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崔伟先生2023年11月15日，在第十八届中国戏剧节“东方审美精神的现代表达——新时代戏剧舞台美术创作论坛”上的演讲稿，经授权，本号首发刊载，以飨读者。】
在中国京剧特有服装传统上焕发神韵
崔 伟
先声明，本发言所述仅限于对京剧新编传统戏服装的看法，不涉及其它剧种和京剧现代题材剧目服装。
中国京剧尽管仅有200余年历史，但因为承继了千年中国戏曲的深厚传统，又经过了清代中后期宫廷文化、市民文化、士大夫文化对徽汉合流后新诞生剧种“京剧”的洗礼升华，其艺术的精彩和完美体现了中华戏曲审美的最高智慧。其中服装体系也是京剧艺术成熟独特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历经多少代人取精用宏逐渐确立的，体现了中国京剧写意风格的审美体现；京剧艺术民间传播的便捷实用；承托京剧表演发挥的服饰优势。
京剧传统服饰最典型的在于承继了中国戏曲服饰体制最优化的方式：“衣箱制”，这不但和世界任何一种戏剧服装观都大相径庭，确有其特殊的智慧和艺术出发点。
它的优势是充分利用中国社会和文化许多约定俗成的认知。通过色彩归纳人物的地位、品性；通过装扮明确人物的身份、地位；通过服饰在生活真实基础上衍生出的表演优势，辅助京剧“唱念做打”的完成，把服装和情绪性格展示的夸张优美展放得无以复加。以至于，京剧大家和经典中许许多多得呈现是依靠服饰服装来予以完成的，甚至还衍生出如：髯口、水袖、翎子、靠旗等的系统表演方式。
因此，一副戏箱，四大分类，肩扛车载，适应了中国京剧表演的纵横古今，方便了戏班演出的宫阙城乡，更令人惊奇的是以服饰表演适用性的便捷，生发出许许多多堪称绝技的表演看点。甚至千百年来，没有人诟病过中国京剧服装制式和理念的简单粗陋。更应认识到的是，中国京剧服装的这种高度归纳和极度成熟的传统，体现了中国京剧服装观独特化、成熟化，是理应继承并发扬光大的服装观与装扮体制。
遗憾的是，新时期以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二度创作者在新编历史京剧创作中对传统京剧服装似乎嗤之以鼻，具体表现为若新编剧目采用传统服装体制就不算新创，不是创造。这绝对不是我危言耸听。
因为追求强调人物生存年代服饰真实性的理念愈发强烈，导致传统京剧衣箱体制的写意性、类型化、适演性传统渐渐被打破。“一人一服”、“一戏一箱”的京剧服装追求几乎成为时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这种服装观的弥漫，最遗憾在并没有产生什么堪称经典的京剧服装范例；其实也没有突破什么传统服装的制式，更没有给京剧表演提供什么绽放的天地。相反，造成的服装一次性使用的浪费，以及对整体京剧服装审美原则的破坏，成为了当代京剧新剧目创作泡沫化、短命化、粗陋化的一个主要组成部分。
从传统艺术理念上看，中国京剧不局限于具象某个人的只用服装穿扮，是一种更典型化和类型化结合的普适戏剧服装创新。不管是“上五色”、“下五色”，还是蟒的端庄威仪，靠的神武威风，官衣的简朴大气，裙袄的家常朴素，包括髯口的写意而便于表演，厚底增高后的气势和沉稳，等等。服装成为了京剧艺术一个很主要的构成，只不过历史上京剧服装，始终起着“默默无闻”的支撑，是服务于生动京剧表演和优秀艺术大家的“无名英雄”。
当我们诟病和抛弃传统京剧服装的同时，如果新的服饰创造不能产生传统服饰所具有的审美深沉和表演绽放，特别是以所谓的“真”掩饰了真正的“美”；以“满腔热情”的设计感也没有营造出为戏添彩的光亮，反而轻易地放弃服饰广义性和特定性结合的京剧服装传统，那么，我们追求的新的服装理念和创造劳动，不仅是对传统的一种悖离，更是切近求远、事倍功半的一个艺术徒劳。
其实，强调尊重京剧服装的传统审美法则和观念，并非是束缚服装工作者的创造智慧，目的是让大家更清晰认识到京剧是一种传统体系极为严密且高级的传统文化。其实，京剧服装地创新始终没有停止，而成功的创新则是新创造不但为传统增添新光彩，也使京剧服装传统更加丰盈多姿。而且，京剧大家如梅兰芳、马连良等都是戏曲服装的革新大家。他们在传统制式上的前行，都取得了扎扎实实传统服装改变。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服装前行，其实也都是戏装制作者辅助完成的。这说明了京剧服装创新的创作形态是独特的，必须是规律、表演、技术、制作的合作共创。
对传统，我们现在的问题是还没有研深悟透，更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点石成金的过人智慧。因此，不加辨别地把所有新编剧目的服装设计，都简单地向历史服饰的真实性靠拢，轻易地就舍弃传统京剧服装的成熟经验与制式，在服装审美效果和发挥京剧表演的本分上丧失职责，我们不能不大声疾呼，这不但不是服装设计者的成功，反而是一种失败、是一种破坏。
总之，传统京剧服装是中华服饰传统、色彩理念、制式特征和表演手段充满智慧与创造力的贡献和充分释放。强烈希望对当代京剧新剧目中传统服装理念继承，应抱定敬畏和严谨的学术态度；学和创不应对立，服与演应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前辈的成就，即成的体例，美轮美奂、博大精深、体系合理，作为后人不应以此为杵，反而应为前人留下的艺术智慧和成法而骄傲，力图在继承继承上守正创新，扎实出新。
【本文是崔伟先生2023年11月15日，在第十八届中国戏剧节“东方审美精神的现代表达——新时代戏剧舞台美术创作论坛”上的演讲稿，经授权本号首发刊载，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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