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生活感悟历史
吴营洲
许多年以前,哥们儿几个提议要到我那儿撮一顿,其实是打平伙;在我印象中,周兄拎了捆啤酒,其余的几位,有带烧鸡的,有带罐头的……
当时我正谈恋爱,我对女友说:朋友们想到我这儿聚聚,你也来吧。女友说不。平心而论,我是希望她能参加的,可我不想勉强谁。
不来就不来吧,谁知到聚会那天,女友突然打来电话,说她病了,要我前去看她。我说客人都快到了,主人哪能走呢?女友说:我病得很厉害,你必须过来。说完就啪地将电话放了。这事摊上谁可能都犯愁。当时我认为:宁可怠慢友人,也不得罪恋人。于是等朋友们到齐后,我将碗筷摆好,便抱歉地说我的女友病了,我得过去看看。朋友们都很通情达理,有的说去吧去吧先忙大事;有的说你走了我们更随便;有的说捎个信祝未来的嫂子早日康复。
我匆匆地骑车去了女友的宿舍,推门进去后,见她正靠在床头织毛活。她说她感冒了,鼻子不透气。于是我说:朋友们都在我那儿,我得过去支应。她说不行。我说要不就咱俩一起过去,这样对朋友们也有个交代。起初她依旧说不行,后来想了想便答应了,但她在一路上,时而怀疑我的宿舍并无朋友聚会,时而怀疑另有什么人在。然而,当我推开我的屋门,或者说当她看到我的屋里杯盏狼藉朋友们谈兴正浓时,似乎愣了片刻,接着转身就往楼下走。我慌忙追了下去。在另一栋楼的拐角处追上了她,她则厉声说道:你去让那些人马上走!
而今,我不想叙述当时的诸多细节以及我的内心感受,只是想说我和我的女友最后分了手,只是想说在我和她分手后,周兄曾对人讲,他曾见到过我的那位女友:很文静很秀气又很腼腆,那次见有人在屋里喝酒便连门儿都不敢进了……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周兄将他亲眼看到的情形讲给人听时,恐怕没有人不信;谁都知道旁观者清。我和女友最终的分手,自然也不是因为这件事,但我假如将类似的事讲给人听,又有谁会相信我的真实?我没有想到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的眼里会有如此相悖的印象。于是我想到了历史,想到了历史上的种种事件又该怎样去理解它们的真实呢。历史是人类的活动,而历史书中所记述的,往往只是一些事件的表面现象或结果,很少涉及过程,尤其是当事人的内心活动。即便记述了,又有多少可信度呢?就拿朋友到我那儿聚会这件事来看,我有我的感受,周兄有周兄的看法,我的女友肯定也有她的观点,假如这件事值得载入史册,且让我们三位当事人去写,又假如谁都写得很真诚,没有任何隐瞒或歪曲,后人又该相信谁的?何况历史往往又是后人写的,后人又往往是端详着恐龙骨骼去描画恐龙,于是历史的本来面貌或是非就可能掩埋在岁月的尘沙里。试想,连当下发生的事情都言人人殊,又怎么让人去理解几十年前几百年前乃至几千年前的事呢?生活是一地鸡毛,历史是生活的堆积,其间的子丑寅卯恐怕没有谁能说得清楚。那天,我与一位长者谈论到历史,他说历史有三种,一是印在书上的,二是存在挡案里的,三是当事人所经历的。我说:还有一种,便是藏在老百姓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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