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辛亥革命后的中国陷入军阀混战的泥潭,处处民不聊生。整个社会都像没头苍蝇一样,撞到哪里就是哪里。共和始终就是一个概念,远远没有在中国成功,武力还是决定社会走向的唯一力量。
这年11月,清廷的旧臣梁济,这个曾经分管教育实业的大员,马上要过60大寿了。他找来自己的儿子,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农村实践家梁漱溟,问他:“这个世界会好吗?”正在北京大学教授佛学和孔子哲学的儿子回答说:“我相信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里去的。”
梁济
“能好就好啊!”梁济说罢翩翩出走。三天之后,梁济在北京积水潭投水自尽,留下了万言遗书,有一段是这么写的:“国性不存,国将不国。必自我一人殉之,而后让国人共知国性乃立国之必要……我之死,非仅眷恋旧也,并将唤起新也。”
梁济的自杀在京城文化圈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徐志摩、梁启超、陈独秀、胡适、傅斯年等纷纷对其进行了评价,其中比较独特的看法是陈独秀,他从传统的角度赞扬了梁济。他认为梁济是通过对前清殉节的精神,来倡导中国的共和,救济社会的坠落。同时陈独秀也指出:新时代的人们不必学梁先生其舍生取义的做法,但应有他那种救济社会坠落的勇气和真诚纯洁的精神。
陈独秀
1927年,大革命的失败的那年,整个中国陷入一片血雨腥风中,到处都是无情的杀戮,无数的人并没有因为犯罪而是因为信仰被屠杀。辛亥革命过去了十六年,但是革命并没有把中国推向更好的方向,传统文化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过去作为社会精神支柱的东西,已经越来越一文不值。
这年6月的一天,国学大师王国维审阅完学生们的试卷,还跟同事商谈了下一年招生的事情,之后他去了颐和园,在一切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自沉于昆明湖的鱼藻轩。
王国维
王国维的遗书开头就是十六个带着忧愤的字:“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我们自然无法和大师去探讨他自杀的原因,但是大师对于国家民族的失望之情却跃然纸上。
王国维的葬礼是由陈寅恪组织的,这是大师遗嘱中所安排。葬礼那天,所有人中只有陈寅恪穿了马褂长衫而来,而且行了跪拜之礼,在陈寅恪心中,唯有传统的跪拜之礼,才能和王国维的形象匹配——一个坚持自己的人,一个将旧学介绍给新世界的巨匠。难怪大师将毕生心血和身后事交付陈寅恪处理,因为只有他才是真正懂自己的那个人。
陈寅恪
让我们再看看陈寅恪所撰写的悼词《王观堂先生挽词并序》:“盖今日之赤县神州,值数千年未有之巨劫奇变,劫尽变穷,则此文化精神所凝聚之人,安得不与之共命而同尽,此观堂先生所以不得不死。”
这就是为大师自尽的背书!大师是以自毁的方式为中华文化殉节,他死于对中华文化未来的无尽担忧,事实上,他的这种担忧至今仍在困扰着我们。
人文精英
1937年5月,中日间全面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上海却依旧是纸醉金迷。
一个年轻有为的新青年,一个有才情又漂亮的新女性,一个叫于立忱的记者,在自己的公寓里自缢而死。她留下了十七个字的遗言:如此国家,如此社会,如此自身,无能为力矣。
于立忱
我们现在谈到于立忱,往往离不开她和郭先生的绯闻,但是我们似乎忘记了她离开世界的时候,内心深深的失望。国家存亡之际,租界林立的上海还在狂欢,这并不是垂死前的放纵,而是一种日常,因为大家知道,即使中日开战,上海也是一方乐土。
刚刚从日本治病返国的于立忱知道日本的强大,回国目睹国内的落后和民族的不争,内心的忧愤何止几分?!
无需多言了
于立忱的葬礼安排得很简单,她就像一片树叶从树枝飘落到地面,在那个时候的中国,这种死所能表达的极限,可能就是出现在报纸的社会奇闻栏目,因为没有希望的人太多了,大家选择了各种方式去逃避,只不过难得有人选择了自杀!
自杀在西方的定义是逃避和懦弱,在东方则意味着坚守和不屈,民国时期中国正处在苦难凋零之际,无数人迷茫,也有无数人在奋斗。文章最初谈到的梁济的儿子梁漱溟,他就用一生的农村实践,希望告诉父亲,当年自己那句“我相信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里去的”不是空言,这不正是我这样的人一直苦苦追寻的中国精神吗?
愿更多人在这篇文章中找到自己曾经希望变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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