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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逝世,许广平写过两篇追忆文章,为何透露出不耐烦和醋意?

我国著名诗人、作家在作品《我仍在苦苦跋涉——牛汉自述》之中记录了和萧军的一段对话。他询问萧军鲁迅和萧红的关系,为何萧红去了日本之后没给鲁迅写过一封信?萧军说:"是鲁迅和萧红商定萧红去日本后不写信的。鲁迅重病死了,她就立即赶回来了。但我还是觉得,萧红走后不写信,是不正常的,可以说明,她和鲁迅不是一般的关系。"

图|黄金时代剧照

牛汉非常惊讶,又注释道:"萧军说话很大声,笑声也大,可能精神上有点问题,精神状态不正常。"

在喜爱萧红的读者心中,萧军是没有资格评论萧红和鲁迅的关系的。在萧军、萧红和鲁迅夫妇关系最为亲密的时候,萧军因为鲁迅对萧红的"偏心"非常不满,萧军一直觉得自己是萧红的老师,在文学天赋上自己要比萧红高很多,而鲁迅那时候最重视的爱徒只有萧红一人,这让萧军大为火光,甚至对萧红拳打脚踢。

萧军始终不认为萧红在创作上是高他一筹的,他觉得鲁迅对萧红的格外重视和爱护是出于狭隘的男女之情。这就是为什么,牛汉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精神不正常。

然而觉得萧红和鲁迅太过亲昵的,不仅仅是萧军一人,其实在许广平留下的两篇追悼萧红的文章之中,可以看出许广平深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妒意和伤心。

图|许广平

在遇到萧红之前,许广平的生活已经像一根紧绷的弦。鲁迅喜欢北方的饮食,家中又常常来客人,饭菜都需要许广平来准备。许广平忙不过来,也曾经提出希望家里请一个厨子,但鲁迅没有同意。鲁迅后来身体不好,吃的喝的都十分注意,鲁迅的饭菜都是单独吃的。鲁迅吃的菜,许广平要仔细挑,素菜只能吃嫩叶,鱼和肉都要挑软的吃。

鲁迅工作日夜颠倒,身体不适,许广平要带孩子,做饭,帮助鲁迅誊抄稿件。萧红曾经描写过许广平的状态,许广平穿的都是洗了又洗,好几年都没有换新衣服,冬天的棉鞋都要自己做,买东西都要在便宜的店铺里面买,或者在减价的时候买。

其实鲁迅的稿费一直都不低,但家里的费用不仅仅要解决鲁迅母亲和原配朱安的经济问题,还要生前印刷书和画。萧红记下了一个细节:某一天许广平和萧红一起拍照片,许广平衣服上的纽扣掉了,让萧红站在她的面前为她挡住。

许广平不是那种纤弱的小姐,她的心比较大,敏感度比不上鲁迅,也比不上萧红。在萧红和萧军刚刚进入到鲁迅生活之中时,鲁迅将两个小辈视为爱徒,许广平一定是将两人当作朋友的。

图|萧红和许广平

在许广平的印象之中,萧红是天真爱笑的,面容白皙,体格健康。相比于许广平的直率,萧红的笑容之后仿佛有很多秘密,关于自己的身世和经历,萧红不对许广平提起,许广平并不介意。只因为萧红是从家庭奋斗出来的,就坚定了他们的友情。

萧红很喜欢和许广平聊天,完全当许广平是一个亲近的朋友。两人亲近到什么程度呢?萧红有一阵子头痛,因为妇科病常常痛经,她向许广平无意说出这件事,许广平也很关心,让萧红可以尝试吃一吃乌鸡白凤丸。萧红好一些了之后,还专门找了许广平表达了感谢。

1936年开始,鲁迅的日记之中开始出现萧红的名字。3月份的时候,萧红夫妇住到了鲁迅家附近,来鲁迅家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一个月鲁迅先生日记里记录了3、4次,多的时候有8、9次。而实际上,萧红几乎每天晚上晚饭之后都会来鲁迅的家中,风雨无阻,来了之后还很长时间都不走。

那段时间鲁迅先生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许广平只好代替鲁迅相陪,实在不行,萧红就会和周海婴玩。萧红非常喜欢周海婴,第二次和周海婴见面的时候就送了周海婴两个新玩具,在周海婴的《鲁迅与我的七十年》之中,也出现了好几次萧红。

萧红的到来,周海婴是十分高兴的。鲁迅身体不好之后,家中总是沉闷的,萧红和萧军的到来让家里的气氛好了许多。有的时候,鲁迅会亲自下楼参观萧红做饭的手艺,萧红做饺子和做合子都是十分拿手的。周海婴很喜欢萧红做的点心,其实是喜欢萧红来到他们家之后那种活跃的气氛,他希望萧红能够常常来。

图|许广平和鲁迅及周海婴

这种温馨的场景在许广平看来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在丈夫病重的时候,她忙里忙外,丈夫期待萧红做的食物,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许广平就是再不敏感,也会感觉到浓浓的失落感。

萧红去日本的时候,鲁迅的日记之中是这样记录的:"1936年7月15日,晚广平治馔为悄吟饯行。"鲁迅先生是在10月19日去世的,那时候的鲁迅其实已经病得很重了,许广平心中充满了疲惫和焦虑。哪个妻子会在丈夫危在旦夕的时刻还有心思给其他人准备送别宴,许广平不仅做了,还关照萧红在国外不要害怕。

萧红去日本没多久鲁迅就去世了,许广平和萧红再见面是在鲁迅去世数月之后。萧红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在战乱之中颠沛流离,最终病逝在香港。没想到曾经在一桌子上说说笑笑的人,最终阴阳两隔。

萧红曾经写过不少关于鲁迅一家三口的文字,在她的笔下,鲁迅一家三口是温馨的,许广平做饭带孩子,交电费陪客人,挑拣文件之中的重要内容念给鲁迅先生听。鲁迅先生没有坏脾气,对于后辈很和蔼,对于儿子的教育也令人折服。纪念鲁迅先生的文章之中,唯有萧红的文字是最打动人的,这是萧红长时间和一家人相处而得出的总结。在她的笔下,鲁迅先生没有"神性",而是一位如师如父的亲切长辈,真实而更富有人情味。而许广平为鲁迅和这个小家庭做出的一切努力,萧红都是看在眼里的,并且怀着崇敬和感动的心情记录了下来。

同样,许广平曾经写过两篇怀念萧红的文字,也是1934年到1936年期间萧红和鲁迅一家交往历史的文字见证。

图|萧红在东京

第一篇纪念文是在萧红去世后三年写的,里面提到萧红的身世。许广平虽然和萧红常常聊天,但从不打听萧红的过去,仅仅知晓他父亲尚在人世。文中写到了萧红留给许广平最深的印象就是她的忧愁,即便萧红极力在克制,还是会看得出来。

第二篇许广平所写的纪念文不知写作的具体年月,在这篇文章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萧红留在许广平心中的那些挥之不去的苦闷:

萧红先生无法摆脱她的伤感,每每整天的耽搁在我们寓里。为了减轻鲁迅先生整天陪客的辛劳,不得不由我独自和她在客室谈话,因对鲁迅先生的照料就不能兼顾,往往弄得我不知所措。也是陪了萧红先生大半天之后,走到楼上,那时是夏天,鲁迅先生告诉我刚睡醒,他是下半天有时会睡一下中觉的,这天全部窗子都没有关,风相当的大,而我在楼下又来不及知道他睡了而从旁照料,因此受凉了,发热,害了一场病。我们一直没敢把病由说出来,现在萧红先生人也死了,没什么关系,作为追忆而顺便提到,倒没什么要紧的了。只不过是从这里看到一个人生活的失调,直接马上影响到周围朋友的生活也失去了步骤,社会上的人就是如此关联着的。

鲁迅走了,萧红也走了,许广平终于可以说出这个深藏在内心的秘密。萧红每天来,许广平不得不不花时间去和她相谈,对鲁迅先生不能兼顾,甚至因此导致了鲁迅先生发烧一场。

许广平一直保持着矜持和礼节,在萧红面前从来没有表达过抱怨和反感,所以萧红这样敏感的人才会将鲁迅夫妇当作倾诉的对象,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造成了他人的困扰。许广平在《追忆萧红》之中对她的文学成就有所肯定,其他没有说一句褒奖之辞。

特别是写到萧红离开前往日本之时,用了一句:"她(萧红)终于离开去日本了……"

图|萧红与萧军

萧红的苦恼,许广平是抱有同情的。萧军和一名叫做陈涓的有夫之妇有了恋情,丝毫不顾忌萧红的感受,很是疯狂。萧红待在家中和萧军无休无止争吵,无处可去的她只得一次次来找许广平和鲁迅。这件事不仅仅许广平知晓,鲁迅也是知晓了。许广平如果这个时候明示萧红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萧红该何去何从?

在得知鲁迅先生已经去世之后,萧红辗转回到了国内,这个时候萧红又发现了萧军和一名叫作许粤华的有夫之妇,这个时候二萧的关系已经几近破裂,萧军对萧红的家暴越来越狠厉,身在在萧红的脸上明显出现了伤痕。两人出门之时,有朋友问起,萧红说自己是跌伤的,萧军却道:"什么跌伤的,别不要脸了!"

鲁迅的家,对萧红来说是一个灵魂的庇佑所,她将自己的压抑带入了这个原本也并不顺遂的家中。许广平的回忆带着浓重的压迫感,甚至让人感觉鲁迅的病情,是因为萧红的频繁打扰而加重。

许广平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从不向鲁迅求得名分,嫁给鲁迅之后半辈子都在为他操劳。鲁迅的原配妻子朱安后来也是许广平一直在默默照料,许广平的视野和胸襟是极其开阔的,时过境迁,鲁迅早已去世,萧红也已不在,许广平却忍不住那些年塞在心中的委屈,字里行间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然而即便怀有这样负面的情绪,许广平依旧为鲁迅、萧军、萧红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抗战爆发之后,萧军和萧红离开了上海,鲁迅给他们的50封信要如何保管?这些信不仅仅属于两个年轻作家,而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中国青年。

萧军和萧红将所有信件都妥善包裹好,交给了许广平。经历了多年的战乱,这些信件至今完好无损,许广平后来入狱,出狱和海婴处境危险,经济拮据,她都没有丢下这些信。

除了这些信件,许广平还保存了所有的照片、手稿。这些青年爱国者留下痕迹,如果不是许广平还留着,很多牺牲的英雄,可能就这样淹没在了战火之中。今天我们看到的所有萧红和萧军的私人照片,都是许广平收藏的。

鲁迅身边众多女性,唯有许广平是他的良伴。她太懂鲁迅了,她知道鲁迅需要什么,重视什么,恨的是什么,爱的是什么,放不下的又是什么。许广平拼尽半生,去完成鲁迅未尽之事,那些曾经牺牲的战友,她替鲁迅记住,那些思念的人,她替鲁迅去照顾……一句伟大,概括了许广平的一生,而她的内心,何止是"辛酸"二字。

许广平心中是不能接受萧红的,她不能忍受萧红的"天真",这种天真一直在耗损着鲁迅和她的精力,然而备受婚姻和爱情折磨的萧红并没有发现。许广平又很清楚,萧红在文坛的地位和在鲁迅心中的地位,即便心力憔悴,即便暗自消化着妒忌,还是要还世界一个完整的萧红。

鲁迅和萧红有暧昧吗?我更觉得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一种人世间相逢的依赖和相知,不能用简单的爱慕去定义它。从文风上来看,鲁迅冷峻,萧红细致,都充满打动人心的力量,这种心有灵犀的知己,有人一辈子都可能找寻不到。

相比萧红,许广平的文采并不出众,但她敢管鲁迅,鲁迅也服她管,吃药,吸烟,吃饭都要问她。鲁迅去世前,一家三口还常常一起看电影,两人一起去看房子,他和许广平的爱情是有始有终的。

回到那些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萧红爱做点心给鲁迅一家子吃,就算做得不好,鲁迅也会赏脸吃几个,在吃之前,他会举着筷子问许广平:"我能再吃几个吗?"这也许就是许广平一直隐忍不发的原因吧,鲁迅其实一直都知道妻子心中在想什么,也在尽力去表达自己的爱,默默淡去了许广平的难受和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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