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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孟宪承:高等教育的新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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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孟宪承主要针对国内高等教育的分科、系越分越细的划分方式、专业化教学做出批判,明言如此教学之下的学生并不能产生思考的积极性,也无法养成有益的研究习惯。他认为,高等教育应该一方面注重综合的整体文化思维建构,另一方面也要注重放手让学生进行自由自主的学习,再来进行指导。之后孟先生举两个正例说明值得倡导的高等教育开展方式。一个是张仲述在清华大学所做的接近英国大学式的“导师制”课程实验,主要在将课程分为“普通训练”“专业训练”的基础上加入“导师制”的教学方法,让师生有更充分的讨论和交流时间。另一个例子是米克尔约翰(A.Meiklejohn)在《新大学》中所构思的高等教育面貌:“学生以二百五十人为限,教授以二十五人为限,不再扩大”;课程不分“科”“系”,而是按照时间前后分出普通期和专门期;而教育目标上,则是以“人类文化整个的精神,和各种学术和人生的总关系”为宗。

本文原载1926年《新教育评论》第1卷第26期,选自1997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孟宪承教育论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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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等教育的新试验 


文|孟宪承


从教育演进的历史上看,凡课程方法的新试验,都从低级学校做起。到现在,一大半教育革新的讨论,还集中于小学和中学。至于大学,则好像有一成不变的标准似的,没有人敢轻易去改弦更张。
可是现在的大学,在理论上、实施上,已充分完善,无可改进了吗?却大不然。单提一两点来说:在课程方面,大学里各学科,多半因袭着习惯的标准,分“科”分“系”。现代知识的总量愈增,分科也愈密。学生要有专精的学问,非分途致力,从事专攻不可。然而人生是整个的,文化是整个的;断片的分类,只为学习的便利罢了。若是学生对于文化没有一种概括的了解,分科太早,所习太窄,便容易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毛病。结果只得些片段的、机械的知识、技能,而失却它们在人生上的意义。就以应用而论,这样的学生,一到实际生活,也必感受困难。这是大学课程上一个很大的问题。在方法方面,大学里的教学,除实验科学以外,还是偏重讲演,而缺乏学生的自动研究和教师的个别指导。这现象,在中国今日的大学里,格外显明。因为阅读外国文书籍,先有文字的障碍;往往到了大学三四年级,学生还只会“听讲”,不会“读书”。自动研究的习惯,既没有养成,工具也没有完备,怎样能谈到高深学术?
如要解决这种问题,关于第一点,大学课程——至少前期的课程——应注重综合的组织;关于第二点,教授的方法,应注重学习的指导,都是无可疑的。只因为习惯的束缚,难得有自由试验的机会,这种问题,遂成了没法解决的问题。
去年张仲述先生在清华学校办大学,就抱着这种改造和试验的精神。他所定的课程,把大学分为“普通训练”“专门训练”两期,前期二年,后期二年或三年。前期课程的精神,即在使学者对于文化得到一种概括的了解,到后期才开始专门知识和技术的传习。教法方面,他竭力倡导英国大学的“导师制”,设法使师生间有个人的接触和讨论。在作业时间表上排着每周四时的功课,实际却给教师以支配的自由。这四小时,用来和全班谈话也好,用两小时作“堂课”、两小时分组指导也好,甚至全用作阅读、研究,而仅有一小时“堂课”也好。在大学一年级里,张先生自己担任一门功课,名为“修学目的及方法”,更是一种学习的总指导。这种种办法,都合着我上面所说大学教育改造的理想。可惜办了半年,全部试验方在进行,而张先生便离开清华,不能始终其事。真是可惜的很。
清华的大学部,因为初办,所以还容许这种新试验。至于一般大学,各有历史的遗传,环境的拘束,哪里有大胆试验的自由?国立各校,终年在经济恐慌中,维持现状还不易,哪里有改造的可能和机会?
最奇的,就在国外,大学教育,也绝少革新的尝试。愈是有名的大学,愈有长久的历史,愈爱墨守旧章,愈不肯顺应时代趋势。以为只有墨守旧章,可以保持中古大学的模型,严守智识阅阀的壁垒,这也可说是“夏虫不可以语于冰,曲士不可以语于道”了。
最近美国New Republic杂志(四月十四日)出了一册教育增刊,专讨论大学教育的改造的。中载Amherst College校长迈克尔强氏(A.Meiklejohn)一文,题为《新大学》(A New College)。迈氏深感现在各大学,受着环境和习惯的束缚,绝没有自由试验的可能,因此拟出这新大学的计划。他理想中要创建的新大学,学生以二百五十人为限,教授以二十五人为限,不再扩大。人数既少,师生的关系自密,可以朝夕论思,同做学问的生活。课程分二期,前二年为普通期,后二年为专门期。不分“科”“系”,虽然有文史哲和自然社会科学两类,教授虽各自为专家,但教育目标,趋重人类文化整个的精神,和各种学术和人生的总关系。迈氏说得好,“知识是指导人生的”,零碎的、断片的知识,要有对于人生的概括了解,才有个系统出来。大学应当做一个“有组织、有秩序的学术中心”(A coherent orderly place of learning)。所以二年普通期,是有它特殊的功能的。对于教授管理,这新大学里,应完全充满着师生自由研究和提携的精神。讲演式的“堂课”,自然不占重要地位,就是普通机械的限制,也要设法避免,总要给学生以自由创辟和探讨的机会才好。
迈氏自己是一个老大学的校长,能有这样新眼光,真是难得。他所说的话,实在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主张,而是近年高等教育上一种新思朝[潮]的表现。原文所列计划,很是具体。或者将来真会有个财团,供给一宗基金,来做这个试验,也说不定。我们给他祝福了。
这篇短文写完了,又见梁漱溟先生致北大同学书中,有一段说:他对于今之教育界,抱有深痛。他说:“非决然舍去学校形式,无从揭出自家宗旨。学校制度,以传习知识为本。无论招学生、聘教员,所以示人者如此,而人之投考也,应征也,所以应之者,何莫非如此。而溟宗旨所存,则以在人生路上相提携,为师友结合之本。人生之可哀,其谓极易陷落躯壳中,而不克自拔,非兢兢焉相提携,固莫能超拯也。此师友所以为人一生所独贵,而亦即教育意义之所寄也。”梁先生的意思,当然不止——也不同——上述迈克尔强氏所云云,但关心大学教育改造的人听了,也一样可以深深地感印脑际,并录于此。

孟宪承(1894–1967年),字伯洪,江苏武进人。孟宪承毕生致力于教育理论研究,非常重视教育实践,为研究民众教育,还创办浙江民众实验学校,进行实验研究。

解放前,他接受、学习马列主义哲学,并以其指导教育研究。1933年,他与梁漱溟等五人作为起草员推出《社会本位的教育系统草案》,其中主要基于三个根本,即“学校教育社会教育不可分”“教育宜放长及于成年乃至终身”和“教育应尽其推进文化改造社会之功”,反映出孟较为浓烈的马列主义教育理念。


1928年第一次全国教育会议合影,前排左四为孟宪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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