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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笔成趣

涉笔成趣

江南达者 童山雷

随着自家“画中游附记”与“画中游补遗”的完篇,这手中自拟的“硬性写事”骤觉减轻。眼下正进行着的几般内容,却又即使想快,也快不起来。而毕生、尤其是近二十年来所养成的习惯,则哪容不心心念念地须得拾弄着这汉字果果儿。端是:一日不写神思不爽,两日不写心头不快,三日不写,已觉浑身都不自在!不是么,文士文士,理当便是以这“弄文”为俗生之要事。所以想想之下,今开年便又在依例建立的“2018年蜕心堂文稿”中,辟出这“涉笔成趣”一栏,写时也不作甚精细谋划了,凡偶有所感所忆,皆信笔诉诸文字,以求小得其趣。当然,这所谓“趣”,或许纯粹也只是自我感觉着的;不过既已具此,那……还消再说个什么呢?呵呵。

·猫言·

某日小盹于江南蜕心堂。忽见我家阿猫,行T形台步近前,如人般望我,并作人语:“知阿猫为何被唤作'旺旺’?”我向来以人视彼,故尔亦未为怪,是以反诘:“却又为何?”猫笑道:“因先世曾落草在那水泊梁山。”我念及彼挂搭于此之原由,笑曰:“果是'老僧看赵员外面皮’收留那位?”猫微哂:“看咱形容,也不似他。且想想,当是只甚'虎’?”我见其正对之身形,宛似一当路之小虎,而“底盘”颇低,肚皮离地不远,因谑道:“该莫不是那'一丈青’家的官人,人称'矮脚虎’那位?”猫不屑般嗤道:“咱恁英俊,如何是他?况咱也并不好色。”我大笑,又问:“看你一向和颜悦色的,该莫是'笑面虎’朱富?”猫冷笑反诘:“平时几曾见咱笑过?”——“那,'锦毛虎’燕顺?”“非也。”“陈达?”“只咱尚未能跳涧。”“李云?”“咱眼黄绿,却不青。”“……唔,亦不见你插翅,定也非是那都头雷横了。”“呵呵,那倒是。”“哈,'母大虫’或'病大虫’,似也牵强……”“哼!”“嘿,一时真还想不起呢。”“想想,那时常并称的一对儿,却躲过箭矢的那只……”“噢!”我恍然,乃瞅定阿猫白花花的颈项颔首默笑,旋悟得真个万事皆有由来:原来它竟是小小“花项虎”,至今仍知趋吉避凶,且鬼使神差的,都还在名儿中保留着个旺字,仅再非龚姓而已。

由此联想:或我家小虎前岁所失之伴,先世即那“中箭虎”,也未可知。无法考证之事,存而不论。

附:《水浒传》第70回有载——

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俱为大宋朝东昌府守将没羽箭张清手下副将。

另,我家小小“花项虎”阿旺,虽是猫到中年,然因长期善于“以睡养生”,且伙食亦还算得匀净,故尔至今尚觉油光水滑,未见沧桑之态。

·梦·

吾生白日梦多而夜间梦反少,即便偶做,大抵皆难述之。近来却有一二次,醒后居然记忆犹新。俗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固然,兹志之梦也,多少亦可于现实中觅得一二因由。但倘更以“梦之解析”眼光看待,则未知其间又暗藏着何样玄机矣。

……似是而非之处有安装门锁之匠人,约我,道是要告知新的密码。此却设为口令,如“芝麻开门”般的。双方既晤面,孰料彼竟为一文弱之人,笑言:“原定那借用同盟会'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话改改罢,”旋即便酸不溜湫的,说上了一大通之乎者也之类,然偏偏中心之意不甚突出。经这厢追问,转又故弄玄虚般在片纸之上写出四字,在这眼前一晃,立刻便行撕毁。清晰见得那四字乃是:“凉天风兮”。我见之暗笑,且心想,看你咬文嚼字神秘兮兮的,结果“抛文”出来,怎会字句倒通不通,还是个“四平韵”呀,一点平仄交错的铿锵之感都没有。当然毕竟也不便评说人家什么,遂只顾牢记此语,生怕待会儿说不准这话,连自家门都进不去了。于是便一边默诵着它,一边打算赶快就去试试。怪煞却再也不知家门掩蔽于哪厢,而且恍恍惚惚的,也闹不大清所要觅的,到底是历来所住过的哪一处所在,但好像也就是这眼下正回归的“中国长江村”罢?则眼前所见,端是林林总总,楼棚杂陈,“不辨吾庐何处寻”也。因而惴惴然惊醒,那一瞥见得的于工整中微觉拙意的“凉天风兮”四字,犹宛在目前焉……

另有一梦相对平实——

……似乎还在昔日“县中”,临近考试,这“豆芽科”的课都被主科教员些不明不白地占去了。当然,这原本又是多大个坏事哩?问题是校方同样又要追究学生成绩报表,不交出哪行。休要以为这反正是“混二搞三”之事;在学生那儿,咱手下所给出的分数,可向来是严谨得让人气恨且复又无奈的。因此这时总不能凭空乱支吾过去,那学生可是不服气的,再说岂能为以后的工作自设障碍!于是瞅着下课时间,去到各班布置考题。可怪众生面孔一个都不认识了,但纷纷怨怨艾艾的,不过倒也还是只得接受这厢布置下的事儿。转回到办公室,却见那同为知哥出身、英俊且又书气的某老兄,已在代子做着图画作业,还嘀咕说是眼下娃儿顾不着哟。而旁边呢,又像是坐着正在批评这种行为的办公室小头儿。我见素来不拘细节的某兄此时那认认真真的模样,心头颇为感慨;尤可怪者:似乎自己几时也有过相类的经历呀……

·听川戏·

吾生予人印象,或类同于只知伏案工作之辈。实则每一时段,仍皆是会在劳作之余,多少抽出点时间,自觅乐事的。今忽然想起,当年在那“县中”,时代久历禁锢而初初面临开放,外界一切新鲜物事,却又姗姗未至。当地人遂发掘出故旧之物,将那湮埋已深的老戏文些,弄来轮番地演。当然,具体说来,这便是重组昔日之县川剧团,招回四散各处的大小“角儿”,以满足这“城关镇”中各界人士之业余需要。亦休谓此纯为庸俗之小市民口味了。比之此前的“假、大、空”,“红、光、亮”,其毕竟是多了若干的生活情趣,且也传承了几许或庄或谐的文史常识。正是基于这点,兼之平日里自家确也是将弦儿绷得太紧,觉得该是要放松放松,所以到了周六晚,有时或便也就混迹于那俗乐阵中,听着众人嘻哩哈啦,于是浑浑噩噩地过上两三个钟头。如此这般,倒也不单是“接了些地气”,了解到些民风民俗,且是亦知晓了一点本县的“当代文艺史”。印象最深的是:当时大家说起前些年辰这县川剧团那当家花旦某女之夭逝,那真是众口铄金,矛头直指当时咱的一位相熟之士,生生道说是其将“名妻”祸害死了的。这位老兄乃我画道中人,之前由某艺术院校分配来此,亦当地艺界佼佼者之属,故尔得与本县人民之“女神”成婚。但在那所谓运动中,谁说得清究里,总之女神便非正常死亡了。由是这城关之中,那千夫万妇所指,端称“积毁销骨”,愣将此兄的名声弄得个灰不溜湫的,以至于想续弦儿,都难得找到一个有商品粮可吃的女子(更何论有甚工资可拿),最后硬还只就在县城边的某处,娶了个村姑,才免却孤独终老的命运。记得我等与此兄有了交道之后,彼还将我等邀至那河对岸的乡坝,趁着端午前后菜籽小麦皆收,用油炸面坨坨等物,爽爽快快地招待过一顿。说来可笑,那时的“听川戏”一事,别的具体记忆,都相对模糊了,唯有这个,却无法忘怀……

缸中鱼儿·虽志小善,亦堪喜乐

这浮游于缸中之二小鱼,即数月前吾于秋冬艳阳下于郊乡沙草间所拾者。彼时渔人任其自死,吾拾回一批,别的都因出水时间稍长而先后皆殁了,唯此二尾,乃真“有命有运”亦复与吾辈有缘。今,不唯吾人乐赏其优游于此,连阿猫亦惯看了它们,从未对其起甚伤害之心。且是颇称有趣者:猫却最喜饮这缸中之水,任是怎样在它那只专用的“宠物水碗”勤换鲜水,皆不如饮这而饮得痛快。想必权是以“鱼汤”在品尝之罢?呵呵。另外,观察了一下,每逢“猫君”至此,水面总见细薄之小舌儿快速沾水“嗒嗒嗒”的,水中鱼儿,纵避之于底,也并未见得过分张惶失措之态。是真称各得所宜矣。吾每静观此二鱼也,总情不自禁而心生喜慰。盖为窃庆己亦“功德泽被于生灵”也。尝思:似此等小善,当然本身是微不足道的了;且是其也断不需要何人加以认可或表扬。但它又委实令吾人欣慰。能于人所未觉察之细微处暗存善念,想来终是有意义的。唯愿吾辈得能长此以往下去。这事还有一细节:当时为“试验”小鱼儿在哪样的环境下才能真正存活下来,是将众鱼儿分成了两组的,但最后两处也各只有一尾未死。及至观察定后,终将它俩合为一处,也好让其作个伴儿。

·忆早逝友人L君二三事·

近日吾箧内又新得诗,云:

……

此《远题昔年乡事兼怀故人》二诗中所涉之友士也,为L君。其虽原本于中学时代便与吾同年级,但当初在学校却并无交往,纯粹乃下乡之后彼此有缘而逐渐相善。与这L君相交之基本事体,固已见诸吾辈既往诗文。然犹有些许细节,因今恰值其辞世十周年之祭,不觉浮泛上心,遂信意击键以志。其一:时当吾辈在那区乡中学即将转正为编制内教员,所以翻山越岭,回自家所在公社去办相关手续。而途经L君所在公社,却正遇该社知青们在那厢举办文艺汇演以赚工分。彼处为首者有二人,除这L君外,另一个,却是当时与吾并不相识之吾妻。吾既至,L君热情相待,不消说了。而多年之后,妻对吾言:当时她气煞这L君,盖因平时里他对他们演出队之事,向来都极端上心,但那时,则突然便似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与之相商,亦推推委委,甚至心不在焉、像是找不着北了一样的。由是当时她便也将这气恨转向吾人,道是这只大白鹅(说是那时见我穿件宽宽松松的土白布衬衫)又有甚了不得的,却值得其像恁样!今吾远思此事也,其更能说明甚的,唯示吾于吾友L君心中所据之分量耳。事之二:时间得更朝前推,方当吾人那年在乡间大病后,日常起居刚刚可称自由之时。L君闻吾事,乃特意仍亦是翻山越岭,走上了几十里山路,前来探吾。来则带上了一条“嘉陵江”牌香烟,以示慰问。嚯,那时节,咱在队里常抽的可都是“叶裹皮”,或曰“乌金龙”,且是连分这土菸叶,也都已然是“算杆枪”,挂上了“分配号”的。如此这般,这“白杆杆”烟,当然是难得的精神食粮了。何况这可是整整一条当时的“中高档烟”啊!得花上三块钱买;而三块钱,对于你我知哥,那还真不是笔小数。因此这份情,其重可知。而咱又拿得出什么招待L君哩,不过也就还是红苕焖饭,外加“红锅炝炒”(只因无油炒菜而将铁锅烧红以求些许香气)一点儿已经不嫩的红苕叶当菜而已,唯一比自己平日所食不同的是,那杂拌饭中白米的比例,要高一些。唉,至今想来,都还摇头暗叹啊。其事之三:那已是两人都离开乡下二十多年后,辗转之余,重新又再联系上时。自然,这时彼此都已不缺吃食了,而L君日常生活更是沃甘餍美。在此情形下,某次,L君从其往来客户那儿弄到些散装茅台酒,想到咱,便专程绕道送来。这时L君在单位上已享受公车之待遇;当时其自驾车来,到咱楼下后,在电话中那欣欣然之话语声,至今都还回响于这耳中。也还记得,在我家小酌之际,其慨然亦言及“场面上”许多接物处事不易之处,且又憧憬般笑道:待等哪天他自由自在了,还是该私人买上辆车子,然后咱们不时也相约聚玩聚玩……谁知就这么个愿望,竟然却再没个实现的时候。咳,人生之事,真是无常啊。看来什么事确实也都是有着代价的,甚至是非常高昂的代价。L君年纪还比咱小上一两岁,竟然去世都已整整十年。而向来自守简朴清淡的咱,抵到今日,还颇有越活越“新鲜”的感觉。由此可见,一个人在这阳世之“禄”,委是有个定数的。如达某辈,早年足足艰难半生,遍吃人间之苦;时下既亦非富贵,充其量,也只略得衣食住行之从容而已。可就在这份简淡的生涯中,除葆得实存之体的旺健外,益获得了一份精神上的自在优游。L君亦是一路由艰辛渐入佳境,且终也算是颇享过些尘世之福,唯堪叹其寿之不济,过早地便将一生之禄食尽了,而此固然已非是吾辈凡人所可叩问于上苍者。天命若此,尔更何为?——噫吁,倘L君今犹有知,吾祈愿其得能在彼世长享安乐罢!

咳,自家的责任!

昨岁秋冬之交于坡滩上拾来的小鱼,现仅剩一条了。原剩两条中稍长大点的,因自己最近杂务多,一时大意,未顾及为其换水,竟于一雷雨将至的闷热天气死去。想想心中微觉憾然,甚至暗识其乃自身责任。——不是么?再忙,只要略将其置于心上,举手之劳,即可避免如此啊!而以小观大,所谓责任人之责任,便体现于此。虽今事已无补,然兹自省兼作联想,以利它时,似乎仍非全无意义。

另有所感:在基本生存条件少欠时,先涉其害的,总是自身需要量较大者,这事于此也得证明。由此看来,“大汉”甚的,在这类问题上,绝对是反不如小个头呀!

装修房屋督装楼梯,闲坐之际忽念及此,乃记。

吾辈竟被礼称为“雷公”

偶见网络中艺文后辈称咱为“雷公”,真是感觉忍俊不禁。固然,此称也,一看即知当是由习常尊称方式,在此,即是为由“童山雷公”,省称得来,如咱一向尊称前辈艺者石壶陈子庄先生为“壶公”般。唯这“雷公”一说,委实指向太过具体确定,那可是咱自小在《西游记》中熟知的仙人,每每奉上天之命,帮孙大圣布雷以助雨势的呀!且是,咱倘忝为这雷公,岂非生活中还另有一人,也该是顺理成章就得被尊作“电母”了?呵呵。而这终归皆是不甚着调的笑话了,不过是一时感之,涉笔成趣而已。倒是说个真格的:晩辈同道敬重咱,咱起码是得在这艺文事中自尊自爱,休要让人家失望才是。

同上,得于装修房屋督装楼梯闲坐之际。

算盘·珠算课

吾人一生,从不善用算盘这种传统之计算工具,却又与之有缘;甚而至于可以说:咱从小便是吃着从算盘里扒拉来的饭长大。这是因为,自记事起,父亲被迫远离家庭了,咱兄妹三人,皆由母亲独自养大,而母亲的职业是会计,那个时代的会计,又都是手不离算盘的。

母亲使用起算盘来,那份熟练的劲头,可也真是叫幼小的我,感觉得出神入化,或至少也是感觉得眼花缭乱。当然,大概这也是因为人小,少见多怪所致。不过有一种印象,在此心真的是极端的深刻。那便是:当时每逢因事从母亲所属的那个办公室窗下走过,里边那每每响成一片的哔哩啪啦的算盘声,可以说是都有着一种让人觉着凛然生敬的效果,特别是那办公室本身——重庆某大学财务科——恰处于高坎之处,又是在一间古旧的飞檐式房屋里,所以那片声音,简直就象是从云天上传来的一般……

母亲在这办公室的人群内,算盘,可也真算是拨打得格外响当当的。这可倒不是指她很会算计别人哦!母亲为人正直且是自律,尤因当时受父亲所谓“问题”的牵连,自保尚且不迭,则哪还会去算计别人,所以压根儿就不存在这种可能性。故尔这儿所说的“会打算盘”,倒还真个仅是指其本义:算盘技艺之精熟了。而这一点,却也不是可由得自吹的。母亲一辈子在这财务科工作,打从民国末期起,其后历经凡了解本朝历史的人皆能历数出的那几乎已是数不胜数的政治、经济与社会及文化运动,因而身边好些同事,都如走马灯似的更换,她本人却从未被逐出这儿过一步。尤其是在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好些个同科室的人,不是因为这便是因为那,都被下放出去了,但母亲却唯因业务上特别顶得起事干,故尔在单位里端若磐石。又,文革中,尽管身负的政治压力果称“山大”,她也都照样稳稳地待在这办公室里,虽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紧把细捏的。连那时年纪还小的我,都已记得:在那“文攻武卫”中,战火纷飞的情况下,每月发工资时,母亲都要随着荷枪实弹人员跟押之车,去银行领回为数不菲的现金,与同事们一道,小心翼翼地将其点数好,然后不容出一点儿差错地再将其分发到全校数以千计的人员手里。母亲经常慨叹,说是历朝历代,就数这代别人掌管现金的人,做事最是马虎不得,而且,还也是一辈子都脱不开干系的。最后这一点,我是甚有体会。直到母亲退休多年之后,我有时抽空回去看望她,都不止一次地碰见过,她原单位有人,还因故来她这儿,询问一下陈年旧账的事。而母亲自己,也是认真地保留着一大卷账单,随时准备别人来核对的。咳,看来,她在世之时,还真一直都是这重庆某大学的一本活账簿呀!

以上所说,毕竟只能算是可表明母亲的整个业务水平,也包括其职业道德什么的了,还不能直接就说明她“算盘打得好”。但另有一事,却多少能够从旁证明,她在本单位,确实要算“算盘打得好”的。是这样:那好象都是我在那某大附小读三四年级时候的事了,一次,学校说,我们新开的珠算课,因这小学部没专门的老师,要从大学部那边派请一位来兼兼课。结果,一回家就听母亲提起,这原来要请的,就正是她。这事让我感觉得既有意思,又……怎么说呢,准确地说,应该是感觉得不知该怎么面对吧。记得当时我问母亲,说到时我倒是还该叫你妈妈呢,或是得叫老师啊?当时母亲笑了,说是一般哪用得着叫啊,实在需要叫时,那也就只有叫老师吧。我想想也是,最好的,就是打打马虎眼,在课堂上切莫要出头说话呗。于是乎如此这般,真到母亲来给我们上珠算课的那一天,我们母子俩也真只是飞快地交换过一个彼此会心的眼色,然后就纯粹只是象课堂上一般师生应有的样子,并无特别的交道了。我也暗暗怀着浓烈的兴趣,关注着母亲的举止言行。我觉得母亲一如素常般,平稳,坦然,言语有序,凡说事都说到点子上,而口气却是既柔和又不容置疑的。回家后,我也曾问她,说是从没当过这老师的人,咋走上讲台,就会当啊?母亲却满象个平辈儿的人一样,快乐且也不失兴奋地对我笑道:“哪有不紧张的哦!我心头一直都'怦怦怦’的呢。还不都是因为说的是自己最熟悉的事,说着说着,就把别的,都忘记了!”

咳,遥远的往事,现今回想起来,虽说平淡,却是多么的亲切,而且也真是有趣。另外我还感觉甚是有意思的一点,却是这个:当时,我在身为母亲的老师,或者说身为老师的母亲的传授与点拨下,倒是也对那算盘,略知了一点儿皮毛;可随后哩,因为日常生活中没用到它,却很快就将它还交给这老师和母亲了!而且,最是令我感到不解的一点:自己从小这么熟悉母亲的算盘,并吃着由它扒拉来的饭长大,怎么就对它缺乏一种本能的兴奋感或颖悟精神,因而一生一世对它都终是个门外汉;相反,对诸如文学、写作这类源于我父亲的喜好,尽管自己在整个成长阶段(四、五岁至二十六七岁),都没直接受到过一星半点的影响——因为那整整二十二年内,不光是没见过父亲,还整个地就处于一种被强制或半强制性的“得淡忘他”的心理状态——而为何这一切,竟都会自然发源、成长并恒久地占据着我的心性乃至成为毕生的习惯呢?唔,怪了,真个是怪。看来呀,这就正是俗话所说的“随”与“不随”,或干脆不如就象川渝土话所说的“朝”与“不朝”吧?

·娃娃找警察·

脑中依稀有一印象:幼年时,与父母在城中逛,母亲牵我手,不知怎的,却松丢开了。人潮中,既失散,弱小之心,一时端是骇怕。但同样亦是不知怎的,居然忆想起曾听大人说过,娃娃丢了,要找警察。于是四下里观看,见路口有个穿警服的青年人,便“麻大着胆儿”,走过去叫了声“警察叔叔”,接着如此这般,告知了事情的原委。恍惚记得,那人迟疑了一下,就让咱站在哪儿,说是看你爸妈待会儿是不是要找来的。唉,至此咋办,也只好这样啊!万幸的是,果然,大约等上了个把钟头吧,真个看见急咻咻的父母,一路寻问到这儿来了……那相见的细节,反倒在这脑中没了更多的记忆;不过想必读者诸君,都是满可以凭着各自的想象,将这一幕补足的。现这儿想说的是:看来作为父母的人,让孩子打小就有这么个“闹市迷路找警察”(一般自然只是交警了,甚或今之“协警”皆可)的意识,的确非常重要!因其守傍在那儿,监护人要寻找,那范围,可真是不知会缩小多少的啊!当然,现在小孩倘再能准确报出大人的手机号码,事情自会是更加简便。

自身所历的这一幕,此前许多年中,偶尔也出现在记忆里。现突然又想起,便信手将其敲成这几行文字,收纳在自己“涉笔成趣”的短文类别中。这事儿,或许别人也感觉不到有多大个趣味了。不过自我感觉还是有点儿意思的。尤其现在推算起来,当时还有父亲在一道,那一定是1957年之内的事儿,也就是说,肯定是自己四岁左右发生的事儿了。呵呵,看来,“早教”,是重要哇!

一幅速写稿·历史的见证

独守“敞气”之新居,摸摸索索,由畦间掐得点豆、苗,一边改着昔日诗稿,一边却熬着锅菜菜稀饭来吃了。午盹之际,方睡眼迷离,消闲翻阅己著:玄幻中篇小说合集《浮生十梦》之二《紫云道伴》,忽一条微信飘然而至。却是从加拿大温哥华“环球知青论坛大会”上,由吾旧友G某发来,道是这附图为其在远年速写本中找出的,算来已是四十四年前之事了,画的是当时咱彼此偶遇于火车上。G某今为享誉海外的加国著名华人教授与现代装置艺术家;其与吾之渊源,此前已不止一次散见于己之文字,不提。可巧者,今日地球那边正在开着这“老知青盛会”,而吾方才所翻阅者,亦可称同为“知青题材”之旧作。其有趣居然如是!则彼速写图中所载,依照那日期看来,却正是吾辈不堪回首之一幕往事。图中清晰写着“意外的重逢·遇到大仙·1974、12、25”。这日子正是西历的圣诞节。而彼时之吾,却恰是在乡间历经一系列艰苦卓绝奋斗、先是已然得到四川美术学院预取通知书由此在当地差点儿已辉煌得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尔后则因“政历问题”(其实更是人家以此为由之黑幕交易)一落千丈乃至在当地几乎坠入万劫不复深渊、遂暂且逃归故园“疗伤”,如此这般一种情形。所称之火车上偶遇,其历史背景,即大致这样。另,“大仙”,是当时友人们给咱取的绰号,据说是有一次,咱打着赤脚,就跑到县城去了。似这等细微末节,毕竟都是不足为道的。关键是,现在知青中许多人,说到那段经历,常以甚“青春无悔”来作结。然而以咱这种经历,还可恁般一说么?且是,这儿哪又存在什么“悔”与“无悔”的事,——该你“悔”么,由得你“悔”么,你“悔”又“悔”得了么?!唔,倒不知旧友G某,倘在那海外“知青盛会”上,是否会提到这幅速写之事兼及吾辈的这段经历。咱当时的这回事儿,相信旧日之友定也不会忘记,因为,它终是咱们共同经历过的……

附记:图中正对者为G某,戴帽者为达某本人,近前侧背者则为G某之弟。唉,倒不知当时本人这心头,却是咋样滋味!

又及:以己向来尚可之记性,居然完全已对与友人相遇这事没了印象,则当时这心头之凄苦迷茫失智,似也不难想见。

甲缝·签渣

一日,左手食指甲缝中偶刺入一签。荆妻帮着挑了老半会儿,觉得基本算是挑出来了,可同时那皮肉与指甲相连处亦已豁开,感觉不甚舒服。自然转而即不在意,心想慢慢便会好。不料这日与舅兄们又打牌拱猪于南山。自家却有个怪癖:虽是握笔拿筷这等要事必须右手亲做,但如摸或出扑克牌这般“耍事”,则又必定只是左手做来才顺畅,而右手做着始终是既蹩且拙,要不得的。所以此刻仍复如此。偏一不小心,出牌时这食指戮在了那农家乐的旧木桌上,可当即就疼得几乎跳了起来。一看,甲缝中明显嵌入了一点细小的签渣。先是容不得顾它。然而,人皆言眼中揉不得一星儿沙子,这甲缝皮肉中,又如何带得哪怕极小一丁点签签!况这拱猪最是细活,甲缝带签,心有不专,思不缜密,接连两把牌,分明都出得有误,乃导致败局。该场盟友舅兄,因受连累,俱行指出。因感觉这不是办法,遂央农家乐老板娘借根针儿,必欲挑出才罢。老板娘先是自告奋勇要为咱挑;但凑近一看,却连叫眼是花的,看不审实。于是,本全戴近视眼镜的舅兄们,摘下眼镜轮番而上,都想帮咱亦算“自助”将这“祸害”挑出。偏偏而今眼花既是众皆难免,那细小签渣,入肉也略深,针儿这“武器”的确已是不好操作,所以尽管咱咬牙忍疼多时,却再是挑不出来完的。众皆觉这难得的“拱事”如何能够因此耽搁,也就纷纷劝咱干脆莫消管它了,还是继续开战吧。至此咱又还能怎的,于是接着隐忍再战。这战局的最终结果,便是咱难逢难遇得着的一点儿小彩头,都“倒出去”得差不多了……这且不论。末了再说甲缝中的那点儿签渣,嵌在皮肉里终不是个办法。当晚回家,夜已深沉,仍是隐忍入睡。一早,却骤得灵感:乃掐紧这指头儿,并使令其甲、肉尽可能豁开,便就用咱惯常的“兵器”——毛笔,依那缝隙方向,反复擦扫上好一阵子,最后以放大镜观察之,并仔细加以体验,感觉好象真是解决了问题——虽是痛感犹存,印记也在,但那应该只是刺疼之“余韵”与针儿留下的创痕吧?心愿如此。——临了,忽又觉得,这或也既算是俗生趣事、甚或还可算作小小“经验”,遂便打开电脑,一笑击键志之。

·瑞士军刀及其它·

自己有把小小的瑞士军刀,并不知其所谓“正宗”与否,亦无意去探究这点,就只是非常喜欢它:好些年内,要么套在钥匙链上,要么揣在腰包里,总而言之便是随身携带着,或不时也把玩之。

但就因这随身带它的习惯,却也给自己带来麻烦。那次随岳家人去海南岛过冬,一时忽略了这点,临上飞机前,被安检告知,必须留下它。虽是它很小,咱也自觉与恐怖分子毫不相关,可人家如何听你辩解,显然绝无通融之可能性。当时真是两难!断然难以舍弃它,则又可交给谁暂且保管?情急无奈之下,却忽喜闻机场某处,有那么个收费而代管小件物品之机构,以保管时间计费,到时可以取回。因当时已觉时间紧迫,同行之人皆认为不必如此,而这厢却似感觉松了口气,立马便飞快地穿行于机场各阔大厅堂间,逢人就问,最后总算是在一个旮旯之地,找到了这个所在。及至办完相应手续,小跑回登机入口处,这人早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嘘嘘了……

彼时,同行之人皆摇头不解乃至窃笑此事,固不消说。于己而言,则其难还在后面。待等大约一周之后再下飞机回到这儿,恰已是凌晨一两点钟;孰料这窗口还不作兴通宵开启,生生地就让咱当场吃了个闭门羹!然而又还能有什么办法,于是也就只好连夜打车回家,次日,乃又乘坐轻轨,远远地专程从长江南岸赶来这渝北机场一趟,不过还算是是完好地取回了这件爱物儿。

就因这教训,后来每出远门都记着留下这小刀了。先还只是在那真正意义上的“出远门”时才不带它,而后哩,因乘坐轻轨亦检查甚严,且是这乘坐轻轨本身亦渐成常事,心想别再额外自找麻烦,于是干脆就不再带它(最后一次甚至是快走到那轻轨站前,忽然想到这点,又特地回家一趟取下它),因为谁也说不准那一拨拨安检人员执法的严格尺度,或许,似也曾有过带它“过检”之事,问题是人家忽而又不让你过,你说咋办?

或问:尔一文人,有何理由如此这般?其实理由非常简单——它是女儿给我的,正如别的什么小饰品、小物件一样。

女儿说,她最乐意送给我东西了,因为只要是她给我的东西,无论大物小件,每次都见我是满心喜欢,甚至是爱不释手。就因这样,不管什么时候,她听说或者只是感觉到我对某种物件有兴趣,或者从旁听说某物用了对我有好处,即刻便会想法为我买来,乃至于有时我自己都全然还未设想过自己需要啥,但就已经有快递通知我说东西到了。

不过说到底,我这人毕竟对所用之物,不管是其品质或是其范围,要求都既不高且不宽。就真要我任意提甚需求,恐怕我也都想不大出。现今自己的常用物品,如几乎专用于艺文之事的电子产品,一般皆已有,且那都是耐用之物,不存在时时得换的。而要说消耗之物,或也就只是画具中的纸墨颜料了。女儿对我说,我拾弄这丹青之道到这份上,应该是用上等材料才对;进而便说,待我现“库存”的常规宣纸墨汁用罢,就由她来为我补充新的好的。且是说罢便做,已将那宣纸中的传统名牌“红星”与“桃记”、连同墨汁中当今的“顶配”——日本“玄明墨液”,都为我买了点来,道是看试试可好。说真个的,我倒还有点儿担心,一时使用这名贵之物,笔下是否还反会变得拘束哩。

人说道女儿是“小棉袄”。我也向来为自己有此贴心的“小棉袄”感到温暖与欣慰。有时亦暗暗心存感念,不知是上苍抑或是先人的护佑,得能让自己有此福份。固然,天道寂寂,谁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了。想来唯有继续心存善念,方不负此默然在上之伟大者优渥的眷顾吧。而提及先人之佑,则我便不能不想到慈亲在世时对我说到过的一句话,进而认定这或许真是有着某种因果福报关系在内的。

一次,慈亲与我交谈时慨叹,咱母子缘深,终将有涯;想必天会佑我,赐我此女,而此父女情份,亦得能同于上辈之母子。——斯语当时闻之而心感。今,言或真验矣?

转也联想起,另有一次,那更上一代的母女俩,即慈亲与“婆”(我外婆,此称谓由来可见于吾其他文字),却尝在见我关照女儿的当口,双双慨叹过,说是她俩各自的父亲,对女儿,那可都是没象这样过噢!咳,想来,或这也真是时代与观念使然吧。而说到我这“婆”,还有件事,颇令我及荆妻,皆感其异,甚至于认定其精神不泯,真在护佑我等。那是在婆辞世已有几年之后,女儿已在初中住读之时。当天恰逢婆的冥寿日,我夫妻俩去学校探看兼照管一下孩子,路上还正念谈着婆的事。当临离开那空无一人的寝室之际,我走在后,都快出门了,却忽觉有事、甚象是有人在提点什么似的,便又回过一下头。这一看不打紧,竟然可可看见,那天荆妻揣放在包里的一千二百元钱,不知怎的滑出掉在了女儿床边的地上。当时那钱可不算是小数,是妻每月一百元从工资中扣下,待年末才一次性领取到手的。如此这般,当时夫妻俩皆不能不认为此或真是“法力颇大”的婆在显灵了,以这样的方式,来关照一下那时单位效益既差、且自家又“爬着上坡”的我辈……

不觉似已说远。总而言之,这人世间辈辈代代的亲情传承,我相信亦是有着关联、甚或是“果报”的。待上孝敬,下必习仿;待下慈爱,上亦关佑。——为上者非但在世时若此,即令已在冥中,苟其灵意尚存,也必将予以荫庇。

·凌晨静听音乐漫想·

不愿过费心神,兼为养眼,恢复“旧制”,早醒以“MP3”耳塞独享音乐。一切相对“严肃认真”的东东,哪怕平时作画长伴之古曲,除保留一阕感觉悠扬清远之笛奏,也尽行删去。所选取者,则多为欢快柔媚之抒情民歌甚或“甜歌”,以彻底作一“俗物”为乐事。其实陶醉在个中,还真是轻松愉悦的。通过那些小调,即感觉得自家亦完全根植于这块土地,并领略着“黎庶”的风习,忽南忽北,民族各异,委是快慰体验多多。而要说有的歌曲吧,却从未听清过究竟是唱的啥。譬如有首《无锡景》,就单只感觉那“吴侬软语”声听来适意,至若歌词是甚,管它呢,姑且保留无穷无尽的“想象空间”,似乎反而更加有趣……

但脑中仍残留午夜临睡前闲观微信帖得来的印象。昨偶见有谈那香港蔡澜的《才华比肩金庸,风流堪比成龙,77岁还在谈恋爱:大吃大喝,才是对生命的尊重》一帖。这蔡某,便真堪称一位“痛享俗乐”的“大师级”人物了,既是名人,其事迹也不消在此赘述。总之,其生也,不求大用于世,只为过得快活如仙,你倒还只能承认他那确是有滋有味。唔,这且不说了。又见一帖,是采访陈丹青的内容。这陈姓哥们,与咱年纪相仿,早岁经历亦属相近,而后则自是判若天壤,不论。单表这点:近年来,其早已以当代“新启蒙主义者”之重量级角儿名世,而其自身本来之画家身份,甚至于还是一位相当不错的油画家,这一点,反倒似已给被忽略了。其所发言论之多,之“陡”,显然也都不消还再作甚介绍。但有一点,好象亦不由人不暗生疑窦:哥子现在而今眼目下,到底是落脚在“哪塌”的哟?若离咱尚不远,还处在同一板块之上,那他怎还得能如此这般“张狂”的?唔,好吧,这也且不论。但以陈哥儿时下这看似激进的姿态,咋却也认可艺术这玩意儿,并非简单即为“匕首与投枪”,转倒乃今俗语所曰“臭美”、甚至西哲所谓“自恋”之行径?又兼“洗刷”说:放眼一看今之文坛众生,“一下笔,全是1949年以后的白话文,1979年以后的文艺腔”。进而认为,还是旧日中式文字——他说的是“古文”,咱理解当指包括民国以来“文白夹杂”的文字——方经得起反复品玩。这真的有点意思,哈。其所涉的这几点,老实说,以真情实感玩味人生与艺术,特别当是以文字作此玩味时,还得莫用“不会一读再读,不会吟咏再三”的大白话,须用可以“随时看,随时感动”的“古文”来,这些个观点,都是近二三十年来,自己在一贯“身体力行”的艺文生涯中,已经渐渐“悟出”的。当然,说到底,这也得看用在什么地方了;如若“启发民智”时,说给大众听,肯定还是不大合适。可恰恰在于,像咱这等久已只宜于独自潜行艺道之“非公知”人士,尔不用它,更还得何人用它为是?

是啊,生活早就注定,咱该是行走于一条有别于大众化的路子。虽是咱“有意接地气”,但终是既不愿、也不会、亦毋须再在“艺文”这一块上,去与众人“浑搅一团”了。咱只管全心全意于自家的“艺术人生”或纯属个人化的“人生的艺术”,以一己既已在半个世纪来所习养得的画、文、诗、书等技艺,“恣意妄为”地不断弄出些“玩意儿”;至于这些东东别人接受与否,或接受到哪种程度,那,悉听尊便吧,总之不关咱的事了。

唯有一点,却是而今咱最为自觉“有底气”的:人家买帐或不买帐,给与不给白眼,对咱的现实人生,一般来说,好象真的已是无多大所谓之事。

所以,该宁神静养的时候,就“丢心乐肠”地好好欣赏一下那些“大俗”的音乐吧。哪能时时处处都“严格要求自己”哦!呵呵呵呵。

戊戌岁尾,南山观梅归来,击键信意而为。

·今竟有人,因吾画哭·

吾辈青少时,血气刚盛,奢望通过一世艰苦卓绝努力,己艺得能至达或接近“惊天地而泣鬼神”之境。同时却也心知,天地鬼神必不会因虚张声势之物所惊所泣,于是乃转朝人间之至性至情处着力,窃愿可否以此而仅只稍动鬼神焉。

然即便如此,鬼神至今亦未动,至少全未于明白处略示其动态。而毕竟又因吾一生,和血抑泪以倾心胆,致力于己之艺文诸事,这世间终渐有人,为吾艺文事感动甚或啜泣之。远忆昔年,尝有旧友念读吾长篇小说,禁不住当场垂泪避席;后,又曾闻吾妹言,有谁曾笑她闲读吾稿,独自一人常读得个“流眼抹泪”的。再后网络流行,吾人各类作品贴上论坛,因而于那深杳寂黑未可知处,时或亦有为吾作所动甚而至于所泣之信息反馈回来,——毕竟这虽涉“虚拟”,犹在人间啊:看来这人终是比那鬼神易于感动,且自制之力亦复有限,所以要哭,便总是得哭的。

那未及于“哭”之“动”颇多,就不说它了。单举例说这哭罢。记得一次,有人在回复吾帖时叹道:

“掉进您的诗里一个中午,不禁感慨万千,热泪盈眶。竟有这样的好诗!可见真正的好诗是植根于生活的。那个时代留给人们的,不仅是痛苦,还可能是一笔财富吧。我等惭愧呵。太感动,不知说什么好了……”

又有人在回复吾《乡间杂诗(全本)》一帖时,且赞且叹而言:

“当代田园诗人也!《桃饭》中一句:“……阿物何为者,须臾胃涩酸”勾起我沉思、隐痛,让我泪盈双目,难以自持……”

还有人在吾《心事·(上)天涯寻母》一文中,直接作侃切评定说:

“独特的审美取向。天知道,画画的人如果拾笔写作,将给予人类何等之震撼!”

上述之例,终究皆是因吾文字创作而起。这尚易于理解。今者,却更有人在吾画帖中感言:

“这画太不可思议了,虽然视角(觉)上我说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看着看着,能给人情感上带来阵阵的冲击,欣赏着,感动着,带着泪光,直至泪满盈框(眶)。”

这倒真是有些出人意表!须知,这可只是大写意式的山水画啊,仅只以疏略意象传达自家情怀,其含浑之境,已近似于“无标题音乐”甚的。而对方,竟能够从中品咂出足以令其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滋味,这便不能不令吾辈反为动容、且情不自禁凝神有思了。

亦然记得,某个被关闭之著名论坛上,曾有位颇具文化见解的网友解析吾辈画艺,道是:

“你的画属于曲高和寡那一类,能看得懂的人只有0.1%……看得懂你的画,是一种享受。看不懂你的画,是一种折磨。”

不论多“孤傲”的艺者,总也不会断然不愿让世人接受己艺;至于一般的,皆会因这接受并由此获得市场利好而欣喜。坦言之:吾辈亦决不至矫情得反常道而行。但,为艺这事本身,说到底,毕竟乃是精神层面之行为;己作得能有如此强烈之情感反响,则哪会不使此心为之感奋、转而深思己作得能如此之究竟,由此更考虑该如何进一步发扬这以“至性至情”抒发胸臆之优长……

种种感触,毕结于是,信意志之,当以自勉。

对日前巴黎圣母院大火,惋惜慨叹之余,想到:

一、世间美物,命运亦皆有定数否?少则,其完美有期,余者命定带残存世。

二、所谓命定,吾人谁可预知?可为者,唯待现存相对完美之物,加意小心呵护而已。

三、美物完美存世时,吾生倘与之同步,确当及时玩赏。套语亦复在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四、美物倘残,亦不必过于在意,接受现实,平心欣赏或凭吊其新成残缺之美。君不想: 今者公认绝美断臂维纳斯,不也有其双臂完整之时乎?

己亥暮春。江南达者随记。

·自检报告·

    ——约略比对电脑自检咱这“历年旧机”得来

1、外观

一看即知为老款机型,且出厂日期有案可查。所幸历来相对养护较好,同类机型中,似尚存7-8成新、或可用率。

2、主板

性能基本稳定。感觉坚厚结实,焊件皆无松动。且兼容性好,支持各硬件更新。

3、接口

因处于过度时代产品,IDE与SATA接口同具,可供不同代硬件配备插接及软件更新之需。 

4、CPU

此中央处理器(Central Processing Unit)运转速度快,其控制单元,逻辑单元和存储单元三大部分性能皆可,唯硬件本身先天似存隐患,须加意保养防护。

5、内存

本甚有限,幸主机兼容性好,通过自扩,尚能胜任与CPU沟通、以及与硬盘等外部存储器交换数据,等等一系列工作。

6、硬盘

虽只传统机械硬盘型,幸而容量较大,完全能够存储所需一切数据。

7、操作系统

以简捷合理者为基底,可容不断升级更新,兼容今之材料技术,扬弃既往之“正统”物事。

8、电源

连带其整个供电系统,固然乃是令这堆“生硬之铁”得以启动的基础条件。屡验之,虽运行久远,仍属正常。

9、显示系统

显示屏清亮且是呈像精微。唯显卡本身,分辨率方面,似不尽如人意。

10、发声系统

音色洪亮并浑厚柔和。音箱共鸣亦较好。

11、键盘与鼠标

感觉操作不甚灵活,但一经正确使用,表达精准。

12、联网能力

设施虽旧,然而在精心调配下,无论是有线或无线连接,整体情况,俱属良好。

13、散热情况

一般尚无明显问题。但老旧机型,须予以细心观察监视。

14、带动外设能力

各类与这计算机相关的外部设备,均可正常且是有效带动。

15、拷贝及克隆能力

因主机兼带软盘、刻录光盘及USB接口并USB接口转换器,所以不论是拷贝刻录文件,或克隆整机的能力,全都具备,并且出错率甚小。

综上所述,本机虽为老旧机型,但是仍堪正常使用。而且若是继续好好保养使用,估计一般来说还能用上许久。

(寓言哦)

·记事·

寅夜早醒,例行正念冥想之事。神意驰骋八荒,静对乾坤以与本初大道无碍交流。方当气血行至百会,又觉青光腾起,遍体通达剔透,而心忽动。窃思:何不尝试体验片刻“灵魂出窍”之感?因自驱其魄,由囟门暗逢逸出,顿时升空丈余。甚奇者,使驻之,立可俯瞰下方寂黑处一己肉身,其煜煜然坦卧而了无知觉状,映呈于深邃夜幕。转乃悟及此等玩法,似隐含危险,于是即刻令徐徐降落,复从囟门暗逢潜入。既入,骤感肉身激活,心眼开张,晦明间一切有形无形,悉于迷茫内微微浮涌。而耳畔亦闻淅沥雨声并飒飒风声,是为此身所处高楼之下,中庭竹树摇曳发出。恰当人间万籁俱寂之时也。感知确切,因以为记。

    己亥四月十六,小满前一日。时方独从别院归。

·意外生发·

童姓某翁,衰年居然得子,起名童颜鹤,表字鹤发。以使人呼之,可得“童颜鹤发”之趣,兼也为之子远年形寿着想。其得意固毋须言。而孰料如今人士,竟别具只眼,亦别出心裁,贺满月时,齐声道曰:“童颜鹤,发不发,——发!”翁悟之,惊异之余,转至莞尔,且心也暗喜。盖毕竟亦属不拘一格、与时俱进者矣。

·达某这手……·

一日忽于乘车无聊之际自观其手。此前但知其无论臂、肘、掌、指,皆细细长长,往好处说,恰似尝于某书中所闻“天生为艺术家之手形”;而倘依早年人间某一时段流行之贬义说法,那模样,却断非为“我革命人民”所应有。记得当时,幼小的咱,每每都为自家这手臂之纤细暗觉不好意思;或彼时即已心识己身之为另类也。旧话且不说了。而今视之,则另有其感:这细长之手,整体居然仍是骨骼隐伏、皮肉紧健而线条流畅,全无一丝一毫每常于同龄人中所见那般浮泡松弛或筋骨毕露之形态。感而思之,益觉其奇。莫不成其倒还因一世“养尊处优”欤?则吾人自幼及壮将近于老,不唯中岁之前一直营养欠缺,且是从小扒过柴,打过草(少年时为谋俩“纸张颜料钱”割草所带指伤至今犹见),拾过煤渣,并做过当时寻常人家同龄之人尽皆做过的各种琐事;且是二十来岁前后那好些年中,身处穷乡僻壤,背负“成份人”黑皮,可以说是凡乡下农夫农妇所为之任何“粗笨低下”之活,又有哪般,这手未尝接触过?甚至于那时年年秋天旱粮点种,当地都作兴是直接就用手抓长期沃于圈中的牛粪,去掩盖撒下的豆种。那牛粪久沃圈内,腐臭不堪,早已生满白色小虫子,看去恶心已极,而吾人不得已肩背手抓,那场景,岂又是今之城市年轻人所可想见!而就说后来情况稍好,这手脏重之活是少干了些,但于现实生活压力之下,迫于谋生需要,其所接触过的杂七杂八事体:文的野的,粗的细的,大的小的,第一、第二、第三、第四……职业内的,与吾艺文“特长”有关无关或勉强可称“沾边挂角”一星半点的,那真是无法在此一一列举。待吾依序发帖至“《画中游》附记·西画部分·后期”时,读者诸君倘有兴趣,不妨听在下慢慢道来。总而言之罢,这时提及这点,无非是想说明,达某这手,至今看去与青壮年时代并无明显区别,决不会是因为日子过得滋润或一己对它关爱有加了。可那又会是什么呢?难道说还真应了“用进废退”那话儿,正是因为不管怎样,一生一世都未能让它闲着,才反至于此?这确实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也只能是听之任之呗。不过另外还有一点,咱思之,多少还是觉着欣慰。这便是:这手,即使当年在乡下“落难”至极,也都受咱这人管着,没去做任何偷鸡摸狗之类危害乡民之事。而后来,这人一向要求它的,亦仍是近善而远恶,或至少是,纵使无力行善,但也必须戒绝作恶。个人觉得,似咱平民百姓,不说甚“高标准严要求”了,单是自自然然的,好像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呀。——再说便离题了,打住。

·自找“耍事”·

清暑雨后一周日下午,惯常“猪羊舅”活动,或因“猪、羊”们别有它事未得进行。因而这厢自觅其乐摆弄新电脑系统,居然发现这款尚可运行的《中华诗词》软件某版本,自家尝于它版中最是心仪的“导入文本”(加入己著TXT文档)功能,仍能有效使用。于是当即便整理出一套新的《蜕心堂文字总汇》,遂径直拟之于其“中华散文”-“经史子集”中“子”目录下最末一项,乃便可以自由自在,一如阅读该软件中其他经典著作般阅读之。当然心知,说到底,眼下这亦只是一种类似“卡拉OK”般的文字性“自娱自乐”了。但唯其如此,这桩乐事,确也堪称非凡!这实是一种极深层次的心理满足;岂又是在那牌场角逐中“一打三胜”、“收全红”甚或“三关灯”所可比拟的?相信所有“著书立说”之文士,心底皆不会没有“己著入驻存世经典”的愿望。而一己毕生呕心沥血所为,虽非只是“因为之而如此”,然倘是真个得能如此,又如何不是大慰平生之志。这玩耍之余,复又转催豪意。毕竟任何空想皆是无益甚至有害的。自己所可能者,仍只能是竭心尽意地打造自家,努力努力再努力,必须自我发掘出还能达到的极致高度,一步步抵达之。至若日后究竟怎样,实在也不是一己能够掌控的了,但只任后来者作选择去。何况“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或真的也不是而今作为活体的自己所该去管的。目下,且只图个与“史上大咖”们因“穿越”而“同台献艺”的快乐与满足感罢。另,既得这“机会”,好好比对一下,进一步自觅其不足,以期余生或得改进,这一点,也是不可稍加忘记的!一时于“耍事”中亦有其得,想想,——也值。呵呵。

附上所言目录图片数帧,以博读者诸君一笑。

·观旧作中一翁一妪肖像所联想……

1、历史可能有假设吗?

庚子早春疫情中“禁足”在家,凌晨例醒,自观吾《画中游》附记·西画部分“早期”中《老农王新之》一篇。其中有谓:

……刚下乡时,因听老知青们告诫:“轻易莫露特长哦,谨防当地卡住你不让回重庆工作”,所以经常画个画都象是有点儿偷偷摸摸的,唯恐让多的人晓得了。但事实真真是应了那句俗语:“纸包不住火”,很快,“这文林场知青(所谓“文林场”为此处小地名)很毬行家哟、可以把人画得个一模二样(后来细想,其实意思是“一没[无]二样”)呢!”这说法风样地便流传开来了……

这接下去,不消说,便是由本生产队而本大队而本公社,及至区上县里专区内,都渐闻吾辈“画名”,而由此至终的最后结果,便真是这人被当地“留用”、乃至即使国家恢复高考后都还被其借故“卡下”,看来倒真是应了当初“老知青”们的话了哩!

或谓:老童,恐怕你硬还是不要在当地“怎样怎样”的好哦?

但,且不说这大有甚“事后诸葛亮”之嫌疑了。实事求是地看当时“现存”之境:咱可能听了那“告诫”真便一直都不画画么?画了,可能制止“消息风传”么?而已然是直接掌握着你“命脉”的部门或人,责令你去参加当地各级组织的相关活动,你又能够强硬拒绝么?倘那样,岂非照样可有一万个理由可以不让你回到家乡重庆工作么(就算是原本真有的话)?说到这儿,顺带说一下,最后(1985年)咱坚决愿依循相关政策“照顾夫妻关系”回渝,且是决不再参加当地任何“美术活动”,倒也确是“成功”了的。而问题是,这两种“拒绝”,可以“同日而语”么?最后这次,可真堪称是一切“时过境迁”、尤其咱好歹已是有着“全民所有制中学教师”资格之人并是起码符合“调动条例”之人了哇……

所以看来,倘要反观最初啥“该不该”的,追根究底,也只能是:是否咱倒是全不会画画,反而才好?

当然,真个那样,最低限度,77年恢复高考之后那次,咱在“文科”这边,也上了当时的重点大学线,真成了那之后被世人视为“香饽饽”的“文革后首届大学生”,就算是一辈子并无更多“野心”,单只“论资排辈”地“熬年头儿”,到退休,难不成还上不了一个“教授”或其他“正高职称”什么的吗,——呵呵,这对于“假想”中的咱来说,怕也基本就是不可能的吧?

问题却又来了,咱“压根儿不画画”,这,却是没法想象啊!我可是真是想象不出,那不画画的我,倒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错,照咱别的习性看,即便如此,一般肯定也会在文字方面有所为,甚至于照样会是所谓“著述等身”(倘因不画画,用于著述的时间精力还更多)。但,同时也可肯定的是,现实中最为自己所看重的所有有关绘画艺术这一板块的文字(直接与间接的),都不会有了。而倘是抽掉了这一板块,……嚯!真个不敢设想了。那咱一腔的“万丈豪情”,可是真个就全失依托了呀!……

所以看来,这种假设,既不能成立,其本身也只有害无益,绝对不该是一自诩“达者”之士所应有的。是以吾人向来就不会纠结于这类问题。事态只能是按它“所恃之理”、或其“规律”、或其所具的全部“内外条件”一步步发展到最终它会成的样子。历史绝无“假设”什么的,无论是大到国家民族,小到个人及家庭史。就算是定要去作这“假设”吧,那它也仅仅只是“假设”而已,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及至是无谓与无聊的。由此可见,现在自己的一切,还真就“该”是这个样子。关于这,有一点似乎甚是有趣:每涉及到有关我个人生平或早年经历这类话题的时候,女儿总会沉吟地微笑说: 

嗯,还是这样好!

其言外深意,亦可自明。是啊,倘不是一切一切一切的因由所致,我又怎会有这么件如此贴心的“小棉袄”、甚至于像盏“阿拉伯神灯”样的,如此这般地会体会我的心思,总是主动便会将些需要或有可能需要的东西,及时就呈送到这面前来呢?

言之至此,已无啰嗦的必要。顺带将提到的那幅我作于二十一岁时的油画附上。毕竟就是因为有了它及它们,才会有了现今的我,连同我生活中的一切。

2、瘦子与胖子

现今之人,有几个不是羡慕或“心仪”瘦子(真正的“排骨儿”或“晾衣竿儿”除外);又有几个,不是……(略去各种可能的心态)担心自己成为胖子?但,记得打小之时,起码有个两三年的时间,形若瘦削猢狲般的吾侪,大家暗中还真个是颇为“眼气”同伴中“形体富态”者的。而那时可不是盛唐、并没谁正式宣称以胖为美;但,倘是彼时你“胖”了,那,至少你多半怕是有个足以令人艳羡的家庭背景,才会“众皆丑陋尔何独美胖”的。固然,以那时咱的眼界所囿,见到同学或同伴中的胖美之人,也多只是些类似“各种掌勺人”家的子弟了。这也不再去说它们。而今这举世已然“以瘦为美”的时代,近期,因“疫困”在家,不时随意翻翻自己箧中的旧画旧文,忽见一篇,可巧也就正议及于此。文既不长,此不妨转录于下——

(略)

原文之意已甚是清楚,原图更是一目了然,不啰嗦了。只附带说一下:这干瘦老妪的儿子,所谓“财务”,只是当时咱生产队“官员”中“吆鸭子”的一位(末位);而且,老实说,且不说他本人的品性怎样了,以那时本队的“财政金融”状况,就是他想要贪污,也都决计是没有一文钱可供他“昧心贪墨”的。因当时队里基本就只是一本“空账”,通俗地说,就是“该收的,对方拿不出;该付的,己方无可付”,而且就是这样,账本本儿也还在会计那儿,他(财务本人)掌握着的最大宗“现金资源”,也不过便是“待挪用”的咱那笔数几百元的“知青安家费”了。而那,可是队里相对别队作出重大“克制忍让”,收留下我与一个同伴,才得来的一笔“国家补贴”,不光时刻得应付上方的“查账”,且是本队上上下下,全都是“绿眉绿眼”盯死了的呀……所以他哥子就算是“胆肥想贪”,也绝对没份儿。记得那时看见他连同他的上司——正副队长与会计——最明显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行迹”便是:有次各自都穿出了条统一款式、质地也十分“耐磨”的“进口化纤”裤,其前面印有“日本”、后面印有“尿素”字样。还有一次更厉害的,就是1975年什么“三分之一”运动(据说其名得自当时最高指示“面上的工作要抓好三分之一”)到来时,这几位本队的“顶层人士”,曾通同作弊,乘月黑风高之夜,齐心协力,将队里靠近邻县地界的几株树儿“袭击”来私分了,且是还“嫁祸”邻县那个队之人、弄成一个类似“无头之案”了事。总而言之,这一切,好像都可用于“旁证”,证明那时一般之人,的确很难得“胖”起来,而生活中常见到的,自然也就都是一些不同程度的“瘦子”了。咳,也真真是时代社会使然呀!有老话说:“仓充鼠雀喜”,硬还不是说着玩儿的。而在“举世皆瘦”之时,那“胖子”,必惹人眼,同时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譬如,今世某国,人民群众都瘦,唯独其首领甚胖,并且连同其爷其爹亦胖,而其爹后来瘦了,大抵也只是因落下甚病,应了俗话说的“吃了肥肉都不长”那种情况罢……

说了恁些,归根到底一两句话:“主仆”们中胖子都多,这胖的人当然也就不那么扎眼;甚至说明彼时彼地这一般人的日子至少也都还算过得去。而倘是“主人”皆瘦,“仆人”反胖,那么问题可能就大啦。

此亦将咱这作于青年时期的油画与素描都附上,以供大家看看,然后笑笑或想想。

·“疫困”中,阿猫习惯“新伙食”

一把干粮半勺米饭。干粮舂得细匀,掺杂入鲜热米饭,感觉亦甚是“腥香”。

疫情伊始,恰值吾猫“进粮”少欠,因一时未便,兼不知后来情况更又如何,故尔颇不得已,这厢便拿出当年“对付”咱家“喵族太祖'猫老雪’”的手段,训练这“小辈'喵花胖’”也来吃这“和和饭食”,以防那逐渐减少的“正宗猫粮”一时罄尽,令人抓瞎。幸而阿猫相当配合,不过警惕地审视了一下,也就接受下来。吾笑问:“有意见吗?”阿猫迟疑道:“……没有(喵!)”待其食罢,又问:“还要不?”阿猫爽快回答:“——要(喵!)”。于是每逢“就餐”之际,其踊跃之状,端是堪比“开仓放赈”时之民众般的……

今,所购猫粮虽已接上,但考虑之下,觉得这“新法”仍不错:1、易于这“中年之猫”咀嚼,少了些呕逆;2、排泄的baba也似乎松软了些;3、想来不光可给这“胖子”减点肥,毕竟咱人也省了些开支。唯一就是得要咱每天为它舂上一会儿。

现这“和和猫饭”之干粮与米饭比例,因怜吾猫不要吃得过于“素淡”之故,已回升维持在“5:5对开”左右。此前多是“4:6”;而最觉需要“共克时艰”时,已达“3:7”。切莫觉得吾辈亏待“口齿不清”的阿猫。其实总都将相对新鲜的米饭让给它;倘有陈一点的,咱可都宁愿是“自行解决”掉。所以,自觉这也丝毫未影响到阿猫对咱的“依恋之情”,——休要小瞧了这动物们噢:谁对它最好,它心头可是一清二楚的呢……

另,当年咱家“猫老雪”所食,长期皆是煮熟剁细的猪肝末拌饭。这在近三十年前,也应算是还不错的伙食了。以致那时女儿每每用一种半嗔的玩笑话怼它:“你!——我们中午回家都只吃碗'童小面’;你呢,顿顿吃的都是猪肝饭!”回想起来,也是有趣得很。呵呵。

·阳台,及其他……

近日新见一帖:《为什么疫情期,唯有欧洲阳台飘起文艺复兴风,而我们却没有!

》大意为抒发何以彼方富于艺术情调之喟叹。其基本情形当属易见。唯此题目亦极属敏感,且“没有”一说似乎也忒绝对化了些,因而那帖尾留言,即已形成各种意见。吾辈向来凡事据实认理,不愿囿于任何主观倾向,故尔也便忍不住留言道:

客观地说: “疫困”中借文艺渲泻的生命或生活激情,或在哪儿都有,只存在多少之区别罢了。咱家的阳台上,这两个多月来,鱼池与花钵间,每每亦便萦绕与弥漫着钢琴声,歌唱声,油彩香,翰墨香,连同诗词吟咏这等等“原音原味”,以及种种“电子转播”的音乐之声……

为了印证所谓“哪儿都有”之实情,也就还特别留下“(中国重庆·江南达者)”字样。

今,同样不想搅入无谓之争,那帖子本身,咱也不转发它了,单只就自己在那留言中所提及的事儿,稍加展开一下议论与说明吧。

欧洲文艺传统长盛不衰,即使平民中,相当一部分人士早已深受其影响,这肯定是事实。而我国自从“解开”脱贫以来,大量的人仍满足于物质的日益丰饶,甚至有不少还只耽于物欲享受而疏于精神追求,这同样也是实情。久而久之,或许有人已是习惯成自然了。此次人尽“宅家”,最是可以看出,这在基本安全尚可保障、物质需求一般也能满足的情况下,有无精神追求,或有无文学艺术兴趣,甚或有无类似的什么“耍法”吧,确实已是让人们的自我感受大不一样的。据这所知,但凡是还有着那么一点儿“自得其乐”特性之人,就没有感觉这“禁足于家”有多么无法忍受(并非说外出呼吸新鲜空气就不好);而偏偏就已有些平日里久惯于挣钱(甚至是挣大钱)、吃喝聚会、棋牌玩乐,却一无精神境界、乃至连读书习惯都没有的人,那就真感觉是在家如坐针毡,百般莫其奈何了……而这相较于精神富足者,真的不能不算是一个问题。毕竟人之为人,只在吃喝玩乐中“打转转儿”,其他尽皆视为与己无干,实在是一种相当可悲的境况。或这,倒确是忒唯“物”的了。而即便真是先年所强调的“唯物主义”,也都提倡在满足衣食住行的前提下,得有精神追求啊!这道理太简单,不消再多说了。

发上几张与“自家阳台”相关的图片,并略事说明——

条件所限,这阳台“小园”,花木多为钵栽,且因自身时间分配于它也终是太有限,所以肯定是不能与许多人家的精心打理相比了。而那小池,建成十余年来,各种原因所致,里边的鱼儿,也都换过了好几代。但不管怎样吧,风日晴和、暖凉适中之际,即使雨中,也无论白天黑夜,在此小坐品茶,静思默想,或一无所思发呆,不时亦凭栏远眺一下,还是挺不错的。再者,虽家中钢琴非置于此,但只要弹奏,在此终觉音韵袅袅;而电脑中每常播放MP3甚的音乐时,同样也是如此。咱作画时的习惯,则长期皆是会将自己喜欢的乐曲以适度音量打开(特别放得多的是那组称之“花神”的民乐演奏[咏各季之花的古曲]),这阳台上亦即细乐缭绕,那厢人也就处于一种很是适宜所谓“诗情画意”的境地中。偶尔,荆妻弹奏钢琴,也邀咱去高唱上几支会唱的歌子。当然如此一来,这阳台上也算是有歌声飘飞了。顺带说一下:咱不会唱歌,所有的只是从早年独自在荒山野岭间,或者冷寂“书斋”内,所养成的间或“信意而歌”的习惯罢了。唯幸听人说其音质还勉强过得去,而且确实又是中气十足,老远都叫得应人的。呵呵……至于吟咏诗词,想来凡了解咱的人,必也都是不难想象。其它至于绘画材料所具有的那点儿气味啥的,就不用解说啦。不过,说到“翰墨气”,一般人或许都承认其香;而那油彩的气息,咱倒觉得也是香得醇厚“醉人”,而却未见得是所有人都闻得惯的。

不说了,看图玩儿吧,打住。

·苍天令我老还小!·

今者,疫情之故,咱这又被闲困、凉置,由是自行蛰伏且天然已成“另类”矣。但反观此生,如此这般情景,似乎并非便觉陌生,且特殊到感觉无以接受。

回想幼少之时,刚从小学毕业,参加罢升初中之考试,突然也就因那自己绝对不可能抗拒的原因,失学在家了。以这年龄尚小之故,“挺身”运动,还嫌“嫩蒜”;加之本又披负黑皮”,一发欠缺资格。后,外界稍呼“大联合”,因之亦被“团结”——或莫如说被“接纳入伙”,由是小小体味了一把那等风风火火的生活。但或许本性所致,当即便觉得异常乏味,遂瞅着机会,仍回家“逍遥”起来,重新拾起停学以来便已然与之为伴的笔墨颜料,连同些许“私自匿藏”的书籍,且是比先前更加执著地与之为伴,于是从此就开始了恒久不变的艺文生涯。回顾当时那大串大串孤孤寂寂的日子(整整持续三年),基本就与世隔绝,即使偶与同村“发小”凑凑堆儿,终以“文武殊途”之根本原因,不唯每每中止其行,而且就算是跻身于内,自己也都感觉彼此无法相通。这种彻底“孤僻”的状态,直到后来好歹被划片“圈”进了中学,因之结识了三二兴趣相近的学友,才渐渐有了改变。

当日少小之身,独自“居家玩艺”,纵因资料无觅,眼界受限,自然是困难重重。只这人本身,却依旧是玩得个全心投入,梦魂不忘,心虽未呕而血则常沥。似这等,且行且思,慢慢地,也就还是在中西绘画以及文化常识方面,尤其是这“学与思”方式本身,奠定了一个终生性的基础。特别以现今之认识给以审定,其“实干精神”外,“思想习惯”的养成,更是不可忽视。

今不觉“天意”又令咱回复至那等“独玩艺文”之状态矣。这次同样也是超乎吾人能力以外,绝对只得“逆来顺受”之。醒眼观己所处之势,此生中段,由前段之“因”,既结必然之“果”,整个已如一株荒原野树,顽强存于世之一隅,勿论。而行将结束俗生“谋食生涯”时本已筹划好、并已作诸多“铺垫”的实际行动,忽又以一系列之社会与个人原因,事实上难以、甚至是主观意愿便己不愿执行。根本态势已自如此,时下更又遭逢世间这千年难遇的疫情风暴困扰,垂老之身,本属自顾不暇群体,静思尔又还能怎地。所以顺理成章,还是就又回归独行艺道、索觅源流乃疏浚通途,这样一种“萧瑟”却也踏实的“劳作兼玩乐生活”中去罢!好在经过这一生一世的努力,自感这人已远非当年那虽胸怀其志则毕竟隐存惶惑的毛头小子。客观以言,小称从理论到实作,俱可以己身为本,并蓄兼收,踞中涉外,自在优游于画、文、诗、书诸艺堂奥间,且是一经有甚现实需要,犹可随时随地坦坦然步入相关杂艺领域。若此,真真不亦悦乎?寂夜早醒,顾及己之艺事,亦然客观念及此生未能进入“专业庙堂”,于己艺(特指艺事本身,非干艺者人生际遇)之得失。斯,固然因略欠于精抠细磨之“打造”,已与“正规”有异也。而偏偏独行其认定之“是”,乃自然而然,反倒已与“正规者”有天壤之别。且又试看人间行艺道而成事者,无论中外,却有几人,又真是出自那“正规者”队伍中?由是,吾行吾道,尤觉坦然。另,吾今俗生中,终究又还有着三五位由人生各阶段得来、且至今仍保持密切联络之相善人士,一己艺事之余,借助网络之便,尽可随心所欲,分别与之展开彼此有兴之话题。这已大不同于自己幼小之时那种彻底孤绝之境况,果称甚可慰之。

回复本题。今者终以时间有限之故,此心暗中认定之“正事”与“耍事”,纵有联系,亦存区别。当初自家谋食之余,曾一度是以西画为“正”,国画及文事为“耍”;又一度以白话小说创作及西画、国画研习并列为“正”,传统诗文及一切文、史、哲常识为“耍”;还一度以国画创作及其画论撰述同任“正、副”,其余一切相关艺文之事合而视其需要为“用”,独独无遑顾及这“耍”。今也,一切无须其“用”,唯身既存,心犹判识凡可作“正事”者,同时亦兼可充作“耍事”焉。而其必又万不可“一视同仁”,内中细微等级,方寸间则自有拿捏分寸。例举之:昔之“主打正事”西画者,今反只于自视为消闲时日内偶一把玩,而其乐犹然融融也。呵呵。

总而言之,生命有涯,艺趣无涯。“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昔人豪迈之言也。“人生二百年”,吾未尝见,料必亦不可实见之。而于艺海中“水击三千里”,却是有涯之生中,人尚可为者。噫,自顾吾生,“用世”已是万无可能了。唯其作人一度,爱艺一场,如何又不于有趣至极的艺海间溺它个杳寂幽深、日星隐耀、山岳潜形乃至天昏地暗?如此,实实在在,既满足“做正事”之高远志,又兼顾“耽耍事”之玩乐心,岂非两皆不误……

永远务实而又“狂妄”之人生,且虽老犹小,吾称其谓欤?

·自述、自嘲复自省、自勉·

前所言破残笔记本中,有随意夹入的一纸片,却是时方进入“00”年不久(写惯“9”字头,改痕犹在)所写的一首未竟之五言古风。当时对自家学业之“不满”,已是溢于言表。余者不消涉及了,单说对这诗词之道罢,好长一段时期来,那真真堪称是咱一块大大的“心病”。试想:毕生自命文士,且是彼时已然也有二百来万字的“著述”,却偏偏还明摆着的远未过这诗词格律关。“填词格离谱,吟诗犯孤平”,这可是何等样的“文耻”啊!“格离谱”犹可细加对照谱子;而那“犯孤平”,在旧时科场上,须是二话不说、便会被一笔判作“不合格”的……当然依现今看来,这毛病的出现,很大程度上也与咱川渝之地的人难辨古入声字有关,且是这旧体诗词,尔若幻想处处都就依当今普通话读音来,势必反会将事情弄得个一塌糊涂。(插一句:想看,连本朝太祖,何等胆气、何等样“无法无天”之人,面对这个,也都基本只得全按古人规定的音韵来,而只敢在不存在重大冲突之处稍稍使点权宜之计。)不过既好此道,又有甚办法,只得如俗话说的:“戴个藤帽往前冲”啊。人谓知耻后勇,幸吾尚明于此。又,所谓自嘲,其积极意义,似乎亦在于此。不然,嘲则嘲矣,依然故我,甚至像是以“坚守其误”为荣般的,那还有何可说。事实证明,吾辈跟即选择竭力冲破这道难关,以求渐入一种自在优游境地,这的确还属明智之举,颇值得欣慰与自豪的。否则,还真就永远都自行划地为牢、将自己置于“未入流”之位,只该被行家识者所轻视嘲讽啦。今既见此旧物,别有一番感触,乃信手击键记之,也算是另行“立此存照”。

咳,也是哈:命途中的难关,就得这样一道道攻克;不攻,这人就永远会被阻挡在那“关外”了……

另有一点似亦必须说明:当时也是“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现代的”(后者指全面解决个人对电脑的应用问题,以能完全独立操控个人电脑中多硬盘、多系统的安装使用为限,亦即面对一堆性能正常的计算机配件便可组装调试直至任意为己所用)。要不,这人岂非真成一十足之“老古董”了。呵呵。

·流浪猫·

此亦江湖侠士也,绰号甚大虫未详。不知从何晓得此处善待彼类,遂每日来此,相守门庭,风雨无阻,乐为食客。其静伏丛蓁之下,虎威不作而潜在;见人,虽识相饲,惕意亦存。唯大快朵颐之际,尤其饮食之余那恬静憨懒姿态,尚与寻常同类无异。噫!彼得此处,固相宜矣。而吾家俩娃熟见于彼,亦不单增添得些许自然常识,想必也渐暗识这人有家可归可依之可贵……

·信手敲来·

周日闲观向日发上论坛之己诗帖。略有体会:用心所作也,看来亦仅是有闲、有兴、且对斯道真有所悟者,方能用心关注并得要领。昨、前日之《三体竹枝》,自是入行之士,方能品味出其文心艺趣及体势本身着力处,因此虽说其短小,众诗坛倒一致认可之。而偶于“凯迪社区”所见吾辈远时所发“对照意译两首《贺新郎》词”一帖,则另感其味。其帖内容似已处于半屏蔽状态了,但其框架尚在,亦记录着曾有过一千一百多位访问者。最有意思的是:有位网名“亲聆”者,还跟帖留下这么句话:

“能够在如此精彩的帖子后面留下自己的网名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啊! ”

看着还真是挺鼓励人的。读过咱这帖之人,皆知所谓“两首《贺新郎》词”为何了。 吾所和作那首,却一向是自视为题材及想法重要、断非是与这“竹枝”类闲散轻松者可同语的。这儿,不再说它也罢。

·午困中,唤醒艺思千万绪·

少时,不知悲鸿公画中闲章“困而知之”一语出自《论语·季氏篇》,却将其关键字“困”从“困顿”、“困倦”两个方面予以推测。其实这似乎也都可以说通。而吾今是真体会了一把“困(睏)而知之”意味矣!

“墅院蛰居”状态下,因必得有效利用时间,吾辈画事,皆抽午间1-2点左右进行。而以自家多年来夜间睡眠不够、亦须此时“找补”一下的习惯,每到这钟点,那可真称是时常瞌睡如山倒。但别无它法,也只好凭着一股内力,强行控制自己,反像是一时注射了兴奋剂样的,转而变得激情飞扬、画意如潮涌。或即使仍是有些晕晕然的,也都使之转化成某种“醉拳”、“醉书”、“醉吟”般的意兴,不辨南北地沉溺于此翰墨丹青艺间,尽情地挥洒点厾上一番。兹示之画也,为己词《遍地锦》意。因这词本身属自家与评者俱看好之作,故尔作画亦甚怕反被“拖累”了。但偏偏那日睡意特浓,遂再三暗示自己铆足精神为之,幸而天不负我愿,一时自感气冲斗牛,难以遏制,于是尽情尽意,率性而作,略无障碍,即完整写出此画墨稿。又,因时间有限,且是自身终也须得抽挤上一点时间午休(小娃午睡清静时间在两小时以上),所以余下工作,便又安排在次日。当然,次日之事,约略同于这,不赘述了。总而言之罢,通过此事,颇有体会:人这潜力,有时的确是可以厉行发掘,令其超常发挥的。倘凡事皆强调条件“到位”,则吾人凡俗之身,一生一世,哪得那么合心象意呦,这所钟爱的艺文创作,定然是要大打折扣了。随感以记,兼为自勉。

附上此画墨稿及完成稿两图,并原词与作画手记(这作画手记却是可以利用一些散碎时间在手机内陆续写出的)——

遍地锦·昔乡县寄身春日有感(得于本世纪10年代中期)

赭石山头暗凝绿,绕长滩、晚波幽曲。彩霞飞、结作芙蓉,映照出、江城若玉。 

碧桃风、漫拂村原,至何方、另成葱郁。独醉时、凭啸清轩,更一任、遐思远瞩。

其仍以当日存身之野县山形地貌为母本,却给予高度幻化。因本词尝于网络诗坛中得到业内人士极高评价,而自身亦颇尚其所蕴形、色感觉,故尔作画之时,也高度重视之,生怕反将其内美给埋汰了。幸而拟其墨稿,即神思飞扬,笔意甚是连贯,粗豪刚健之间,兼见绵柔圆转之概。及至赋其色墨,则于“透明”、亦即不碍先期笔势之前提下,着重示其浓郁幽明甚至鲜亮之感。乃将夕照中山区河滩小城那种独具特色之景致,颇为传神地表现出来。全幅通体感觉莹然剔透,充满灵性,并洋溢着难以抑制的生命激情及所谓“诗情画意”,虽非直接拘于原词之境,却甚是贴切地契合其内在精魄。当为己箧中偶尔一得之爱作也。尤其不唯画工未负这文辞之意,连其题款之书,亦觉写的才情神彩兼具,得来静静把玩之,是真觉称于此心者矣。

·荒诞异梦.·

为她所期许,步入尘世求发展。己身既值中年,看又还年轻。其地似在今之深圳或旧上海滩…她近,却不知为何人…愿听信之,还必得听之。她青春靓丽,自身生活貌似豪奢,又如根基松软。引我入其圈,得起自底层,如马仔般,持各杂役。事之根本相关者,则似黑道中有权位人士,且无端亲近并看重我。但又对我进行琐屑可笑之考验。我为那渺茫的发展,忍辱负重,捺定性子慢熬…但又见其圈怪异,像颇符常情,又不可理喻,主要的,非常危险,须与人世性命相搏。她总若近犹远地关注甚而操纵我,感觉美好、极关切而面目模糊莫识…信久渐疑。不知所以。直与接洽之辈,也属似是而非,一切所为,尽令人处其境深觉无奈又不得不循其道以执行之。或至相当尴尬境地,忽飘浮而过一旧识,名曰“翅飞”,如在道中小有成而致身其中层。近前人见彼与我熟识、随和,乃暗暗不敢过于轻慢我。可那看似真重我之高居者,始终未见究竟干啥…难堪复又莫名其妙之境中,直接相与的那一二彼方下人却想知晓我原本为何人。…自忖:我果为何人?凡生既无虑衣食,精神更若天马行空,倒凭啥要屈从于谁、来求此全不靠谱且还渺茫无期的所谓发展?即便真的想求甚在生富贵而下这该死工夫,好像也绝对不该如此恁般啊?…仅告知对方这厢并不有虑于生存,而且明明过得也不错,对方亦即慨称那真是何必何必…悚然自省中忽惊醒,心突突跳,时方凌晨三点半,身左侧卧,暗感这心受压迫…因识此事大可援引《梦的解析》,恐日后忘怀,乃倚枕速记之。

2020.11.24.04.34_05.06

·我非猫,亦识猫之乐并识其可爱·

猫率性,好奇,行动不固循常径而时出新意,虽眠卧亦每换其处。吾家花胖,因特“巴”我,吾人也久已惯之。一旦觉其未守身边,不免相唤。今晨起不见,呼:“阿猫!”却闻其轻答道:“咹?”(此殊怪:答人时每常发嗯、咹、啊一类声,并不作“喵”叫。而反复再唤,必不答,似嫌怪吾人何恁般“没搭撒”也)随即便见这沙发巾处隆起,继而内中便慢慢动上几下,倏忽则其“披巾”坐将起身,先是愣愣地定定神儿,一面才左右张望……感觉甚是有趣,尤觉可喜可爱之极,因此留图文略志其事境。

昔惠子谓庄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信然!

·旺猫的歌·江南有个猫老雪……

离开墅院的日子,亦常忆小娃每以稚气之声对这厢请求道:“外公,唱'旺猫’,唱'旺猫的歌’”。于是咱便“声情并茂”地笑着对她唱道——

旺猫在双峰山上,

朝着茶园打望。

天遥路又远,

山高水也长。

二稳!

你快些长大,

外公才能回到我的身旁;

二稳!

你快些长大,

外公才能守在我的身旁……

似不消说,凡成人,皆应能猜测到此当是借用的哪首歌曲“翻唱”的了。则小儿如何知晓,由此不单这小娃(歌中所称“二稳”),连时常也在一块的大娃,都真是听得个眉开眼笑、乐不可支的,简直觉着有趣至极。

因这,亦远忆早年将幼小的女儿与家中“猫老雪”叫做一处,自编歌儿戏唱,那其乐融融的场景——

江南有个猫老雪,

浑身上下一片白,

只有额头有点黑。

虽然额头有点黑,

依然是个猫老雪……

看是个猫老雪猖狂的年代,

可是谁又能够了解猫老雪的悲哀?

蚊子苍蝇,都捉干净,

也不见有耗子,从哪里出来……

今凡从那上世纪九十年代走过来的成人,料必也皆能由这“歌词”的组序,推想到它是由当时哪支流行歌曲“改编”得来的了。当然同样也不难理解,如达某般,“打小便记了一肚皮诗词歌赋”之人,编上这么点顺口溜样的东东,那真个是“小菜一碟”呀……

另外,咱今之“旺猫花胖”,与咱们如此这般“投缘”,该莫也就是当初的“猫老雪”“转世而来”哟?不过恰如转世为人,禀性已异,这“今猫小旺”,也是与“猫老雪”生性大不相同的。想起有“猫老雪”时,这家中除咱人及除去它自身之外,举凡一切“活物”,无论是老鼠、苍蝇、蚊子、蟑螂、蚂蚁、飞蛾甚至每常隔着纱窗前来“窥视”的壁虎,那全都是被它“捉拿”或“驱逐”得干干净净的。而今之“旺猫”哩,除见鸟儿在门窗外,会兴味盎然地潜伏着“隔玻观望”甚至假作狙击状之外,也就只对它那口猫粮连同咱这达某是真正“挂心”了。而且估计倘是它真有机会得见“大活鼠”的话,多半还会“怕怕”乃至“望风而逃”的……唉,这也算是时代的差异呀!

翻找出几张与这“新老之猫”有关的照片与画儿,与这信意敲成之文一并发上,以应应这“节假日玩耍”之景。

·北大·北大论坛·北大精神……

作为自幼酷嗜艺文之人,北大,自然曾是此生存身之首选理想。

但,自己所托生的时代,定然使之成为梦想。

有一时段,忽然却知虚空中有座北大论坛,直承北大精神:相关学术篇章、认知心得,众人皆可在此自由发布,切磋冲撞。因之初涉网海的我,首先便注册于此,以已届中年之身,转做入门新手,学着将己箧内所积之文论、诗词、画作连同杂艺,尽行在此展示分享。

艺文声名建立于斯,即把华夏文脉艺史依傍。此心窃然幻想。

很快,在那儿真个有了些许反响。而十年拈指即去,怯怯然新手,亦即由初级而高级而黄金级进而乃成钻石级会员,八颗小星,晶晶然镶绕这论坛头像。

“骨灰级”身名在彼固然已是响响当当。实际所为,更是行而掠风,动辄激浪;一时虽非白衣卿相,所秉学术艺文意态,委实博得后进之士推崇向往。

然而,今世实存之北大既然都已堕落了,这虚拟世界中的北大论坛,如何又得能长久伫立于牵强?于是匍然倒塌,终归幻灭,唯余几缕回声,寂寂然犹在网海上空飘荡……

其后,吾人曾与一相善之彼论坛版主,在这风雨飘摇的网海间,偶逢于当时尚未垮塌的国内另一知名文化论坛上;忆及昔承之北大精神,也只感极而嗟,喟然噎嗓。两相揖别,从此天各一方,隔海空望……

附:且喜当年偶然还存留下这样一幅自己在北大论坛上的帖子截图。另有论坛兴旺之际所遇几桩趣事,一并附上。附图2所记,人家弄得尤其“郑重其事”;第三件却是那位“亚历山大大帝”写给我的私信,因我从不想耗时去当甚版主,乃依例拒绝;末后之事,其实也是发生在北大论坛上的;或当时未觉有截图之必要,亦只留下如此这般文本了。总之,当年那论坛,五花八门,鱼龙混杂,十分有趣好玩!

·浮生有闲 何妨清玩·

昨周末得便,猪羊又会,酣战至深夜。吾今自度,毕生所为“正事”,虽无人表彰,但客观而言,无论以何时何地何人之标准,其实皆已不能算少,甚至要说较多,也都没啥不可。所以老来亲友们不时聚玩一下,真的是应该心安理得。再者,今作此说,终也非是便不努力继续向预定目标前行了,不过只是在对“量”的要求上放松一码而已。毕竟自家又不是谁家的“签约艺人”,没必要“硬赶任务”的……呵呵。

有一点须附带说明:“猪羊弟”(暗朋友拱猪)这种玩法,的确公认是扑克牌艺中最具技巧与乐趣者之一(如若不敢轻言之最的话)。而这斗胜负,总又还得有那么点奖惩才行的。咱这圈子对此的制度,亦属渐趋合情合理:重技艺切磋、提倡配合、人人机会均等且制约“赌性”。总之,在这里玩儿本身才是最重要的;而且,现看来,人越老,玩伴也越见重要呀!回想当年,与荆妻还只是普通同事时,谈及她无姊妹却兄弟不少,曾于单位填表时开玩笑建议她就写“哥哥一、哥哥二……兄弟一、兄弟二……”的,万没想到因都有这共同兴趣,眼下却彼此多已成了时常不能或缺的玩伴。唔,人生之事,也真个是难以逆料哇!

附图中间那张太极图也似的神奇图案,是麻将桌正中放了副扑克牌哈!

·憩息。片时小梦……

多年来,难免有不少“出版人”询及这厢“有无出书(或画册)计划”甚的。要么未予搭理,要么皆以“暂无”谢绝了。

其实当然有。只觉时机不对,且事实上不该重复出些,弄得个零零碎碎的罢了。再说,当今可不是他付给你稿费的时代呀……

那日半醒之间却忽想到:倘今头脑发热,不管不顾的,兼之就算是所有内外条件也都许可,这就把此生预计中的“12卷集”出了,那么又会是个啥模样呢?意兴所至,一时尝试以“Photoshop”给自家做出了个“童山雷12卷集书脊效果大样”,看看排立在书架上的视象感。坦率地说,看了倒也真还有点儿动心。就算是自此“封笔”,余生都“袖手”做个清玩之人,也都毫无疑问,可留下这么个规模的“全集”啦,想来毕竟值得欣慰。但问题又在于:自己可不可能从此不写不画的,就守着一堆既成之物闲度时日哩?全集已成,新出之作当作何处置?旧作看来看去不中意了,又当咋办?关键,尔以为按时下出版规矩,出这种规模的书,所费银两,会是小可之事么?更遑论内中还未见得是样样东东皆能“过审”的呢……所以,理性跟即回复:此亦只当是一时玩玩有趣罢!看着这些其厚薄基本已与实际内容“体量”相符的“虚拟书籍”,再关照一下自家“日新月异”的文库与画箧,这人也就越发变得清醒……

忽而又偶见那天在游玩途中所摄的一张小照,觉得似乎颇与时下面对的情景相吻。不是么:这人已沧桑,一时小倦,含笑耽入梦想。手边行囊虽觉“丰盈”,腰间包儿则未嫌鼓胀;几个盘缠,还得顾及余下游事呢。何况乎,周遭环境,犹端是未可知也……呵呵呵。

·关于此次“大国艺术·东方韵味”艺术鉴藏活动

日前,忽收到“大国艺术·东方韵味”艺术鉴藏活动邀请函。近五、六年来,其它来自京师之官办或半官办类似活动通知甚多,盖因这厢立定主意不愿与纯粹艺术之外任何别的什么联系在一起,所以一概谢绝或不予张理,且是有些既建立联系却不守彼此默认只是基于互相关注之原则而游说过甚者,干脆直接微信拉黑(之前早已不止一次发表声明,耻与“花钱则被宣传”者为伍,由此凡电话区号显示为010即防其撺掇骚扰而一律挂断)。而此次听闻这事相对较纯,亦与咱向来“不花钱为己艺打广告”宗旨相符,也就按其要求寄了点自己的相关资料去。今,即收此快递送来册子。首先自然对组织者看好吾艺表示谢意。十余年间,咱通过自营各种网络媒体,久已令己艺名于此“江湖途径”布达海内,看来可证者确非三二。醒世之人皆明今之事理:艺者成名,自身艺术之外,要么背靠体制,要么须有别的社会力量支撑。吾人也,一介清白布衣,除自诩“货真价实江南达者”外,别的甚也不是,既远离体制,身后也决无任何强大关系及财力可倚,故尔心知这自家的艺术之路,绝对没有捷径可走,还是继续“实打实”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就算这世界都兴直接或间接要用money才能铺开艺路,但咱眼下事实上是并无这份闲钱钱的呀。呵呵,所以也只好有拂人家的好意了。对诸如此类的事,咱是这样看:对方认为咱够资格入载哪个等级的刊物或参加哪个等级的活动,主动寻访上门来,已然是对己艺的认可;别的,暂且不说也罢。艺者之宿命,原本茕茕独独,更遑论似咱这固守其“冷门中的冷门”者。万幸此前十多年间,网络之路畅通且相对严肃认真,咱亦因之为自家挣下这份虚誉,弄得都闹不清这世间究竟有几多人暗中在关注于吾人吾艺了。许久以来,常有媒体人总以这话劝咱,道是为广泛传播先生你的画艺,很该上其刊物或名录甚的。而这厢总是笑答:女士们先生们尽都已知达某姓字,还硬要再去传这名儿怎的?——细想来,好象真还就是这么个理……

辛丑盛夏 江南蜕心堂

·“见微知著”·

那日在“农家乐”见此“猫界”亲亲融洽场景,忽忆吾猫花胖而有感。归,尝试以己“电脑长技”,令其“客串”于斯,扮个角色,倒看乃是怎生一番模样。这“P图”所示,温馨情味不消细作描述矣。却转思及:天地间,“物生”一如人生,也皆有定数焉。假定那“造物主”赐予吾猫别样命运,实则一切皆有可能。而现状却是:吾猫纵使“养尊处优”,受人宠爱,但其天然常生,亦与之永远无缘了。倘以更为“无厘头”之语作譬喻:类若民间一子,自幼入宫,生存一世,纵得宽厚有如宋仁宗般主子相待,然其毕竟已不能改变这“为宦”之基本事实。万幸吾猫无知无识,除终日及至经年累月安享其丰裕闲适之“猫生”外,其余一切已是浑然不觉;不然,自顾其身世,将会感觉何等悲慨……吾此言自当是令人觉着可哂。甚或正如俗语所斥所谓:“想多了!”只是还请诸君也稍加想看,是否还真就这么个事理儿……

·达某书斋号  至今心海存·

见此感触良多。某亦舞文弄墨之华夏文士也,或自家毕生碌碌,或今世风习昭昭,抑或所拟本身既随遇物化乃无谓定址,则虽此实存之斋名、联事固属有味可玩,然其于吾亦只在有无之间耳…

暗思:倘吾斋之名、联二者幻形存世,依兹身居次,自当似为——

江南蜕心堂

精研艺术

细品人生

见悖于当世

遂求诸永恒

手持八艺雄观四海

心秉一忱谨奉三山

传统雅意焉足实凭?但明心境耳。并附昔撰《蜕心堂志》,以供参照。至若“八艺”、“三山”之说,向日曾述,不赘。一笑。

    转帖《文人书房联,傲骨中见风流!》

附:《蜕心堂志》(略)

山寨·艺术·江湖……

“山寨”之谓,世久目之“仿造”,若“山寨版手机”类,以示轻鄙嘲笑。

艺术则不然。如画界,除非落他名仿画、或“行画”中泯画者个性而共趋某类别特点,其余凡署名彰示画者个人风貌(无论雅俗高下),倘比诸上述制造业,更哪来其“山寨版”之含义?

进以言之:绘画艺术之成立、画者个人声誉因业绩建立,究其实,似倒还真个是令此“山寨”扬名于世,或若《水浒》中所谓“江湖驰誉望”也。

然而“江湖驰誉望”之后却还有一语,道是“京国显英雄”,所蕴“双面关系”,尤耐人寻味:其可先具“体制背景”,方驰名江湖;亦果具真才实学,乃于朝野间同扬威名;或其更以身世遭遇,名声不但不因“离体制”而衰,甚至于反因“挺身江湖”而益盛,竟与“山寨”本身,若星月之交相辉映……

但画道纯粹个人行为。如若定以兹比拟,其“山寨”之建立,这“寨主”声望在“江湖”之传播,皆只个体之事。固然,其人原在体制,借其威势,令江湖鼠辈不得蔑视,另当别论了。但那似乎说明不了问题。唯有脱离了“附加威荣”,纯粹只以“裸艺”(此裸艺非彼裸艺哈,呵呵)说话,其“艺名”方是真实的。这道理,相信凡明白人都无须多言。

而今世艺界情形亦渐趋多元复杂化矣。早年壁垒森严之“朝”、“野”格局,既久已因市场、资本及网络信息这无形力量的介入而事实上被打破;更甚者,如本朝艺术体制中,从前一向傲视于人的“美术家协会”,今仅“国家级会员”都已被发展至渐近十万人之巨(遑论以下还有省、市、县、区等各级)。——如此这般巨大数额中之一员,倘非从中脱颖而出,除了可于“谋食部门”说点狠话捞个“待遇”外,真看不出更有何值得夸傲的。而放眼整个艺界,另有一些凭借它力而反在世间崭露头角者,暂且并不论其实际优劣,则其事例本身,已然可证上言不虚。

由此越发可见画者“山寨”声名确立于“江湖”之紧要矣。近年,也尝风闻其渠魁之士,有“朝廷”虽“招安”亦已不屑归顺者。不管其各自具体情形如何,总而言之,事已表明,方今艺术之“朝、野”区别,已至模糊,如若硬要以“成功”或“立名扬万”之类来说道斯事,恐怕,竟还真个是得经社会相对普遍认可之后的“市场定位”,才更有说服力。而这,与制造业中的“山寨版”概念,宁非天渊之别、甚或径直堪称“正版新品牌”者欤?

吾辈固因生长于特定历史时段,纵然热衷画道,亦早已与“主流社会”相关类属彻底无缘。幸近二十年间,凭借一己独行于网络艺坛,画名连同诗、文之名,皆渐为世间知晓。欣慰之余,复渐觉这各类势力交织、商业行为尤盛之世,正与邪,在短期内反已不易厘清,遂于近年内,已不欲介入“江湖之事”,由此反复申明,吾人除只愿做个实实在在的“江南达者”,以一生一世之力,摆弄自家的画、文、诗、书之外,其它甚也不是。特别还予说明:凡此商业社会花钱甚的宣传自己的事,也一概不会参加。而尽管如此,今世各类媒体或“亚媒体”主动前来诱导撺掇者,依然层出不穷。

或许自家声明已然布达于彼,且是彼方也觉出这厢非是说着玩儿的,特别是近几年间,凡见有京师“010”区号的电话打来不容分说便挂断,乃渐觉耳根子清静些了。但日前偶因琐事回旧居之处,却收到一寄与其址之函(见附图),颇感有点意思。讲真:实在不明白现今已是怎么回事了。居然将恁般吓人的头衔径直便戴向尔之头顶,事前也全不与尔通气,看那架势,难不成也是在想学“诺奖”通知方式?唉,真叫人不知作何答话才好了。当然,类似之事,虽“程度”不及此,从前也有过,这厢都一概不予认真理睬的。当时也曾反诘于彼等,道是汝这些名头,说到底都是花钱便可买得的。而彼等却信誓旦旦道曰,其自身焉能不顾及信誉,所选择对象皆会严格考查;还暗示今世奖项,不过尔尔……是以,老实说,咱也仅只将其视作验证这些年来自己通过发布原创艺文帖所引起的“信息反馈”而已。吾只管全力以赴于自己的艺与文,余事,在既无“体制荫庇”的情形下,凭借网络途径,但将“世间存此”之信息透露向外便罢,至于外界作何态度,实在已非是己力所可干预。

不过,归之题旨,此似亦恰可表明,咱这“江南蜕心堂”,二十年间,的确亦已建成一“艺术山寨”,挺立于“虚拟江湖”;而达某这“寨主”,看来在不知不觉间,还真个是在此“游侠纵横”之天地,有了些许影响。个人态度依旧十分明确:本寨也,纯艺文性质耳,屹立江湖,却并不真介入其任何恩怨争斗,且既非打家劫舍、也不同官府有甚瓜葛。唯傲然于此,使凡相关人士,皆识世间有这实存之物遂莫可视而不见,或,也算是终有一横亘道中难以绕开的去处罢。总之,虽不敢比拟于传奇影视中的“琅琊阁”那般神通广大了,但其同为“神秘”与“公开”之地,看似置身世外则又与世相通,无须与外交接而自有外界欲交接之,凡此种种,多少却仍有一丝两丝相类之处。苟果真似此,不亦宜乎?

涉笔成趣之言,但请诸君一笑便了。

远事——“让知识像高山一样充实,让胸怀像海洋一样宽广”

复又再度顺依时序至一新甲子年。时恰值此身即将以“照顾关系”名义调回故乡重庆前夕。个中甘苦及感慨,已是不消说了。最是记得每于冬夜,独守孤庙般“寒庐”内(此话亦长,只可在相关文字处参照),远远听得,本校学生们,又正在为“迎新文艺演出”齐唱着那首校歌《人生长河》。其中别的句子,因时光已久,都早已模糊;而唯独有两句:“让知识像高山一样充实,让胸怀像海洋一样宽广”,却在此心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客观说,单就兹两句而言,无论是这词意之高亢,抑或是那曲调之激越,在普通中学校歌中,都显得是极其突出、甚至是无与伦比的。但偏偏最有意味的是:它的作者,则正是本文第一则中所提到的那位“正能量老兄”。关于此君,咱也该有点“口德”,不宜滥作褒贬了。唯再据实引用一事,敬请读者诸君自行评判。——“新时期”伊始,某次本校“民主生活会”,提倡大家给领导提意见。当时众人或有鉴于历史的教训,尽皆沉默不语,至多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敷衍几句。但这老兄却挺身而出,朗朗说道:“校长,我就对你太有意见!你太热爱教育事业、太爱学校、太不顾顾你自己了!我看在眼里,心痛哇!……”如此云云。自然,当时在场众人悉数惊愕乃至面面相觑,而校长本人,表情亦由起初的诧异立即转向了酒醉般的舒坦,或者说,恰像是被搔着了背上的痒处,半眯的眼都因安逸而乜斜了。只见他笑着“呔”了声,然后摇手呵呵呵地说:“这意见我不接受,坚决不接受!”今叙述至此,有必要注释几句:这位校长,本是文革前的老干部,运动中历经被打倒又重被“结合”,其后“学朝农”屡为急先锋,“批邓”时每常咬牙怒目暴粗口,“新时期”转而又坚定不移站在了“潮尖”上,暗地里被少数教师评价为“永远是先进”。有关那时代的这类特殊个性,固然已很难在这寥寥数语中说啥了。且再回归于“作歌”一事罢。看来,简单地把文艺创作与人本身的什么什么混为一谈,好象还真个不大合适。

·这儿,有版权问题吗?……

咱艺文事中“著述”这块,涉中西绘画史、论、辨及一般性创作方法与技法研究(含画诀),虽为“冷门学科”,且为官办“学术衙门”所视而不见,幸面世二十年间,颇受潜心斯道之人士看重乃至推崇。昔日网络文化论坛兴旺之际,每被“各大去处”奉为精品置顶,甚至多与古代传世经典并列,此事,毕竟令吾辈甚觉欣慰且以之自重。现各论坛本身基本皆消泯无踪矣!然“网络百科全书”却在。堪异者:凡涉及“画品”类,所置词条,其中现代论述内容,多是原文照搬吾论。甚而至于,这本书名《五品学》的出版物,其中便直接使用吾辈的《西方画品录》,而且还显示为1936年出版的“民国旧书”。噫,达某还真个成了自己一向认同的民国文人啦?呵呵。唯不知依照本朝的出版物法规,这儿(特指成纸质书)是否已触及版权问题……看来,还得保留一个追究的权利,待有机会时提出,才行哩。

·似有点意思。倒不知旁人看了觉得怎样……

咱这三部《画品录》——前日所言《西方画品录》之外,这儿的《古中国画画品录》与《20世纪中国画画品录》,看来还真个已成网络百科全书中有关这领域的当今代表性论述了,各网站皆以之为定例。后者因涉及某些人“名誉”,曾惹人恼羞成怒,也懒提它。而有关本国古代与外国的,不涉及此,一般人似乎相对容易接受。可笑的是:如这,百度百科中的两个版本,一个倒是全文引用(注释除外),且明确标注出达某为作者;另一个,虽是将注释也引用了,但却羞羞涩涩的、藏头露尾的,不光掐去吾名、割掉文中甚关重要的自叙部分(实则为关键论述),并还误解书名,以为多出了一个“画”字(咱的本意是提出“古中国画”概念以与现代中国画区别,而且目下还正在撰写《古今中国画辨》详析于此)。至于“王朝网络百科”中的《20世纪中国画画品录》,居然有个“黄品舍人”活生生的自命为达某名后的“第二作者”,所作“实事”即是:将咱当时两处标明的“1999年岁暮 江南蜕心堂”与“99岁暮毕于江南蜕心堂”,换作倒通不通的“1999岁暮又2010岁初”与“1999岁岁暮又2010岁初再毕”字样,并亦在古论中拉拉杂杂找几句现成话,在吾文结尾“虽然,毕竟怀此绝技,即使为一巧夺天工之'翰墨珠宝匠’登品入录,又何愧之有!”之后硬行添上,真是不伦不类。殊不知,古论本身虽说高明,但莫名其妙附此,还作为这“舍人”自命“第二作者”的依据,不叫人笑掉大牙么?唔,当然,其自身不觉可笑,也没办法了……

说到这儿,附带说一点:咱这数十年间为自家著述之需所摸索出的特定文字写法,或真个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任意插叙、附议甚至改写的。若不信者,自然是可以试试。哈哈。

一时也闹不清到底还有些啥地方,有这类似之事了。为这,吾辈有至亲密友,尝为咱的著作权担心。其实大可不必。咱坚信,只要咱倘是较真与人怎样,那对方一定、百分之百是会落个颜面尽失的结局。此外咱也猜知,这类人,也都是抓住“网络词条”尽人皆可编纂这个空子,才“混二搞三”的,行此有失光明磊落之事。若胆敢见诸正式出版物,试试?

附上这三处链接地址——

 https://baike.baidu.com/item/%E5%8F%A4%E4%B8%AD%E5%9B%BD%E7%94%BB%E7%94%BB%E5%93%81%E5%BD%95/2798862?fr=aladdin 

 https://baike.baidu.com/item/%E5%8F%A4%E4%B8%AD%E5%9B%BD%E7%94%BB%E5%93%81%E5%BD%95 

 http://baike.wangchao.net.cn/detail_20%25E4%25B8%2596%25E7%25BA%25AA%25E4%25B8%25AD%25E5%259B%25BD%25E7%2594%25BB%25E7%2594%25BB%25E5%2593%2581%25E5%25BD%2595.html 

另附三截图,以防网页本身消失后无以证之。

·艺文“布阵”随感……

趁偶闲际,箧内物侍机上线。知收效有限,然当斯时亦别无它法。

此链接为“豆瓣阅读”作者后台,也不知诸君能否一一皆见?

https://read.douban.com/submit/agent/63928167/articles

有趣者:凡吾直接介入现实人生之作,篇幅只在数万字、一次性得能整个发上的,都被判为“违规”而下架了。十万、数十万字者,因分次陆续发布,虽亦每被告知某章“违规”,至今倒未影响至全篇。故尔,欲观之者,宜趁其时。

得后台通知,撇嘴之余,叹对方识物,兼以暗自欣慰。其固然“血管内俱为血”矣。则明知多会被“咔”何又“埋头挺而上之”?不过赌其不一定有耐心细揪其过、而此在线期间终有他人接触甚或保存传播耳。至若“照章申诉”甚的,免了罢。鸡犹欲与鸭讲,此鸡必非好鸡,况复“咔权”与“解释权”皆在鸭处……

吾之诗文向来不以“匕首投枪”为事,仅抒写己心在这世间最是真切实诚感受。唯此,偶逢同声共气之士着意静玩,信其亦自有评判。譬如兹被“咔”之《乡间杂诗》,昔年在网络论坛呼声之高,便可为明证。

归结于初旨:明知此事而今收效已甚微,然尚存斯“网路”而不行,毕竟不智。再说,箧内既成之物积之甚夥,“不发白不发”;再忙之身,总也偶闲,乘此闲而为是,权当“玩游戏”罢!

另,现世情形端的已颇不如前。真诚的人生艺术、艺术人生,则哪似十来年前般广获读者共鸣。今,有闲情逸致及耐心的默默看客既犹难得;观之生发同情共志之人,更是凤毛麟角。众人可为真伪尚且存疑之“社会热点”较劲,或独将身边实存之人一世泪血叙述视而不见。附带说句笑话:相对吾甥,吾亦“二舅”无疑。则吾与甥所持人生意态并属一致:为人须明是非,然欲全力做事又岂可将宝贵时光溺于是非;闲常间彼此默然关注,偶尔远隔重洋交流一二言,则悠然心会焉。甥之事业,固已不似他二舅般多是“无用功”了。甥立志为人类做贡献,今方逾而立之岁,已多次在世界级科学杂志发表论文;即使对其敬爱有加的甥媳,从艺在其影响下亦致力科学知识类插画,今也报喜说已在《自然》子刊封面发表画作。吾心最重一切实在有为之士。此不独向至亲子侄辈,亦向天下所有“受苦、奋斗、而必战胜的自由灵魂”(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卷首献辞)致敬。

俗生散忆·一世“音、美缘”……

莫不成,学校的音乐美术教员,天生竟该是一家子?

独立画案这厢,那边屋内,又听得钢琴声叮叮咚咚地响将起来。那是荆妻在弹,或边弹边唱。有时还喊:“大汉,也唱啊!”

自家“应唱”与否,倒两可了。闻言,时常远事悠悠浮泛上心……

当年所谓“四害”扫除。此前咱因不得已既谋食于斯的那所山区乡学,忽来二女知青代课,其一便是后来的妻。她正是来校代音乐课的。本来,咱的那位前任者,是“音、美一肩挑”的,远调上级学校去后,本校闻我画名要我代课,虽因咱半点不会乐器,天然存此遗憾,但毕竟在当地虚名颇盛,所以居然最终还被破格特招下了。而与此同时一度暂且担任着音乐课的,却又原是正牌大学中文系毕业生,学校“不舍”令其长期屈居“豆芽职位”,以此方才有了妻来这儿代课的事。

学校小,纯任美术学科,课时不足,我当然还得兼任点别的“小科”充数,这自是无须赘述了。单说当时,自己不管在美术课堂上也罢,其它课堂上也罢,经常远远都听得那边音乐教室脚踏风琴呜呜响着,且是——这只能说“那代课女知青”了——同时也很敬业地带领学生们高唱着歌子。经常隐隐约约听到的有一句都是“河西有个小神仙、小神仙”。每闻及此,心下都不禁暗想:“作怪!怎么走来就教唱啥'有个小神仙’啊?”还想:“就算是现正在说'解放思想’,好象也没至此呀!”

而后偶然却知,原来那唱的歌词本是“河西有个交城县、交城县”,而那交城县,乃是当时新一任英明领袖的“出处”,“圣地”也似之处吔。这也不需细表了。只后来已成我妻的这代课女知青对我说:其实此前她虽爱唱啊跳的,却并不很会弹琴;这都是被逼着了,才勉为其难“上前”……“那时每次又弹又唱的,我心头好紧张哦!”谈及此,她还总忘不了这样加上一句。

是啊!彼时被生活所迫之人,真是谁都有不为人知的难处……

转眼多年过去。人生辗转,我以“照顾关系”为由来到妻顶替父母回到的原籍所在单位。后,因这为那的,居然夫妻俩又成为这大单位中同一部门的人了:我在中学部任教,妻在小学部任教。好长一段时日,两人各自所在部门相距数里,且是居家处恰恰居中,于是每天我往上坡方向,妻朝下坡方向,分别为这家庭求食。当时这人既至中岁,“跳槽”啥的也无望了,本以为只此到老。孰料突然“企业重组”兼“土地置换”,先是中小学部合在了一处。立脚尚未稳哩,“下岗”之风却又猛烈刮来;我在中学所任美术学科,乃是“独一苗”,自身虽长期利用课余时间在外谋、奔“第二、第三……职业”补贴艰难家用,但终因从未落下什么“话把儿”在单位领导那里,所以仍是守住了既有职位。妻呢,虽在部门内工作从来皆是一把好手,而且所任主科数学长教毕业年级之外,还兼任着一些音乐课时并负责全校的演出排练事宜,可毕竟人事关系复杂,“上岗候选者”不少而“下岗指标”却又是“死任务”,于是,不说是刀风剑雨、其势总也咄咄逼人。妻不愿受这窝囊气,遂干脆保留职务关系而自身托熟人在外私人公司找了份事情,跨区奔波上班了。而我这边,因此时已实行最严厉的“上下班打卡制”,而且上班中途,领导及领导所委派之人必三番五次地来教研室连同教室巡视监督,所以当然是再也不可能出去找“外水”,只得规规矩矩、毫无半分误差地坚守在岗位上。最是记得,那时每逢开学或学校有啥“要事”(那可太多!)之际,总是有条死规定的:非“白事”,莫要请假。——现回想起来,与目下的封控,其严厉几乎也有得一比咧。

闲话休絮。不觉转眼又过了七八年。正当妻所在那家私营公司亦渐至内外交困、由此工作人员们日子也越来越难过的时候,咱学校这边,整个单位全体教职工,经过上下同心、一波三折、甚而至于堪称是艰苦卓绝的努力争取、忍耐表现及咬牙期盼之后,总算是在全区的最末一批,依照当时政策,被纳入了公办教育系统。幸好这几年间,咱夫妇二人,坚决不听别人撺掇,绝不将妻的公职关系与单位了断,因此这时,倒有通知下来,要妻回校上班了。

想当时,告知妻这一消息,其当即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轻快感受。凡在外体验过“市场经济”下谋食办事情状之人,皆识毕竟“本单位”的差事,纵然苦累,总还是要单纯许多。及至从此咱夫妇俩又重新成为同事后,别的都不旁生枝蔓扯远了,只那般“音、美教员共开夫妻店”的情形,还是值得一叙的。

那时,学校生源“缩水”,教室已空置了不少。兼之“素质教育”口号越喊越响亮,其实质倒休去追究,只这基本“软、硬件设施”,还是渐渐配置趋于较齐。总之,彼时学校后操场边整整一栋楼,除第二层被派为音、美教室及我个人多年来因力争而保住的“美术工作室”外,其余楼上楼下,尽皆作为杂用,非行课时间,再难见到一个人影的。美术室连同教室这边,我为“独门冲”,没人“合伙”,不消说了。而音乐学科哩,因还有个年轻女教师,只在上课之时来晃一趟,上完便离开;而妻呢,音乐课之外居然又还另搭上几节体育课以及课外活动编排带领之类的,所以,成天很多时间,都是咱二人守在这“歪在一角”的地方,依照课时规定而轮番充当着“娃儿头”。有时都得闲了,妻也来咱“美术室”晃悠。我那间自家最是看重之屋,位处楼道内侧死角,紧靠着的,才是美术教室,学生未过来时,极其清静。加之老校舍树荫茂密,竟日里几至感觉阴森森的。咱何论这个呀,课余时间,再了却别的“在职”必要之事后,在此埋头艺文,丢开这般又弄那样,其乐融融,非学校报时铃声响起,已然不知身外之事,俱是为何。而妻偶至,总是临门笑问:“大汉,干啥呢?”记忆较深的是那次,咱正为画一幅大画站立凳上观看效果,妻忽来,见状喜笑(每翻拍大画照片时将画铺地,在桌上再搭凳子,然后咱头顶天花板“悬吊吊”地拍照的那般模样,却从未让她见到过),于是两人便互相留下了两张真实的“档案资料”。至于所附另一张模糊些的照片,则是此前手机照相镜头像素还更低的时候拍的。由此可见,生命进程中随时留下点图像记载,还真是很有意义的啊!

又有一次,记忆更深,不过那还不单只是私人之间的事了。是这样:一天,全校为上司部门来校检查教学工作,紧张得可以说是满盘都神神叨叨的了。咱才没把那当回事哩,依旧沉浸己艺(难道美术教师“空堂课时钻研业务”还有错么?)正凝神画着,耳间隐隐约约听得妻在廊道那头音乐教室卖劲地弹奏校方新置办的钢琴,带领学生唱着《大刀进行曲》。这看似再正常不过,没啥可说的。万不料,事后却从学校领导层传下一个笑话来。道是:那天区教委与教师进修校的头头些,说路过音乐教室下边,顺便想上二楼来看看这音乐课情况,不想刚走拢教室门口,就听得里面正齐声吼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杀!”简直使得众人面面相觑继而尴尬讪笑。而且说是早也知道,基层学校,对他们这下来检查工作,都是极谨慎甚或莫可奈何在对待的;还说是下边为此流传的一句暗语“鬼子进村了”,他们都知道……哈哈哈!

总而言之,人这一生,不知不觉就这样过却大半。现我和妻都退休多年。回顾咱这由“音、美教师”缔结之家,因我命途久已被限,虽数十年间片刻未敢少懈,这现实人生中,毕竟至今也未见有甚大成,仅可与妻脚踏实地过点平凡日子,不至冻馁而已。当然,二人亦知,奋斗终生的画者,身后势必多少会留下一笔有价之物;但冷静审观今世,却也都早已作好准备,不管怎样,那些极有可能全与咱俩没啥直接关系了。好在有个实心关爱咱俩的亲亲女儿,其智识能力也属尚可称许,就唯愿命运最终眷顾她吧!

目下,因尽人皆知的原由,咱这“音美之家”竟日(且是日以继夜、夜以继日)俱是二人相对,其间亦幸有一由女儿寄养于斯的花猫陪伴,才致使家中不时平添些许生趣。而外界形势有时则颇称严峻。那天忽闻说什么“家人染病就算居家也要彼此隔离”甚的。而咱已说定:隔个啥离?要染,要死要活,就都这样守在一块吧……附带说句:妻因反观二人经历,乃久得定识——咱这家本来就是命定的;而且转观那久远时代的某事及人,其唯一堪予称许者,便是“保了咱的大媒”、促成了这家的诞生。

疫毒肆虐,封控中,前瞻不识行径,转忆既往,兼悟宿命,涉笔成趣聊以自娱。

·真艺者唯惜堂堂正正艺名……

二十年前,因识“网路”已是吾艺传播在这世间唯一适合的途径,乃克己“文士”之短,尽全力学会且应用这“艺文网事”相关的一切。此事从前曾道及,不赘述。

当时短短数年间,这努力颇见成效,相关事宜亦尝为世所知。而近十余年来,世事变化多端,网路也日益窄逼;此想必众皆有感,也何须说道。

不过虽则如此,因有了多年的铺垫,己之“虚名”,在这“华夏艺术江湖”(特指非官营艺圈)之上,影响犹存。早先那三天两头又打来、这耳朵都快磨起茧疤的“京师电话”——“喂,请问是童山雷老师吗?”——在这一再申明表态、更主要是凡见010区号电话一概无差别挂断的行为下,近年来已较少了。但自己所认可的让相关人士加为QQ或微信好友的这类人中,或因后来不知、或生性执拗,却依然煞有耐心、不屈不挠地坚持给咱传递各种形式消息,宗旨无非是要咱参加其背景单位所组织的种种活动。而自己的态度则一如既往,不妨再次郑重声明如下:

凡摆明了是花钱为己艺作广告宣传、甚至只是变相如此这般宣传之事,咱都不会参加的,既没这闲钱,也不屑于与花钱就能得来的任何虚名之人、事为伍。至于还另拉扯上什么大的背景或名目,咱更是不会参与进去。达某只是一纯粹文士画者,不愿意涉及所有别有说法的事,尽管照对方看来,那是什么机会或上好路径。而且达某也拗,认定确当行者,一世无改;不当行者,旁人劝说甚或撺掇,亦尽置若罔闻。因担心后来人士是未见咱从前所说而浪耗心力,所以这儿再费言辞说上了这几句。敬请相关者切切记下。

总之,凡通过添加QQ或微信好友这类方式关注吾艺之任何人士,这厢俱表示欢迎。毕竟认识是缘。但,现代社会,特别含有经济利益的交往关系,合作方式甚多。一个艺者,既已反复声明,决无兴趣参与之事,不知还耗费唇舌怎的?再说,聪明之人,对艺者,倘真如所说那般看好其艺,倒不知是否该抓住结识其本身之机,以“原始股价位”占据其艺,却并非盯紧“君子固穷”之艺者身上现有的那俩小钱?这也只是持中允立场为逐利之人着眼了,倒看观此文者以为是否。再则,凡来“游说”艺者参与某事,说透了不过只是为事成之后在背景单位那儿“提点成”;而作为洞悉今世之艺者,倘尔果真另有途径与之合作,其又如何不知当按“市场规则”办事?只要其艺货真价实,一方愿买进,一方愿售出,倒看又有什么问题……

当然,事情的关键,还是艺者本身必须对己艺负责。世人看不看好这艺术,那是世人的事;但不管被不被人看好,艺者都只能是以最诚挚的意态,始终如一地对待自己永恒之艺术追求。不论时事如何,但“固守己道”,最终凭实绩建立堂堂正正艺名,而决不将此名因故绑在任何耻辱柱上丢人现眼,——这,便是达某今生不变的态度。

此前有数首未发过的有感于网事的诗词,兹一并附上。(略)

对所持诸艺操弄难易程度之体会

吾人毕生涉足诸艺,对其难易方面亦称小有体会。这所谓“难易”,从深处讲,或太复杂乃至捋不清;倒是纯粹只从操作手法上看,尚属简明扼要。是以姑且依照亲身体会,仅按其在手中难控或耗力程度,排序如下——

1、中国生宣纸上的书法与绘画。因其渗透入纸,基本落笔无改,甚至一般越改越糟。

2、西画中的水彩画。虽其作于硬纸表面,但受“透明”及洇水效果制约,亦必须求一次性成形。

3、西画中的水粉画。其虽具覆盖性,看似能改,但失去了干净利落,涉脏腻,也影响观感。

4、油画。其虽看似易改,然因其画面讲究太多而又要求完整,加之操弄费事,故尔也难。

5、其余各类手绘画作,包括设计稿。其虽皆能控可改,但终需考虑大致的清爽感觉。

6、篆刻。把控反相篆字的写法,其难之一;物小,落刀亦易有失,其难之二。

7、雕塑。按今世操作流程,做泥稿时虽可任意改动,但毕竟甚耗体力,且须考虑稳定性等因素。

8、所有亲手作稿(含雕塑)交工匠最后完成的造型制作。把控工匠是其难点,因具不定性。

9、写作之手写稿,虽不避其脏乱涂改,但誊写、尤其是长篇文字的誊写,也殊非易事。

10、电脑写作。相对最好操作之事,无论怎样增删改动或引用插叙,最终俱易以整洁面目示人。

渐老闲生宜自珍

昨翰墨事毕,趁一时日光隐现,携兜笼鞋持铲,复入楼顶菜畦。数日未至,莴苣、香椿皆将过季;沿边一行韭苗,倒还长势可期。地角那片“折耳根”,尤觉葳蕤喜人。又见畦间新种藤瓜土豆,俱零星出芽发叶。内中亦有野生菌类,甚引这厢注目,唯不知其性毒与否,焉敢以身试之,且留待赏玩。放眼侧旁,春雨初霁,微茫晴云之下,蔷薇、玫瑰与月季,并作篱墙;钵栽无花果树相邻处,竟绽开好大一朵花儿,观之欣然,也毋须究其名号。踏地头残露凝眸周遭云物,乃转顾己身,茕独艺文之士,潜形红尘,睥睨山外,虽未以五柳先生自许,而不识秦汉魏晋之志略同。咳,无论托生何样之世,进而或得或愿为用之与否,这本身必守其志并力图按人原当具有的模样存活下去,终是第一位的。吾生既已近老,固不敢再有啥奢求,且愿就健康安闲地一以贯之奉行自家“精研艺术,细品人生”原则,如此这般过着罢……

今早庶务又毕,捧一杯新沏碧螺春茶伫立于门前,隔纱静对阶沿已积寸许之厚的紫藤落花,连同雨园内一只自在闲走的斑鸠,思忖有顷,遂又在电脑中敲打下这几句文字,以与夙愿相符。

渔乐·鱼殇……

癸卯暮春某日,一时乘闲且惜将逝好景,独自欲了未竟之远年顽愿,携敞口小瓶而持短柄网兜,前往社区有名之镜湖,盖因向日年年皆见游者如此这般在水边捞舀细小野生鱼儿,故亦久存此意矣。

一路前行,春意犹浓,微风拂面而薄衫新著,心情甚佳。不觉且行且预先即咏成一绝,以志这料属必然之事。曰:

将逝春光可惜乎?

闲行水岸昊天舒。

老来因忆少时趣,

人造湖中捞野鱼。

至则忙赴水滨,四下睃巡。可怪今年湖中水位颇低,素常那临湖观景平台,接水的几步阶梯,必是被淹没半数的;现却不仅全露出来,连下方滩坝,也都显露有好一片儿。去到滩上,仔细查看着,一面沿岸缓行。春阳渐盛,水光波影中,一派碧绿幽蓝丽橙暗紫,忽闪明灭,唯其晃动者,尽非所欲。不觉绕湖半匝,干涸湾凼间,卵石糊泥遍呈之处,倒是见得几个死鱼鳖枯蟹蚌,但却就是不见那灵动浮游着的寸丁阿物。

为时既久,心思今儿必是要空手而归了。不过虽然如此,仍是毫无气馁之感。想那古代有王子猷雪夜访戴、造门不前兴尽即返之事,今我江南达某,此行虽有愧于随身“笆篓”,但这渔事小玩,春色饱览,身心俱已放松愉悦,更又有何可怨叹的?即如现今常见的那班江上钓者,焉又日日都有收获,无非也图过过这“渔瘾”或遂其闲适心志耳。这样一想,越发觉着照样意趣洋洋。

后来慢慢行至湖畔一兼营小吃以足棋牌者所需之精巧茶舍。大约因有食渣入水,居然乃见湖面隐微晃动着许多小小水圈。心识定是那小鱼丁儿,细看果不其然。欣喜之余,转又恼憾。不曾料这小丁丁些,全都机灵得紧:人不近前,不时还游至水岸之际;稍稍见人有所动作,——甚至于刚存心念,它们便如有感应般的,一下子似跳若飞地闪向远处去了。只此又反复守待与徒劳多时,以为最终必也只有还是空手空瓶地归去。谁想已在准备起身,忽见微茫水波中,一丁略较它丁胖大,正突目鼓腮,慢慢径直向这厢游来。由是此心骤动,不及细想,却忽如书中读过般亦然默祷了句“如意子,休要误我!”一面倏地将手中网兜舀去,竟然舀个正着!

细碎银鳞闪耀中,大喜过望心情不消描述了。心知这事绝对只有一不可再,况且更是害怕耽搁下去误了这银光闪闪的小命儿,于是赶紧将其小心翼翼地置入已备下的瓶水中,即刻收起家什,开启回程。途经旁边茶舍前,恰有一桌全心投入“挖幺地人”的几个长牌牌友,哪会注意着咱这般无谓的“枯涩事儿”,兀自在那厢为“肥事”吵嚷正酣。继而,咱匆匆趱行在午荫润凉且是沿路阒无一人的绿树林下,一个词儿,又倏然浮现于这脑海,并咧嘴笑着将它道出:

“好玩!”

但接下去的事却不那么好玩了。回家后,赶快将这小鱼丁丁投放进阳台石山盆内。因这石山盆从前曾有效地长期养活过这种小鱼丁,且是最近整盆洗整过,所用水也是鱼池内舀来的(阳台本有小池,但池鱼稍大,会加害太小的,从前亦有过这等事),所以觉得其生存条件不应该差到哪儿去。当然虽则如此,也知道像这种弱小生命的确大意不得。因此放进后不时都关心着它。整个白天过去,倒也不觉有啥异常。可没想到次日一早去看,还是就已经仰翻着死在水面了……

唉!这鱼儿原本在湖中生活得好好的,咱也是想捞来好好供养着它,却竟就是这么个结果。看来,这样的事,或真不该再做了。就算还想像这样养它们,是否也应该就在农贸市场之类的地方买几尾现成的。毕竟彼等原已非是自由之身,能得善待,即属幸运。但自己亲手将其从自由环境中弄来,致令死去,这情况就很不一样啊……

回想起这可怜的小鱼丁丁,当时突目鼓腮、生气勃勃地径直朝我游来。原本满心以为这是我与它的一段缘法;谁知,这居然,便是它的宿命。

老来闲生中这看似不足挂齿之事,让此心亦然有感,因以击键记下。

童趣·天真未凿俩娃心

忆昔,慈亲常叹:可惜未能继承她外祖父那满腹诗书。其慨然意味,令这厢亦感之深切。想想倒真也是:这世间,财产可以继承或被剥夺、盗窃、顶冒,而唯独这文化,连同才识甚的,却只能伴随生命个体以终。任何外人固然明抢暗偷不去,则自家后辈之人,纵使对前辈拥有之此“物”,心怀钦羡,而前辈之人虽也愿将此赐赠遗留,可终归也是不可能直接进行交付的。以此,便有了最初始的学习,或谓“文化传承”……

不意今者我亦为人外祖父矣!且是在与女儿家俩娃的近距离了解接触中,自其懵懵懂懂,渐感其竟也步步有了点文化“发蒙”甚至“追求”。有时居然觉着奇怪:这幼小生命,是怎样便由“物性”而转化向“人性”了哩?

与今常见情形类似,俩娃身体成长之余,也始学习,尤其也呀呀地背诵起了古诗。——别说哩,看得出来,还不光是在“鹦鹉学舌”地死背,却是在用那童稚的单纯洁净心灵,细细地体会着那“诗意”呢!

比如,那天将小娃从幼儿园接出,走在小河边,见过雨的河岸上坐有钓鱼人,这呢哝稚声,就对我背起了《江上渔者》。又见水中小草间有蜻蜒飞飞停停的,就问我:“'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蜒立上头’,也是这样吗?”再又对着随风摇曳的垂柳,十分肯定地告诉我:“这就是'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特别是,背诗时那一本正经的口气,最是可爱。每道出一诗名,还必须紧跟上“唐·李白”、“唐·杜甫”、“唐·王维”、“唐·王之涣”,或“宋·王安石”、“宋·杨万里”什么的,不一而足。更可贵的是,多少还有了一点“触景生情”甚至“迁想妙得”的意思——

仍是那天,站在柳树荫下临水观看钓鱼人,以及划波浮游的小野鸭子,娃头上插戴着一朵央求我在旁边高处摘的紫荆花(同样的花,提包里还特意给姐姐留了朵),忽然又问我说,回家去,能不能就把这场面画下来?并嘟嘟囔囔地加上一句:“外公,这对你来说不难呀!”真不知这小小的心中,一时就怎会想到了这点。

尤有甚者:当天雨后的太阳颇有些锥人。整个路程中,行走时,我一边为她摇着扇儿,一边就直接用自己的身影不时也遮挡着她。这小娃觉得有趣得很,格格地笑着,同时挺认真地关注着太阳方向,总及时闪躲进我影中。也不知是否因听家里谁谁说我画画之外也会写诗了,竟然猛可便提出个要求,说是:“外公,你也能把这写成一首诗吗?”

我肚里当即叫绝。于是答应着,一面想了想,即用她一听便明白的顺口溜语言说道:

二稳走出幼儿园,

小河岸上清风起。

忽然觉得太阳晒,

躲进外公影子里!

这娃娃一听,简直是乐不可支。这顺口溜中的“二稳”当然是指她。有个缘故:她姐姐出生在端午节当天,小名被我们叫做“端端”;她呢,因在预产期之外好些天方才出生,所以小名就叫“稳稳”,由此两人依序亦分别被叫做了“大端”与“二稳”。“端、稳”这俩小名,也是俩娃觉得有趣至极的。偶尔她俩端着碗盘甚的,长辈们招呼“端稳哦”,俩小人儿当场就会挤眉弄眼地笑将起来,一面还齐声学说:“端-稳!哈哈哈”……

闲话休絮。却说这二稳既对这顺口溜非常感兴趣,自然而然也就有了想将其背诵下来的想法。经过与这厢一来二去好几遍问答提示,不觉便又熟记在她口上及心头。没想到她又问:“这诗叫啥名字呢?”我含笑想想,遂道:

“《仲夏接托》吧!”

“哦。那……还有,'作者’就说'外公’喽?”

“嗯,——哈哈!”

“该是'唐’还是'宋’呀?”

想及她平时背诗的那固定款式,我差点儿大笑出声。总不可能跟这样的垂髫幼女,开玩笑说“国朝·江南达者童山雷”之类的句式吧!因而我忍住笑,装做挺正经的口吻,说:

“干脆,就是'现在·端、稳外公’。”

连二稳也都听出了这说法的滑稽,于是她格格格地笑了起来。她还真个就认可了这新颖的“朝代”与“作者”格式,开始按此背诵。而我此时说的这“端、稳外公”之雅号,其实也并非我的“原创”;因为,长期以来,前后两拨幼儿园阿姨些,分别都称我为“端端外公”或“稳稳外公”呢!

当然,娃娃是绝不能虚言支吾的,回到家里,叫这二稳洗手和喝水已毕,我便拿起俩娃的彩色水笔与练习画纸,简单地勾画上了几笔之前在小河边的情景。二稳郑重地看罢,说:

“像那。”

这段生活小趣事至此即止。再说到她姐端端,毕竟大了两岁,与之交流的方式就稍有不同了。从前我曾在别的文字中提及,这端姐的语言表达能力相当不错,配上她那标准的普通话发音,听她说话,就是用“伶牙俐齿”甚至“巧舌如簧”来形容,也都不觉为过的。因此我曾暗想过,若今后这口语得能顺利地转换为书面文字,或者她还会长于写作之类吧?眼下凡我在女儿家,也负责接送这名一年级小学生上学放学,且时常督促一下她语文家庭作业什么的。每逢在一起,闲聊自然也就少不了。隔三岔五的,她又要求我将幼时的那些“老弦儿故事”绘声绘色“演讲”上一遍,自不消说。现她在学校有了点啥见闻乃至感受,也总都会一五一十描述给我听。凡现今想要在人生道路上引导一下孩子们的家长,想必也都甚有体会:这事情很不好把握分寸的。肯定是不可能超越小孩子认知的界限;但又必须是根据实情,为之捋出一点有益之苗头。这端姐儿有个自带的个性特点,遇事总喜欢反复问:“为什么呀……为什么呀?”我感觉这是好的。因此我也告诉她,凡事不能别人怎么说,自己就不过过脑子地都听进去。或者对方是自己不该、不便当面反驳的;但自己也可以将自己的想法保留着,慢慢看到底对不对。还特别告诉她,在外公这儿,要是觉得外公不对,或与外公的看法不一样,就一定要当面指出;你有道理,外公肯定听你的;若你不对,外公也决不责骂你,只是给你讲清为什么不对。我看出,对这话,她是若有所思般地听进去了。后来她外婆告诉我:端端说最喜欢和外公在一起“摆龙门阵”了,说那是她最开心的事。这让我很是感到欣慰。而端端本人当面也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过,等她长大了,自己有电脑了,想把我写的东西和画的画都“拷”进去慢慢看。

“以后我有微信了,还要和你'加好友’!”她说。

当然,今后的事,现在说它为时过早。而且与这么小的孩子,老说过于“成熟”的话题,显然也并不合适。我一向有个基本的看法:人,在不同年龄段,总应该是不悖其天性为宜。

事实上端端亦正如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素来是天真烂漫、对事物充满兴趣,且自身也是自然而然就知道追求“臭美”的。她喜欢她外婆的一个收集各种女性饰物的盒子,还蛮认真地就依照我们逗她的叫法,称那为“百宝箱”。每次去到我们那边家中,她都对那盒子爱不释手,独自在里屋打开它,悄无声息地,天知道弄出了些什么样的名堂!偶尔有次,我见她头上戴的、腕上戴的、指上箍的、脖上挂的、衣上别的,那才叫一个琳琅满目,而人本身,又是好一副“怡然享用”的模样啊……

对外婆那挂在好几处的一大堆穿的,更是羡慕得紧。曾多次打过招呼了:

“外婆,你的衣服,特别是好看的裙子,今后留给我哟!等我穿得了,要穿哈!”

真还想不出她穿上这些“雅式中老年装”,会是何等模样。每设想及此,我都暗暗忍俊不禁……

当然她更喜欢的,终归还是自己家中属于她和妹妹名下,那各式各样小玩意儿。俩娃在这一点上天生具备“财须自有”的意识,那可是分得特清的。乃至于有些两人都心仪之物,必得备上同样的两件,有的还连颜色不同都不行。但她俩轻而易举便能分辨出照咱大人看来没啥区别的东西。两人都给自己“属下”起有各具特色的名字,叫起它们来,就和叫某某同学或玩伴的名字一样,自然而然,顺口而出。尤其又是这端端,给玩物儿起名,一般还都不是小红小花之类,似涉“考究”。我就听她喊有个芭比娃娃,叫做“翠丽”;有个可爱的猴形抱枕呢,便叫“猴春”……

虽然小姐妹俩“财上分明”,有时也还嘟嘴转头翻眼睛闹点小别扭啥的,但关键时刻,血亲情意却便显示出来了。他人要说点姐或妹的不是,那肯定是不行的呦!这且不用说了。想起这妹妹刚进幼儿园那会儿,姐姐还在大班。为了不让妹妹有着孤伶无依之感,姐姐可是“纡尊降贵”、“自贬两级”,来楼下教室陪上了妹妹好多天;中午,也都还来小班寝室搂着妹妹午睡呢……

好在幼儿园的阿姨大都对这端、稳姐妹青眼相看。特别是端端,走在那园区内,“端姐……端姐……”的柔声招呼,总是不时响起;那是都认得她的老师和保育员们(多半是些年轻姑娘),在亲切地叫她。至今她偶然去到那幼儿园亦然。而稳妹哩,在我印象中,都有两次正看见,她像个小宠物似地,偎坐在老师的怀抱里……

两姊妹自己间的亲昵劲,在闹疫情的那一段共同蛰居的日子,我也见了不少。记忆犹新的是,两人过家家,总是大端扮妈妈,二稳扮娃娃。那时不时的,叫得之叫一个亲热、依恋甚至于装嗲撒娇,见了听了,真是不由不令人心动。大端每在一边拉长声音叫:“宝宝……”,则二稳必是同样拉长声音答道:“呃……妈妈……”于是飞跑过来,一头扎进这“情景妈妈”怀里,活像一只邀宠的小猫咪!或正遇俩娃妈妈下班回来了,两人又会一齐欢跳起来,都惊喜说“嘿,是真妈妈!”遂争先恐后扑向前去,又如两只迎哺的雏鸟……

因有这,俩娃的语汇里,乃又有了“真妈妈”或“XX(我女儿名)妈妈”与“小妈妈”的区分。而二稳叫着这“小妈妈~”时的声音及模样,也真是很动听、很中看的哦!

现在姐妹俩各在一处上学或入托,回家时间总不一致了。幼儿园的小朋友还回来得晚些,因要参加种种“延时兴趣班”。从那兴趣班的“厨艺课”上,这妹妹总是兴致勃勃地带回自制的点心来,虽少少的一点儿,却是说明了,要给姐姐甚至全家人“分享”的。这也是小娃娃的一片心意;从幼儿园老师那儿间接得知,很多小朋友,并没有这个习惯,都是把自己的“劳动成果”,给当场“独享”掉了。

总之,咱寻常人家的日子,时常面对的,不过也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而我和端端在她上学放学路上的交谈,不少也都是她在其中感觉有趣味的部分。能够从平凡中感觉出滋味,老实说真的是人生的一种能力。许多年长者,已对啥事都觉得淡而无味的,其固然基于成熟的“沧桑感”,但确实也就显得暮气沉沉。

我真切地感知到,常在自己身边的这小小的“端姐”,是何等样的朝气蓬勃与真诚、纯净;她对身边的一切都有心却也“无心”,可又无一例外都是兴味盎然。对我描述起什么来,听了,都能够推想出她当时那活灵活现的小模样。比如,她告诉我,她在班里担任了好些差事,其中有一项是“兔儿倌”,专门负责“蹓”班里从学校“分养”来的两只小白兔。说是几个同学,或专管打草、饮水喂食和换砂铲屎什么的。“为啥专分给你这个呢?”我问。“老师说了:我模样儿乖,牵绳蹓起兔儿来,看着最神气!”她灿烂一笑回答。哇!原来在她的“圈子”内,还已获得了这样一份自信呢。

或许在孩子心目中,真的是更感觉得到自己与小动物们的接近。最近我住女儿家这次,也把阿猫带去了。而在端端心里,简直就把这只已养上了十余年的阿猫,当作个大哥哥在看待。阿猫因多年来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难免有点胆小。所以,用这“端妹”初已具备的价值观来评判,它有时真是叫她感觉不足的。“唉,不争气的哥哥!”这句好多次从她口中惋叹地说出的话,连同说话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与频频摇头的样子,实在让我感到可哂却也可爱至极。

是啊,不知不觉,小孩儿对万事万物的认知与判断,已暗暗在形成与发展中。而这成长的途径,也恐怕就隐蔽在咱成人的不经意间。早在端端刚入学的时候,我就发觉,她居然已认识好多字了。走在街上,路边那些较为常用的字,差不多她全都认得。偏偏她又还“认字成瘾”,连每见于街道屋墙路牌上的那“二十四字”,她都不光全部能读,还能一字不误、顺序不乱地背诵下来。见她背它们时那认认真真的神态,还有听着她那抑扬顿挫、吐辞标准且满含感染力的语调声,我委实在肚里有着好大一番惊叹……

我是这样在看待这事:在更深广的社会历史环境中审视这组语句的完备与否,固然可以是“见仁见智”;但,幼小的心灵有机会接触这些,毕竟比自小就知“斗争”与“打打杀杀”什么的,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因为看出这娃娃已有“文化”的主观意愿,回想起早年慈亲对我说的那句话,我觉得,自己现也作为外祖父,并还有机会影响或引导一下这外孙女儿,若对其完全放任自流,似乎不妥。一天我试着问端端:外公一辈子弄的这些写写画画的事儿,假设你想也会一样,那你该是选啥呢?她稍想了想,爽快地回答:

“还是写吧。画画,我觉得太难了!”

作为综合评判,其实这还与我一贯的想法暗合。因为说到底,画画,毕竟过“手头技术”那关,也都相当费事;况且越到后来,各方面所要求的越多越高,人一生要想在这领域成事,冒险性的确是太大。而中文写作这一块,只要按部就班学习过得文字关,诸事有自己相对独立的看法或领悟,个中可运作性,终究是要——不说容易、至少便捷得多。

听端端说,她们接下去就要慢慢学习造句乃至写短文了。我忽萌一念:倒看以她现在的基础,我以当年在学校时所见与所知的“教师辅导作文”方法,来尝试培养一下她的写作兴趣,不知又是如何?当然我知道这里边涉及的问题肯定还多。但关键还是那话:培养她动笔写的兴趣呀!让她看到,自己心中感到想到的东西,竟然就这么会变成文字固定在那儿,还能不是件有趣的事?

我给她提出这建议,她果然来了劲。于是趁着暑假在家,完成校内外原有的作业之余,经过好几天这“一对一”的启发、辅导和打磨,且在此过程中还顺带完成一点识字任务什么的,她居然真就还一笔一画地大体按在学校接触过的行款格式,写出了《种丝瓜》与《我家大花猫》两篇文字。这两者都是她真心感兴趣的,出语也首先源自于她;我在一旁,主要告诉她该怎样安排行文的顺序与叙事的详略。写完之后,她像平常朗读课文那样“有板有眼”地读着两文,并欣喜地笑着说,这比读《语文》书里的文章,更带劲儿呢。

我知道这就是抒发自身所感——或谓反视自己内心——的那份独特力量所致。现这两篇文字,我都将其拍照留底了。端端还说,以后她学会电脑,还把它们都存录进去,就像平常看到我做的事那样。而这,难道说不也是某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么……

如此这般,不觉这外祖父与外孙女之间的“艺文交接”也就起始了。今后发展到底如何,谁也说不清。不过我另外还想到一点:人,在开始接受文化熏陶感染的过程中,怎样才能同时葆有其内心之本真,不因这对世事的逐渐认识了解,而也变得世故,甚至感觉一切都属无谓,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愿我们的端端,还有稳稳,虽随岁月渐进而识见增长,但永远都在心之深处,怀着那份单净纯洁的赤子之情,一生都过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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