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丁善德笔下的革命浪漫主义精神致敬 | 乐评

这是一场特殊的音乐会，没有现场观众，也没有热烈的喝彩与掌声，可是在手机、电脑屏幕前却有超过两万名观众实时观看，留下18万个点赞。这是广州交响乐团在青年指挥家黄屹引领下与钢琴家沈惠莲共同呈现的中国作曲家丁善德作品音乐会。为了配合疫情防控工作，音乐会从线下临时转为线上演出。

广交的团长陈擎谈起这场音乐会的“转变”，言语间不乏自豪：“从取消线下音乐会，到改为线上音乐会，起意、策划、排练、筹备、实施等全过程，不过也才短短两天多时间。”疫情以来，广州交响乐团与星海音乐厅已经有数不清的这样的合作先例。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最大的努力，为观众呈现高质量的演出。“演出必须继续”是每一个音乐家、台前幕后工作人员专业精神的体现。

2022年是作曲家丁善德《长征交响曲》首演60周年，广交以这场演出向长征路上的英雄致敬，向丁善德致敬。音乐会的上半场是丁先生在1984年创作的《降B大调钢琴协奏曲“红河吟”》。1984年是作曲家创作的“云南之年”，闻名遐迩的声乐套曲《滇西诗钞》就是这个时期的作品。钢琴家沈惠莲在演出前反复聆听云南的民歌，观看当地民族舞蹈的视频，因而对协奏曲中的民族性和现代性的融合有更深的体会：“我看云南民族舞，听他们的歌曲，惊讶地发现，其实里面充满和现代音乐相似的不协和性，饱含朴素的、粗犷的力量。而在这首钢琴协奏曲中，这样的段落俯拾皆是。”沈惠莲从接到这场音乐会的邀约开始，用了三个月的准备时间，花了大量的时间分析提炼作品中独特的民族音乐特性，并通过精湛的演奏来呈现。值得一提的是，她是背谱演奏整部协奏曲作品：“我希望吃透这部作品，它很美，也太难。它有现代音乐的不协和性，又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舞蹈性的节奏又特别复杂；它的第二乐章会让人想起拉威尔协奏曲的精美、飘逸；它的第三乐章热情如火又富有激情。”

沈惠莲对这首作品的演绎，堪称是教科书式的典范，从头至尾都有统御一切的逻辑性，每一个音符都经过精雕细琢。她在第二乐章的触键精美绝伦、熠熠生光；第三乐章对节奏的控制，对音乐动势的引领，自信又婀娜多姿。广州交响乐团、指挥家黄屹都曾多次演奏丁善德的作品，两者与丁先生音乐风格十分契合。而黄屹每次和广交的合作总是能带出乐团雄浑的力量、庄严的结构感，在整部协奏曲的乐队部分演奏中，他们的演奏不仅为独奏乐器提供了色彩的点染，而且能描画出舞者背后的郁郁山林、脚下的苍莽土地，极壮阔，极精微。

下半场的五乐章《长征交响曲》从阴沉的低音弦乐开始的第一乐章引子就预示了这次演出的气度不凡。首乐章，“踏上征途”几段重要的音乐素材：《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旋律、云南和福建民歌主题的处理都要求铜管声部有高水准的演出，而广交的铜管声部在这个乐章的演出中交出了满意的答卷，他们的演奏洋溢着热烈奔放、一往无前的浪漫精神；打击乐器的小鼓穿引其中，机智又有趣味。第二乐章“红军，各族人民的亲人”反映出作曲家丁善德对民歌素材“深加工，再创造”付出的巨大努力。丁先生在创作中，并非以民歌的色彩装点现代的作品，而是在民族音乐的素材中深挖、提炼出具备时代性、新鲜感的创作手法。广交和黄屹的演奏热烈、真挚，令人动容。第三乐章“飞夺泸定桥”，黄屹和广交呈现出的戏剧性、画面感有着历历在目的生动，是中国作曲家在交响曲中谐谑曲写作不可多得的佳作。四乐章“翻雪山，过草地”感人至深，乐队首席张毅的演奏如泣似诉，坚毅不屈。乐队在整个乐章的演奏中哀而不伤，充满上升的情感张力，弦乐声部的处理值得最高的赞赏。终乐章“胜利会师”热烈壮阔，波澜浩荡，但在音乐跃动的浪潮中，民歌素材始终得到彰显，乐队和指挥对欢腾与力量的把握有极佳的平衡感。

广州交响乐团和指挥家黄屹用一场音乐会向丁善德致敬，同时，也是向丁先生笔下的革命浪漫主义精神致敬。长征之途永在，长征精神永存。新时代的赶考路上，广交用音乐赓续红色血脉，弘扬长征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