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楊鴻年教授

文｜黃輔棠(阿鏜)

驚聞楊教授於2020年7月26日仙逝。難過之極! 不知如何表達此刻心境，僅把幾篇舊文與幾張舊照片放在一起，略表追念、哀思。

《圣母颂》-致敬杨鸿年教授

楊 鴻 年 教 授

(節選自「指揮恩師素描」)

筆者從合唱白丁變成半個合唱訓練專家，從指揮得辛苦到指揮得輕鬆，楊鴻年教授起了關鍵性作用。

話說當年高雄漢聲合唱團李學焜團長，交下重任，要我指揮一整場自己的合唱作品，我當即向樂界好友打聽，有何渠道，可以惡補。嘉義大學蕭啟專教授給我寄來一套楊鴻年教授的合唱講學VCD。我如獲至寶，反覆觀看，學一招用一招，很快就讓李團長放了心，讓團員有了主心骨。

最不可思議的事情，是我這個聲樂白痴，不單止要帶音樂，還要帶發聲練習。憑著楊鴻年教授的一招「弱聲唱法」，我大膽改變了漢聲原先偏於硬、粗、重的唱法，改為偏軟、細、輕的唱法。演出效果證明，我做對了。這麼一改，合唱團的美聲、美感就出來了。

2007年4月，趁著跟隨美國「海外遊子吟合唱團」赴北京演出之便，我正式向楊鴻年教授行拜師禮，並上了一堂極其重要，影響終生的合唱指揮課。

他看了我力不從心地指揮《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一曲的演出DVD後，指出我一個大毛病: 只會主動，不會被動; 只知要帶，不知要跟。在此之前，指揮一場音樂會下來，我會累，會覺得吃力。從此之後，那怕份量很重的一整場曲目指揮下來，也不會累。這就是方法對與方法錯的天差地別!

楊教授訓練出來的兒童合唱團，水準世界頂尖。

楊教授改編的合唱作品，造福每一個華人合唱團。

楊教授的理論著作，成就獨冠中外古今。

楊教授還有一樣知者不多的絕活: 只要給他十分鐘，就能把一個不怎麼樣的樂團或合唱團，奏或唱出比原先好無數倍的聲音!

杨鸿年教授采访视频

妙 口 回 春 楊 鴻 年

(節選自「北京拜師會友記」)

2007年4月18日晚，如約來到楊鴻年教授的工作室，正式請他給我「治病」──治指揮合唱時的各種毛病。

我先自訴「病狀」:「去年底，我自己指揮《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一歌演出。這首歌，是嚴良堃先生指揮首演，美國的尤美文女士指揮過多次演出。我非常確定，他們都指揮得比我好很多。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問題，可是卻不知道問題出在那裡。請您看一遍演出實況DVD，然後指出我的問題。」

以下，是楊教授的「診斷」與「葯方」:

「指揮的技術很多。最關健的還是起拍。你起拍都很準確。但從音樂的律動講，尤其要注意line，橫的線條。因為指揮就是point，點，和線的關係。你是點多於線。」（以下省略引號）

鏜: 我聽得明白。

這個point，這個line，比如說，你打個雄壯有力的，point多一點沒有關係。但是碰到對位，你裡面有很多對位(指《歲寒》一曲)，在給新聲部的時候，線條沒有延續，所以手忙腳亂，

鏜: 對!對!對!

就不鬆弛了。這裡(指胸口)要很鬆弛。實際上，指揮的運行，都是點與點之間的線條。

「唔巴巴巴，唔巴巴巴，」要延續下去，那要控制，只要給一個點就行了。「唔達達達」，多了一個動作。你省掉動作以後，就可以控制線條。這就是我講的第二個問題，就是多餘動作多了。

能夠用最小的動作，最少的動作，達到最好的藝術效果，就鬆弛下來了，就可以用腦子做別的事情。

動作多餘了，你過度注意attack，起音。其實，有soft的，柔和的，也有比較強的，也有是帶出來的起音，有好多種。要去掉多餘動作。

第三個，當然，大部份指揮都有個習慣，跟著隊員唱。

鏜: 這是個壞習慣嗎?

不是壞習慣。用多了不好，懂嗎?

人家講，指揮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都對。但從頭到尾用，多餘了。我時常教學生，我不看你們(用手遮住眼睛)，不看。(你們)只看我的手去做。

你心裡想講話，給一個訊號就行了，不要太多訊號。你給的訊號多了以後，就好像開車看著燈，剛剛是紅的，突然變成綠燈，綠燈還沒有兩、三秒，又變成紅的了。那你的車是往前開，還是不往前開? 你就茫然，駕車的人就茫然。一個訊號管一段，你給一個訊號以後，重複的不要再給了，暗示一下就行了。盡量把手解放出來，做音樂本身的事情。

指揮的腦子，要半個是冷的，半個是熱的。

你給大家的表情，你給大家的起拍很多。

我的習慣是很少跟著隊員唱，偶而提示一下，主要是聽他們，有什麼問題，要提前準備。這裡準會出問題，要提軟口蓋呀，要發音柔和呀，你可以做更多事情。要學會多用被動拍。

你看，這是主動拍(示範)。這也是主動的(示範)。這也是主動的(示範)。主動的打下去之後，跟著的就是被動的。

主動拍和被動拍，主動拍是把音帶出來。被動拍是跟它走。你記八個字吧: 起拍有點，線隨點延。Line要在point以後，跟著它走。不要去強調。發音有點，起拍不就是發音嗎? 發音有點，線隨點延。

發音，可能是柔和的，也可能是有accent的，它的線條是延續的。這是鋼琴做不到的。因為你一觸鍵，聲音總是漸弱的。提琴做得到。

你那首作品後半拍起的地方非常多。

鏜: 每一句都是後半拍起。

因此每次起你都給它一個accent，是吧? 它有時候不需要。就好比演奏巴赫的布蘭登堡concerto，它主要是分弓多，因此指揮只要給了一個點，就跟它走，不要手一直(一個一個音去)指揮，那就忙壞了。

越是拼命給(動作)，越累。演奏的人心神不定，心慌意亂，顧著看你。唱的一樣，那氣就不夠了。

你給他很清楚的一下，它自己會流下去。這就是我給你的三點建議。

鏜: 我是點太多。

點多於線。

鏜: 第二是多餘動作。

點多於線。有的軍樂隊，指揮就是那樣，全是點。

點多了比較不理想。好的指揮，點很清楚，幾次以後，他就不來了，就控制力度，控制其他了。

一個訊號管一段，管一段行程。

鏜: 第三點是

第二點是要減少訊號。

第三點是關鍵時候，一定要考慮到音響的延續。要學會跟。一種是帶著他走。帶他出來以後，就跟他。要解決帶與跟的關係。就是我剛才講的，主動拍跟被動拍。

鏜: 我從來沒有過主動拍跟被動拍的概念。

什麼是主動拍? 什麼是被動拍? 主動拍是要起的地方，不管是樂曲還是歌曲，起拍是主動拍。特殊強調的地方，也是主動拍。吸氣，換氣，分句的時候，也是主動拍。變速度，也要用主動拍。換一種音型、一種寫法，也要用主動拍。

其他的，盡量多用被動拍。

我講那些地方要用主動拍，並不代表主動拍用得很多。其實，一個作品的表演過程，被動拍遠多於主動拍。

鏜: 我看你排練的DVD和那天晚上的指揮，那麼少動作，卻那樣有效果，好神奇。

因為我常常用被動拍。我給了以後，就跟著走，走到需要的地方，再給一下。這樣就可以輕鬆了。

剛才說指揮的腦袋要半個冷半個熱，理智和感情要平衡。

鏜: 我太熱，是嗎?

在舞台上應該這樣。我是指平時練習。如果動作減少會更精彩。你最可貴的地方是有激情。

還要講講指揮的語彙。

鏜: 這個也是我最缺的。

指揮基本語彙是四類。第一個是legato，第二個是staccato，第三個是tenuto，或者是marcato, 第四類forzando, 特強，要強調的地方。

鏜: 最需要練的是那一種?

都要練! 都要練!

legato, 一種是有分拍的感覺，一種是沒有分拍感覺的。(示範)  legato的手要像抓住氣球一樣。氣球不要掉。一直「抓」不好。你「抓」的動作要去掉。Legato一定要用慢速度練。用慢速度開始。每一拍都要有吸氣的感覺，但看起來沒有吸氣。

鏜: 沒有聽懂。

每一個拍子，到第二拍的時候，你自己要有內在的，吸氣的感覺。但看起來，不要讓人感到你有吸氣的感覺。懂我的意思嗎?

你看我做。一，吸氣; 二，吸氣 ;三，吸氣; 四，吸氣。我有吸氣的感覺，你看見了的。

你來做。一，吸氣; 二，吸氣; 三，吸氣; 四，吸氣。唱歌的人看起來沒有，但你心裡要有。

還不太了解，是吧?

好比《花非花》，這很簡單的。你唱，看我指揮，我快你就快。(示範沒有吸氣的指揮方式) 我是沒有吸氣的。

我再換一種方法。(示範另一種指揮方式)

清楚了嗎? 第一第二拍，我都有吸氣。第三第四拍變成了被動拍，不動了。被動拍不動了。(示範) (唱到第三拍)被動拍不動了。

我有時用主動拍，有時用被動拍，有時帶呼吸，有時不帶呼吸。你是都一樣。都是主動，或都是被動，就平淡了。

它裡面要有起承轉合。(示範《花非花》四句的起承轉合) 四句都不一樣的。這個是legato。

staccato是手一定要「掉」下去。下去有加速動作。(示範staccato的指揮動作)

加速動作不要抽動。你抽動比較多。我這樣打(抽動)，你就難受了。馬上彈起來，這不是抽動。(示範抽動)這是抽動。

鏜: 這是大動作，小動作的問題嗎?

不管大動作，小動作，一樣的。

鏜: 抽動是什麼原因?

抽搐，緊的。要放鬆。

marcato，tenuto，一定要有分拍練習。

鏜: 一定要有分拍練習?

比如說，4/4拍子的marcato，tenuto，加重聲音，要1-1，2-2，3-3，4-4，

鏜: 變成下一拍的起拍，是嗎?

對! 對! (示範兩種截然不同的打法) 一拍之後，有個訊號給下一拍。

鏜: 我從來沒留意過這個事。

accent，forzando，特強音的打法，練習時也要慢，要有俯衝的感覺。飛機在轟炸的時候，它從天空俯衝下來，飛下來的時候肯定是加速度。加速度的過程，不要直接到了底下。到底下立即回來，立即回來要熟練。感覺像什麼? 像飛機投炸彈，到了地面，Bomb! 反彈起來。

你要是用中國式概括，就簡單了。Legato，要「摸」，摸小孩腦袋，摸貓狗的身體。不要倒著模，要順著它的毛摸。摸，這叫legato。Tenuto，marcato，叫做「拉」。拉東西，拉彈簧。牆壁上、下、左、右，都有彈簧。第一拍從上往下拉，彈簧在上面鉤住你的手。反彈時，有彈簧在下面鉤住你的手。時時刻刻要感到有彈簧鉤住你的手。這樣出來的聲音就會非常飽滿。(再次示範)

這樣，它就變成語彙。四種基本語彙，如果排列組合，就可以變出好幾十種來，那就夠用了。

指揮的語彙越豐富，越好。不要同時所有都用，要用得恰到好處。要簡化。練的時候要下功夫。左右手都要一樣。

你是很棒的指揮。要把這些東西作些改進。

你的這一部份(指胸部)不好。指揮的胸部特別要緊。它是個呼吸器官。(做縮胸狀)這樣唱歌，氣不會夠用的。相反，趾高氣揚，胸部就太緊，不舒服。要舒服。一定要有保持的感覺。不能聳肩。你的肩膀是指揮的肩膀。有的人肩膀高，穿衣服很好看，但指揮不行。他氣的感覺是提在那兒，很難受。胸部的狀態很要緊。

鏜: 我的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窩」了一點。

鏜: 胸部「窩」?

不要「窩」。也不能挺胸。挺胸是僵硬的。自然就好。最後一個問題，就是手的起位。你的手究竟擺在什麼位置?

鏜: 我太高?

不是。每個人不一樣。起位高了，(手舉到與眉平)唱的人很累呀。我這樣起位，(手與肚臍平)，根本提不起精神。每個人的起位，根據個子高矮，不一樣。有什麼標準呢?

把你的兩隻手，放在你的肩膀上，然後，一步一步往前推動，然後，再往前伸，然後，稍為「放」下來一點，這就是你最舒服的起位了。首先要感覺到，肩放下來就對了。你故意把肩膀抬起來，再放下去，對了。第二，這個(肘與前臂)鬆一下。這是你最佳手位。先鬆肩，後鬆手。

不管快速慢速，每一個動作的支點，要提前一個關節。好比說，手腕的動作，支點是在肘。手臂的動作，支點在肩。如果很柔和，用手指動作，支點在掌心，稍大一點在手腕。如果提前兩個關節，動作就很難看，很多多餘動作。所以是提前一個關節作支點。

你的表演(指揮《歲寒》一曲)，我感覺首先是非常棒。第二個很有激情。第三個，起拍清晰。其他就照我剛才講的做。

鏜: 您很客氣。我應該是毛病一大堆。

不是。很棒的。我胡說八道。

回到台南，帶合唱團和弦樂團排練時，我隨時注意避免楊教授指出的幾方面問題，隨時注意嚴良堃先生一再強調的預備拍。一個多月下來，大有進步。6月初指揮弦樂團演出兩場。從拍錄下來的狀況看，已經從業餘水準提升到初級專業水準。

感謝楊鴻年教授診斷精確，葯方神奇，對阿鏜60歲才開始的指揮生涯，有「妙口回春」之功。

趙 渢 識 才 愛 才

──2009-11-26在「愛樂人隨筆」網站之短帖

郭聯昌老師請到楊鴻年教授為輔仁大學音樂系指揮研究生講課。蒙郭老師關照，讓楊教授來台南敝校(台南應用科技大學)一天，為敝校合唱團與樂團做訓練示範。再次見識到大師的神奇功夫: 在短短十分鐘左右，就把合唱團與樂團的聲音、音樂，大幅度改善、提升。

喝咖啡聊天時，楊教授講起趙渢先生:

當年，中央與中國音樂學院分家，要從「中央」調一部份師資去「中國」。趙渢私下登門拜訪了司徒華城與楊鴻年兩位老師，囑他們:「千萬別表態(要去「中國」)，我就能把你們留住。您們如表了態，我就沒轍。」後來，司徒與楊二位，果然順利留在中央。

趙之識才愛才，於此事可見一斑。難怪至今「老中央」們，一提起趙渢，無不流露敬佩、感激之情。

楊 鴻 年

《我一生的貴人》系列 之142

2006年，因為要指揮高雄漢聲合唱團開我自己的合唱作品音樂會，臨急抱佛腳，拼命從楊鴻年教授的講課光碟中吸收營養，學習合唱指揮常識與技術。以下是幾篇當時日記:

3月31日

看完了楊鴻年先生的11片講學與排練合唱VCD，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他的合唱指揮藝術:出神入化。

在這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合唱可以這個樣子指揮，可以神奇到這個程度。以武功來比喻，那是無招勝有招的境界。

有些東西，目前不可學，也學不來。但有幾樣東西是必須學，能夠學的:

1、用手而不是用口來指揮。

2、多訓練弱聲。

3、多訓練母音轉換。

4、多教常識，如呼吸肩不動; 頭頂瓦罐，口含雞蛋; 等等。

4月2日

今天，與漢聲合唱團排練，首次把從楊鴻年老師的講學與書中學到的一些招式，用進去，效果甚好。李學焜團長說:「黃教授的功力開始展現了。」其實，我是現學現賣，本事全是從楊鴻年先生處學來的。

4月9日

楊鴻年教授的合唱訓練法，發揮了極大能量。今晚帶漢聲合唱團排練，每個人都感到無論是發聲練習，還是唱歌的聲音，都比以前大進了一步，開始有一點「美聲」的味道了。

僅用了一招「哼鳴」法，一招「弱聲唱法」，就改變了整個合唱團的聲音，也改變了我的整個觀念與唱法。真希望有機會直接向楊先生說一聲「感謝」，再正式補向他行拜師禮。

2007年4月，我隨美國加州《海外遊子吟》合唱團赴京演出之便，正式向楊鴻年教授行了拜師禮。然後，他就開始給我上課。以下是部份楊師所講:

「指揮的技術很多。最關健的還是起拍。你起拍都很準確。但從音樂的律動講，尤其要注意line，橫的線條。因為指揮就是point，點，和線的關係。你是點多於線。」

「你裡面有很多對位(指《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一曲)，在給新聲部的時候，線條沒有延續，所以手忙腳亂。實際上，指揮的運行，都是點與點之間的線條。你省掉多餘動作以後，就可以控制線條。」

「能夠用最小的動作，最少的動作，達到最好的藝術效果，就鬆弛下來了，就可以用腦子做別的事情。」

「我的習慣是很少跟著隊員唱，偶而提示一下，主要是聽他們，有什麼問題，要提前準備。這裡準會出問題，要提軟口蓋呀，要發音柔和呀，你可以做更多事情。」

「你這首作品後半拍起的東西非常多，因此每次起你都給它一個accent，是吧? 它有時候不需要。只要給了一個點，就跟它走，不要手一直去指揮，那就忙壞了。」

我這個原本合唱指揮白丁，憑著跟楊教授一半偷學，一半正式上課學的微末功夫，居然成功地指揮高雄漢聲合唱團，開了三場完全不同曲目的音樂會。第一場全是自己作品，第二場中西各半，全是他人作品，第三場是韓德爾的《彌賽亞》。希望這份師生奇緣，還有後續。

拜 會 兩 位 大 教 授

(節錄自「2017年歲未北京行補記」)

12月18號下午，所有「工作」已結束，我根據旅店服務員告知的方法，先坐巴士，再轉地鐵，來到中央音樂學院。先拜會梁茂春教授伉儷，與他們共進晚餐，然後去拜會楊鴻年教授。

梁教授伉儷是多年老朋友。在最需要的時候，我們都曾互相支持，互相鼓勵，渡過了生命中和事業上的某些難關。每次相聚，我們都有聊不完的話題，都期待不久後有機會再次相聚。這次我隨身帶了幾本剛出版的新書《我一生的貴人》。因為行程匆匆，來不及一一拜會要送書的師友，便全都託梁教授代轉交。

楊鴻年教授是我的合唱指揮恩師。多年前，全靠觀看他的合唱教學光碟，我居然從一個百分之百合唱外行，變成能訓練合唱團發聲，能指揮高雄漢聲合唱團連開三場不同曲目的合唱音樂會。後來有機會補向他行拜師禮，他給我上了一堂影響我一生的指揮課。

這次見到他，精神與身體狀況均不如前些年。我從他的神態中感覺到，可能最近有些不愉快之事。一詢問，果真如此: 他是中央音樂學院十位被國務院特準終生不退休的教授之一。這本來是極高榮譽，可是現在卻變成像今天這樣，感冒發高燒，仍要堅持上課。因為學校規定，任何人請假，都要先取得醫生證明，還要找好人代課，才能辦請假手續。他怕麻煩，寧可死撐，也沒有請假。我說:「這麼麻煩，為何不完全退休?」他說:「我也這麼想，可是手續不好辦。未辦好手續之前，我還是得乖乖地遵守學校的所有條規。」 

祝願楊教授能早日飛出那個「榮譽鳥籠」，自由自在地高飛、歌唱! 更祈求中央音樂學院的有關管理者，不要把楊先生這樣的國寶、族寶級藝術家，與新進老師同等對待! 凡事總有例外。為保護國寶、族寶級藝術家，訂兩條「例外」條例，應不是做不到之事。這樣做，國家、學院、藝術家三贏，不是更理想嗎?

2007年4月18日，阿鏜向楊鴻年教授補行拜師禮。

合唱組曲《海外遊子吟》2007年4月21日在北京音樂廳演出，楊鴻年教授伉儷和黃飛立教授大駕光臨。左起: 阿鏜、唐重慶、楊鴻年、張寧遠、黃飛立、劉力前。

楊鴻年教授在「樂隊訓練學」一書上給阿鏜的題字。

2017年12月18日，阿鏜把《我一生的貴人》一書面呈給楊教授。

杨鸿年教授指挥门德尔松《乘着那歌声的翅膀》童声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