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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拉霍夫 | 全职教授的全新生活
马拉霍夫身上的标签很多:
获过奖的大赛、
工作过的舞团、
演绎过的角色……
种种都难以穷举。
不过成为全职教授,
还是头一次。


“我老了,让我看起来年轻点儿。”

这是马拉霍夫在拍摄前对化妆师提出的要求。对摄影师,他说:“让我看起来像25岁,不像55岁。”1968年出生的马拉霍夫,在今年初刚刚迎来了自己55岁的生日。

马拉霍夫在舞台上演绎了30多年的王子,如果第一眼看到他,看到那金发中间冒出的灰白头发,或许的确会感到一丝年华流逝带来的伤感,但是一旦他走起路来,甚至只是随意地闲坐在椅子上,芭蕾舞带给他的别样气质立刻会浮现出来。在拍摄的过程中,他走到路灯样式的装饰柱旁边,不那么安稳地站着,仅仅是依托着路灯,他的身体就呈现出万千种可能,仿佛随时就要飞翔。

此时你会觉得,其实不需要化妆,也不需要修图,他的艺术状态还停留在25岁。在加拿大一家电视台拍摄的纪录片《真王子》中,与马拉霍夫合作演绎《吉赛尔》的舞伴、加拿大女演员伊索特·伦德瓦伊说:“他是一只小泰迪熊。看着他的眼睛,你很容易就会融化。”

对于他的学生而言,看着这双眼睛或许不会有如此柔情的感受。新晋全职教授马拉霍夫表示:“我可是一位严格的老师。”

马拉霍夫班

“现在问我都做了些什么,还太早了。”

2022年9月2日,北京舞蹈学院举办了聘任仪式,芭蕾舞者弗拉基米尔·马拉霍夫成为了学院的教授。马拉霍夫身上的标签很多:获奖的大赛、工作过的舞团、演绎过的角色……种种都难以穷举。不过成为全职教授,还是头一次。

教育是条长线,几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马拉霍夫对自己的工作做一个总结。每天早晨醒来,马拉霍夫对于如何开展工作都会产生新的想法。“但我不会说出来,我很谨慎,如果不是百分百确定,我不会告诉别人。有些事情一旦提前说出来了,结果最后就不成了。”这样的习惯,使得从马拉霍夫那儿问出接下来的计划或者打算变得十分困难。


不过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他的“马拉霍夫班”建起来了。十名来自北京舞蹈学院本科和附中的学生,五男五女,将在接下来的三年中接受他的指导。这样的一个实验班或许更有些传统师徒的味,毕竟马拉霍夫说,他几乎可以全权决定这个班的一切安排。在一学年的最后,成绩最差的一名男生和一名女生必须离开。“不到最后不会知道,可能不会有人离开,也可能有一男一女甚至两男两女,都会离开。”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马拉霍夫自己的经历。1986年,18岁的马拉霍夫毕业于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学校,进入莫斯科古典芭蕾舞团,成为最年轻的首席演员。从十岁开始的八年间,他一直跟着老师彼得·佩斯托夫。佩斯托夫教学生不仅要用身体思考,也要用头脑思考,为他们讲授神话和音乐。在毕业前的暑假,佩斯托夫来到马拉霍夫的家乡——乌克兰克里沃罗格,专门为他上课,帮他准备1986年的瓦尔纳国际芭蕾舞比赛。

成为全职老师的愿望,或许就生发于在佩斯托夫班学习的经历。当今的芭蕾教育已经大不相同,“你不能强迫学生去做什么,不能为他们决定,只能建议,然后等待学生自己主动去做”。马拉霍夫说。

是建议者,而不是监护人。师者身份的转变,把更多的主动权留给了学生,也对这些十几岁的孩子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毕竟人们时常感慨“当时要是怎样怎样就好了”,但是在年纪尚轻的时候,常常意识不到什么机会是珍贵的。

在北京舞蹈学院学芭蕾的孩子们也是如此。有的学生非常专注,愿意努力,意识到了跟马拉霍夫学习是很珍贵的机会。马拉霍夫模仿学生们张开嘴震惊的样子:“天哪!是马拉霍夫!”有些学生,或许在毕业之后才会追悔莫及:为什么没有利用好上学时候的机会?

在马拉霍夫看来,年轻的学生们常常做自己习惯做的事情,而不是学习新的东西。如何从老师身上获取到更多的养分,其实是学生们需要学会的重要一课。在教学的过程中,马拉霍夫很重视与学生之间的对话:“我在这里,我是你们的朋友,不是敌人。我来帮助你们提升,所以,请利用好我这个资源。”

修理原材料

马老师——这是北京舞蹈学院的老师和学生们对马拉霍夫的称呼。

马拉霍夫希望关于芭蕾的一切都准确、完美。“我不会说'很棒’,只会说'好’'比刚刚好很多’'不错’'再来’。如果学生听到我说'太棒了’,他们会觉得既然马拉霍夫说很棒,那我不用再努力了。”

所以,马拉霍夫做的最多的是直接指出学生的问题——你的手臂不对,或者不要“扭扭扭”(这是马老师很快学会的一句中文,意思是踢腿的时候骨盆不要来回晃)。

“修理原材料”,马拉霍夫这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工作。疫情期间,线上的课程对于舞蹈学生而言是很大的挑战,网课的屏幕自然很难匹敌有线下老师指导的效果。新学期伊始,面对在过去两年中时而网课时而线下、断断续续接受着芭蕾教育的学生们,马拉霍夫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许久没有使用的材料需要修理,就像中国人说的璞玉需要打磨一样。马拉霍夫期待着他的打磨,激发出学生们更大的潜能。

现在的芭蕾教育中,对技巧的重视往往超越了舞蹈本身,这并不是马拉霍夫最近才有的感叹。“如果单纯想看技巧,完全可以去看杂技。我们要明白芭蕾是一种艺术,这才是芭蕾之唯美的缘由。”在马拉霍夫看来,芭蕾的教学不仅包含技术技巧,还有动作的韵律与情感。“这个动作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要迈这个步伐?为什么是这个手势?或许很多老师不会解释这些,但是我同时拥有舞者、老师、导演的经验,我知道舞者们容易犯哪些错误以及如果想成为顶尖舞者,决不能犯哪些错误。
俄罗斯古典芭蕾的严谨与欧洲的想象力和自由,让马拉霍夫的舞蹈与教学都更加丰沛。“我想跳各种舞蹈,和各种编舞家合作。”1991年,在俄罗斯古典芭蕾舞团工作了五年的马拉霍夫选择了离去,此后在维也纳国家歌剧院芭蕾舞团、斯图加特芭蕾舞团、加拿大国家芭蕾舞团和美国芭蕾舞剧院担任首席演员。2002年,34岁的马拉霍夫加入柏林国家歌剧院芭蕾舞团。两年后,柏林三家芭蕾舞团合并,正式组建了柏林国家芭蕾舞团,由马拉霍夫担任艺术总监。在十几年的时间里,马拉霍夫将柏林国家芭蕾舞团打造成了世界顶尖舞团。

“ 我和很多编导合作过、尝试过不同的风格。”在教学中,这些优势展现在细微之处——手臂、腿、组合……俄罗斯古典芭蕾的训练方法不可或缺,但现在的风格已经有所改变。随着芭蕾的发展,如果只有俄罗斯古典芭蕾的技术,那就“太少了”。

与此同时,马拉霍夫也尝试探寻学生们都在想什么:他们的感受,他们的想法。相比于马拉霍夫自己所经历的学习阶段,如今的芭蕾教学面临着更多的挑战——比如无处不在、让人分神的社交媒体。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正处在内心最敏感的阶段,需要非常小心地教导,动作做不好甚至会直接落下眼泪。有时学生们太过激动浮躁,还要让他们冷静下来。

“我会非常小心、非常缓慢地观察。这个过程就像风有时向左吹,有时向右吹。晴朗的天气有时突然会下雨或者下雪,但我们总能从中找寻到平衡。我喜欢呆在这里,这对我来说,是全新的挑战。”

像猫一样跳跃

在拍摄的现场,摄影师不小心扭到了腰,旧伤复发。强忍着疼痛拍摄的过程中,豆大的汗水不停从额头滴下来。

“Pain?”( 疼痛?)马拉霍夫敏锐地捕捉到摄影师的异样,关切地询问。

芭蕾正是一门关于疼痛的艺术。

如果看过马拉霍夫的表演, 或许不是现场演出,只是录像,也会惊讶于他的跳跃水准。没有人能做出这样的技巧,轻盈、优雅的同时富于力量感。就是用现在网上一句十分流行的话来描述——牛顿管不了他。

“像猫一样跳跃。”这是马拉霍夫对于自己留给芭蕾世界的礼物中最引以为傲的。“有些事情,人们会觉得,只有马拉霍夫能做到,比如像猫一样跳跃,飞起来、轻柔地降落。”青少年时在佩斯托夫班里,在脚踝上绑着沙袋练习跳跃的经历无疑帮助了马拉霍夫做到这一点,“我就像黏土一样。佩斯托夫塑造了我,建立起我的肌肉力量。”

在每一次跃起的背后,都藏着各种可能性——赢得掌声的可能,或者是受伤的可能。2009年3月,马拉霍夫在一场《天鹅湖》演出中,听到了自己膝盖韧带断裂的声音,他在舞台上照常完成了演出,没有任何观众发现异常。完成手术后的6月,他又重新站在了舞台上。
“受伤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重新站上舞台需要重新感受自己的肌肉、发力。但是一旦恢复之后,你甚至不觉得自己曾经受过伤。”马拉霍夫觉得自己的膝伤不算什么,对于舞者而言最糟糕的是跟腱伤。“舞者都有伤,膝盖、胯、脚,但大家不会总想着它。”

“在我们那个年代,舞者受伤了还是会继续跳舞,因为清楚地知道受伤和没受伤都要达到同样的要求。”经历了这样的过往,对于一些年轻学生偷懒的行为,马老师自然有些看不惯,“有的学生受了轻微的擦伤,就觉得自己受伤不能继续练习了。而我们那个年代,受伤之后只是需要一个擦掉血迹的步骤,之后就照常练习。”

随着年龄的增长,马拉霍夫选择将工作重心更多地转向现代作品。他很高兴自己“在正确的时间离开了古典芭蕾舞界,当时我的表演还很好”,这让他给人们留下了完美无瑕的印象,或许这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的固执。古典芭蕾还是现代编舞,是芭蕾舞者在达到一定成就之后面临的岔道。“你可以选择。”马拉霍夫说。

这样的转向绝不意味着古典芭蕾的过时。古典芭蕾的舞者在新古典、现代、爵士……几乎是任何舞种中都会做得很好。在马拉霍夫看来,现代舞作品有点儿像是绚烂却转瞬即逝的流星。只有最好的现代舞作品才可以留存下来,有些现代舞作品红极一时,但几年之后就再也没有上演过了。但是古典芭蕾作品总是可以不断获得关注,人们会说:哎呀,有新版《天鹅湖》了;哎呀,有新版《睡美人》了。

古典芭蕾就像古董一样,而古董总是会升值。

新的生活 未完待续

烹饪和舞蹈,是马拉霍夫社交媒体账号上出现最多的内容。在北京,这两个爱好都不难继续。

不过新生活并不只有美好的一面,比如——在上课的第一个月,马拉霍夫的体重掉了17斤。“这对我而言很难,我不是抱怨或者想要放弃,只是还没有习惯。”他说。

每周三和周五,是其他课程之外专门留给马拉霍夫班上课的时间。对于舞蹈学院的学生来说,早课已是常态。北京舞蹈学院原本计划给马拉霍夫安排早上8点的课程,差点儿没让马老师赶紧收拾行李箱打道回府——按照舞团的工作习惯,马拉霍夫通常上午11点才开始工作。为此,北京舞蹈学院特地将课程时间调整到了上午9点50分。

现在,经历了新手压力之后,马拉霍夫的生活正在走入正轨。“我现在健康、开心、期待每天发生的新鲜事。”

一点儿也不难看出,马拉霍夫现在的状态很松弛。在国家大剧院迷宫似的后台中穿行,他似乎还能在记忆里翻找出些许以往来演出时留存的痕迹。2013年6月,马拉霍夫与德国柏林芭蕾舞团进行首次访华演出,在国家大剧院带来《芭蕾精品荟萃》和舞剧《仙媛》,马拉霍夫参与了双人舞《公园》和现代独舞《天鹅之死》的表演。

2013年6月4日,马拉霍夫携柏林芭蕾舞团登台国家大剧院 摄/高尚

排练的间隙,这位即将退休的柏林芭蕾舞团掌舵人被邀请进行采访与拍摄,穿着随意的T恤与裤子,更年轻但显得比现在更加思虑重重。九年之后,他穿着一件不对称裁剪的山本耀司风衣来拍摄。他似乎很乐意周围人发现这件衣服的别出心裁之处,特意转个圈给大家展示衣服下摆的拼接材质和不对称设计。

相比九年前中规中矩的采访与对谈,这一次马拉霍夫更加健谈、轻盈,不停地同大家一起开玩笑。他随身拎着一个重重的背包,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拒绝由别人来帮忙;他提起自己多年来的用餐习惯,一天之内除了早餐之外,几乎不再进食,偶尔会吃几块小小的巧克力补充能量,直至深夜归家之后才会烹饪晚餐;尽管芭蕾舞演员对于体重控制异常重视,他却喜欢喝可乐,并且强调是含糖可乐……

这篇文章的结尾,或许是未完待续,因为要描绘马拉霍夫在中国的新生活为时尚早。他很严谨地形容自己对中国美食的感受:“我喜欢吃火锅,但是不能太辣。一步步来,先吃一点点辣,然后加一点,再加一点,每次都更辣一点。”每天学一点儿新的东西,每天学几句新的中文,每天有一些新的感受。

或许,本刊下一次采访马老师的时候,会为大家分享意想不到的故事与收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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