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龍是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可上天入海的神異生物,為鱗蟲之長,司掌行雲布雨,是風和雨的主宰,常用來象征祥瑞。
龍的傳說和文化非常豐富。其形有九似:頭似駝,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鯉,爪似鷹,掌似虎,是也。其背有八十壹鱗,具九九陽數。其聲如戛銅盤。口旁有須髯,頷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頭上有博山,又名尺木,龍無尺木不能升天。呵氣成雲,既能變水,又能變火。能顯能隱,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分登天,秋分潛淵,呼風喚雨。
龍之為靈,昭昭也。或豢養而擾之,或屠而醢之,唯其可擾,是以可屠而醢耳。顧其說近怪,苟非出於左邱氏之言,幾何其不斥之為荒唐杜撰?
周公係《易》,比龍於聖人,或潛或飛,惟時所適。天德五道,鹹於是乎象之。
是龍之為物,詢足為鱗蟲之長矣。夫人為倮蟲之長,有苟安【饣甫】醊者,是可豢養而擾者也;有不免刑戮者,是可屠而醢者也。
若夫賢人君子,與時消息,或伏處田間、讀書樂道,或致身廊廟、霖雨蒼生,其與神龍之變化莫測,複何異哉!
釋氏有《龍王經》,大都為禱雨而設,其言益誕妄不足遭。
而吾儒向無專書,寧非博雅家一缺陷乎哉!吾友西泠王子丹麓作《龍經》一帙,考核詳明,引據典贍,夭矯變動,莫可端倪。讀者幾乎於目眩睛搖,莫測其首尾之所在。然則文人筆底,亦複有龍焉!潛於墨沈之中,行乎赫蹄之上,以供好事者之欣賞,固有如是者乎。
夫龍,神物也,世不得而見其全。欲觀其全者,亦求之是經而可矣。心齋張潮撰。
昔師曠作《禽經》,浮邱公作《鶴經》,朱仲作《貝經》。下至水蟲,有《龜經》。而龍為水族之長,則未見有譜為經者,予乃作《龍經》。
龍,神獸,亦曰雨工,亦曰雨師,鱗蟲之長也;王有一十六等,鱗具八十一數,首似駝,角似鹿,耳似牛,目似鬼,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含珠在頷,司聽以角;頭上如博山者曰尺木,喉下長徑尺者曰逆鱗。
角浪凹峭,目深鼻豁,鬣尖鱗密,上壯下殺,龍之雄也;角靡浪平,目肆鼻直,鬣圓鱗薄,尾壯於腹,龍之雌也。
雄嗚上風,雌鳴下風。其鳴也,如吹竹筒;其吟也,如戛金缽。其吒也,如爆竹聲相承。食乎清而遊乎清,製於石而不見石。
不眾行,不群處,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乎雲氣,養乎陰陽。能幽能明,能大能小,能長能短,能巨能細。
春分能登天,秋分而入淵。迎夏則淩雲而奮鱗,樂時也;涉冬則淈泥而潛蟠,避害也。
羽嘉生飛龍,毛犢生應龍,介鱗生蛟龍,介潭生先龍。黃金千歲生黃龍,青金千歲生青龍,赤金千歲生赤龍,白金千歲生白龍,玄金千歲生玄龍。黑龍曰水精,青龍亦曰水精;黃龍曰龍長,蛇龍亦曰龍長。白龍吐物入地成金,紫龍垂涎畫色透玉。
有鱗曰蛟龍,有翼曰應龍。有角曰鼉龍,亦曰虯龍;無角曰【多它】龍,亦曰螭龍。七宿曰蒼龍,九色曰斑龍。目見百裏曰驪龍,神藏九館曰癡龍。優樂自在曰有福龍,不得自在曰薄福龍。災害數作曰惡龍,憤怒殺人曰毒龍。苦行雨曰乖龍,未升天曰蟠龍。
蟠龍長四丈,其色青黑,赤帶如錦文;火龍高七尺,其色正紅,火光如聚炬。神龍興雲致雨,地龍決江開瀆,天龍守天宮殿,伏藏龍守輪王藏。白耳龍多信,九頭龍多悟。燭龍亦曰燭陰,蛇身人麵;土龍亦曰潛龍,蠢身驢首。千歲龍善譯時俗之言,守藏龍方免炎沙之罰。毛龍脫骨於曠澤之中,睡龍燒起於蘆荻之內。病龍之雨,其水必腥;懶龍之逃,其跡恒附。
豬龍以豬化名、孽龍以孽深著,吉吊龍,龍子也,喜逐鹿;
交螋龍,龍屬也,能伏珠蚌。
囚牛好音,狻猊好坐。
睚呲好殺,亦曰蟋蜴;
嘲風好險,亦曰虭蛥;
蒲牢好鳴,亦曰徒牢;
狴犴好訟,亦曰憲章;
屭屭好文,亦曰【蟲蠻】【蟲全】;
霸下好負重,亦曰【蟲入】【蟲夏】,蚩吻好吞,亦曰鴟尾。
象龍、馬龍、魚龍,蝦龍、蟆龍,厥種皆為旁類。
淫時、睡時、嗔時、初生時,此際皆難變形。與牛交則生麟,與馬交則生驥,與豕交則生象。八尺,馬之龍也;一角,羊之龍也;四距重翼,雞之龍也;黑身白頭、耳長卷尾,狗之龍也。
龍火之得水而熾,龍金截已更生。有三愛,亦有三畏;有三患,亦有三苦。變現無恒,出入應命,壽足萬歲,德配六爻,有聖則見、無聖則處。故曰:蟲莫神於龍,何葉公不好真而好似!
搖睛眩目,動魄驚魂。隱鱗爪於毫端,走風雷於楮末。雖逢其睡,尚可駭莊;即令非真,猶能走葉。自非學窮柱下、辨析談天,豈有不持燒燕、忽見珠飛?無待攀髯,得觀弓墮:流連數過,傳誦一時。要知褚生龜策,不足諭此經奇;寧戚《牛經》,無以方其怪譎。
龍經跋
古之祀典,有功於民則祀之,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八蠟之祭,迎貓迎虎,為其能食田鼠、田豕也。鼠與豕固為災患,然孰若大旱為禍更酷乎?龍能興雲致雨,顧不得與蠟祭之數,豈古之人尚不知其有功於民耶?考之《左氏》,鄭有龍鬥於洧淵,國人欲禳之,而子產不可,以為龍無求於我,我亦無求於龍,則洵乎古人不知其功矣。後世有金龍四大王廟,不知者以為龍也。及考其顛末,神為東晉時人,謝姓,金龍乃其生身之地,蓋稱基爵裏雲耳。然則龍且未賞祀於今,遑問其祀於古乎!今讀丹麓此經,龍亦光以驪珠相報也。心齋居士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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