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杯乐

江南达者 童山雷

吾幼少时，见家中长辈饮酒，心微慕。长辈以筷沾之笑而点入吾唇，

则吾亦笑咂唇舌，颇认可彼之滋味。一次在最擅饮酒的舅父家，偶与

吾舅及外婆三人一道下馆，这幼小人儿，居然趁两位长辈转过身去，

忍不住试将阿舅跟前的一大碗酒尽饮下肚，于是世界立时消失，待其

重现，已然为次日黄昏时分之事矣。而后岁月漫漫，有时是物力唯艰

，无酒可酌；有时是世间纵多美酒，而吾囊中羞涩，无由为饮；后来

即使为人不缺这饮酒之钱，却又心知其有害吾身，一般是断不敢造次

多饮。时至今日，一发竟至于仅抿尝其味而已。盖自律之一：所谓“

戒烟限酒远牌”中之“限酒”，实已至达这般地步。但若说象对烟一

般彻底戒掉，亦觉又确是不必勿须，也实在舍不得的。说句笑话罢：

有与无，那可是断然不同；哪怕只要一小口，这世界的感觉，真的就

大不一样。窃思之：或昔之欧阳文忠公“饮少辄醉”，即此谓也。看

来呀，这文人墨客与美酒,自古结缘甚深；无怪乎元人方回更进一步

指出:“诗与酒常并言，未有诗人而不爱酒者也；虽不能饮者，其诗

中亦未尝无酒焉。”——好了，此之为序，似已略嫌其长，吾所道未

道之意，悉可于词之正文中觅取。

微倚家风，
更兼人事，
平生自已成习。
缺之不悦，
多亦恐害，
薄味容当惜。
巴山寂夜境清绝，
每凭轩而适。
身方浅醉，
杯盏里、
殊可知春消息。

一番渺茫归后，
万般惆怅，
随此醒消失。
岂捂眼相欺，
以朱为碧，
假充蓬瀛客？
率性由真，
曲忱从挚，
同助吾新识。
至明晰。
将与庆、
素心合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