因之于汉,就是楚汉争霸时,人杰鬼雄的战死之地。现如今,位于定远县东南的东城遗址,与西北方向的阴陵遗址遥相呼应,连接成一条独特的文旅线路——西楚霸王最后的生命轨迹。这一份独特,沿着江淮分水岭风景道一路考察下来,可以说是别无二家。

从湾杨出来,不远处就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军事博物园。远远地看,露天的陈列简直就是一个武器库,有榴弹炮、高射炮、反坦克炮、轮式火箭炮,还有步战车、主战坦克、导弹发射车,还有武装直升机,甚至还有“歼十”飞机!当然都是一比一的仿真模型。不过,看上去逼真,能满足“近前端详”的好奇心,我很喜欢。

这个军事博物园与中原局第三次会议旧址之间,有什么可以勾连起来的话题吗?这是一个能够引出无限遐想的话题空间,我觉得可以见仁见智。

我觉得,如果要把大桥镇的“看点”打个比方的话,湾杨的那几排青砖小瓦和土坯草房,可以称作领衔主演,鲁肃故里、东城遗址则是一台文旅大戏的重要角色,而章草坝、三官、安子等几处有颇具特色的美丽村落,大约就算是群众演员了。我觉得,大桥镇的旅游会是一处很亮的点,被标注在江淮分水岭风景道上。

王小庙无名烈士陵园

我还想用另外一个标题:勿忘我。

勿忘我是一种多年生草本花卉,花瓣单薄,颜色淡蓝。它的花语是“永恒的爱,浓情厚谊,永不变的心,永远的回忆。”

说的明明是个地名,怎么说到了花草?

说来话长。这就回到定远县观寺乡的王小庙,这里有一个迄今为止发现的全国最大的新四军无名烈士墓群。许多年前,这里是新四军二师六旅的一个卫生所。抗战其间,新四军在京浦路西与日伪军多次激战,伤员被送到这里进行医治救助,而不治身亡的战士,会被就近掩埋。当初,坟茔上都插有木牌,书写烈士的姓名、年龄、籍贯及部队番号等信息,因战争拉锯,风雨侵袭,坟茔渐成荒冢。“爹妈都给起了名了,怎么全成了没名的孩子了?”这是电影《集结号》谷子地的台词,每次看到这里,我都禁不住心情起伏,为之动容。

说来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其一,观寺乡马厂村(后与王小庙村合并)有个后生,从小就伴着无名烈士墓园的故事长大,后来当了兵,又调回到家乡的军分区工作,就把走访、调查、宣传、呼吁的事情逐一完成,沉寂在乡野的墓园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数百位先烈的英灵得以告慰。其二,陵园掩埋的烈士,有相当一部分牺牲于定远境内的占鸡岗歼灭战,这场战斗对于路西的新四军来说,极其重要。而我的父亲就是那场战斗的亲历者……多年后,我的笔触写到了王小庙,这算是一种因果吗?

进入静默的陵园。每面墓碑上镌刻着“无名烈士”的字样,但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共同的名字。我写了诗歌《同志,就是他们的姓名》。而罗炳辉之子罗新安来到陵园,他看到的是一种悄然生长的小花:勿忘我。他写道:“我来到无名墓地旁,突然发现有一种不起眼的蓝色小花”,“在一旁的守墓人说,这是勿忘我,只有陵园里才有。”

勿忘我永远不是那种姹紫嫣红、高占枝头的花朵,但是,“永恒的爱,永不变的心,永远的回忆”,是这种花用生命凝结出来的信念。这个信念,使得陵园里17.4米高的墓碑,在蓝天和田野之间,显得很美很美。

江淮分水岭风景道在丘陵上悠然穿越。像是一种应和,烈士陵园里几乎被忽视的勿忘我,在光线和微风里,每年都如期绽放。生者和逝者如果能够对话,这花,当是穿越时空的信使。

占鸡岗

这个名称,多次在新四军老战士的回忆文章里出现。我以为这个地名与民间习俗“占鸡卦”有关,是占卜文化的遗存。但是翻开1995版《定远县志》,关于站岗乡原名占鸡岗的由来,是这样解释的:“因集镇坐落在一岗坡尽头,形若金鸡玉立,故名。”若把这个名称上网一搜,就看到后缀的是歼灭战三个字。

家父1944年2月当兵入伍,当年11月,参加了惨烈的占鸡岗歼灭战。这场战斗歼敌三千五百余人,活捉敌512团团长蒙培琼。此战的意义,在于成建制(整营)歼灭桂系顽军,有效地粉碎了日伪武装的“扫荡”。家父时任新四军二师五旅十四团通讯员,晚年多次回忆此战。

今天的站岗已并入吴圩镇,成了一个有街区的大村。行政区划的变化,并没有改变“岗坡尽头”这个地理事实,岭脊线上,站岗依然是农业概念里的站岗,哪怕它有“农业科技园”,有连通县城、省城、南方发达城市的交通,但它就像一个有故事的老农,故事深埋于喉咙,精神矍铄而背影沧桑。站岗这块地界,似乎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但是,我不能像一个不相干的人,有意无意地忽视这座高岗。

某日中午,我独自驾车到站岗的岗头漫步。

站岗的地势看上去的确高于周边,但是大面积展开的农田,以及相隔不远的一处处村落,使得地势落差并不明显。在村委会后面一个静谧的水坝上,我回望街巷,试图想象当年的战斗场景,想象桂顽军队进攻占鸡岗、父亲和他的战友们在圩子里顽强抵抗的场景,想象旅长成钧亲率外围部队、特别是骑兵连冲进圩子大开杀戒、一举破敌的场景……但实话实说,平和恬淡的正午气氛下,我的想象力实在是匮乏的。我看到的,唯有眼前安稳的水面、岸边的绿植以及悠然自得的垂钓人。

站岗,早已不叫占鸡岗了。

站岗的街头,有一处“憩园”,跟城市的公共设施差不太多。酒店门前停有五六辆小车,有三两个老年人明显地是在“饭后百步走”,还有一个穿皮裤的少妇带孩子在乡村大舞台旁边玩耍。我跟笑盈盈的她聊了几句,知道这是她的“二宝”,“大的都上初一了。”

东大岗

皖东境内“岗”多,岭脊线上的定远县还有个东大岗。

从京台高速下来,转眼即至;如从县城过来,也用不了一小时。定远县西南一隅东大岗,也就是吴圩镇高埂村村委会所在地,此地别有洞天,早已不是人们记忆中的穷乡僻壤了。

村里的漂亮,当然是由乡村别墅、花园草地、池水回廊构成的,也是由整洁、卫生、客气、礼貌和日渐养成的生活好习惯构成,更是由水蜜桃园、果蔬采摘园、无花果示范园、非洲菊花卉园、“南桃北植科研基地”和“田园综合体产业扶贫示范基地”构成,所以,东大岗被农业部推介为2020年中国美丽休闲乡村,这是江淮分水岭上值得一游的好地方。

东大岗的特殊性,早在三十年代初就显现出来了。1931年,吴圩爆发了上万人参加的农民暴动,暴动的组织者和领导者是戴国兴等人;其中,就有定远县早期的党员、东大岗人李奉三。这次暴动四十年后,李奉三作诗纪念戴国兴烈士:一唱雄鸡破晓天,曲阳星火正燎原,为民除暴何辞死,血洒吴圩四十年。

这首诗的条幅现存于东大岗革命暴动纪念馆内。纪念馆位于“高埂老民居”后面的院落里,整个院落,就是老民居所在地。

老民居是江淮之间难得一见的土坯茅舍了,一排八间,朴素整洁。屋前青砖铺了一丈地,有一口水井,别无杂物,显得利利索索。上午的光线越过葱茏的林木,斜斜地泼过来,土黄的墙面和厚实的草苫就显得明亮了一些,很是能够让人亲近。就想,走过这样的人家,是能放心地打声招呼的,甚至还能进屋访一访,讨杯水喝,或者与屋里人共话桑麻,也是可以的。

屋里面早已不住人了,现在是老民居嘛,陈设的当然是些农家的老物件。老灶台、老衣柜、老织机、老犁耙、老桌椅、老硬床……还有一架老卷烟机。小时候,我曾无数次见过外公卷烟。我翻阅父亲的档案,发现他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干部履历表》“有何技术专长”一栏里,填写的居然是“手工卷烟”。在老民居又见此物,心里真是感慨。小物件透露的是陈年的生活气息。

它是接地气的物件,来自民间,富含底层气质,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温暖、很有人情味、很能熨帖人心。

东大岗大概是江淮分水岭风景道最西端的“看点”了。要相信,岭脊上的彩虹道不会错过一处美丽,乘着那彩虹回“老家”,会让人觉得蛮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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