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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安岭风尘记
天，还在蒙蒙的下着零星小雨，可西边天空已红霞半天，看样子雨要停了，王志踏着被雨水淋湿的黑土小路，漫步西去。过了那个小土坡，零星的家属房就在近前，这里，王志记得很清楚，最北边的那个房子是蜂场，前边那一长排是二连的养猪场。这个家属区，王志最熟的就是马三和大董家。大董是二连的木工，袁永旺的两来桥，那马三是马云鹏的三弟弟。马三四十几岁，正式工，可这人中不了大用，走路不光是一拐一拐的，就连整个身子都在晃，好像那个好腿也支撑不了那个百把斤，头，总是不停的在晃，像货郎鼓，两个眼总是瞪的大大的，说话口吃，唾沫星子要迸出来一米多远，所以和他说话需要离远一些。他娶了个好媳妇，山东肥城人，二十七八岁，人才好，会说话，待人热情，苗条的身材有一米六高，瓜子脸，红扑扑的脸上那一对亮亮的眼睛总是一闪一闪的，一口小白牙，她的一嘴山东话显得是那样的质朴、忠厚。每次在家属队干活，见了王志总是说：“老乡，有时间到我家去，我这个老乡还管得起你饭，我来这里几年了，也见不到老乡，有时见了关里人也感到亲切。”王志总是每次笑笑，答应去他们家，可王志就没去过一次，现在不干活了，况且要走了，能不去吗？
王志踏着长满小草的路去了马三的家，一推门，屋里空空的，王志问了声：“家里有人吗？”“谁呀？”随声音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年轻姑娘，留着短发，乌黑乌黑的。胖胖的脸红红的，显出那青春的美。“大哥，是你！”王志说：“三哥三嫂在家吗？”那姑娘说：“都不在，三嫂进山采木耳去了，三哥不知干啥去了，大哥，你坐。”说罢，给王志一个凳子，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桌子上。
王志说：“你怎么这几天没上班？前些日子打晒场水泥地，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好像是刚从场部来的吧？”那姑娘说：“对，我原先在场部，我叫李桂英，也没什么工作，只是在家属队干些活，每天挣一块七毛钱，大董是我表哥，他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是小龚，开东方红的，就在这二连，你可认识吧？我们打算最近结婚，可没有房子，你们盖的那家属房也没我们的份、唉，大哥，我今天听说你要离开二连，这是真的吗？”王志说：“是真的，我明天就走，今天是来向三哥、三嫂告别的。”“那你到哪里去？是回关里家，还是去别处干活？”王志说：“回家，我没路费，去别处干活，现在还没有地方去，我也在发愁。我想出门千条路，条条通罗马，常言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大兴安岭还是有路可走的”。
李桂英说：“大哥，你的技术，你的为人处事，我都听他们说了，我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可从职工和知青那里知道，你是一个意志非常坚强的人，你的那种不亢不卑的精神，我非常佩服。自从打完晒场水泥地，再也没见你，真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我对你有千言万语要说，可现在也没法说，也不能说，只是你离开这里，我也帮不了忙，有一样可以试试，你走后，可以去我姐夫那里，看能不能给你找点活干。”说罢，从马三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王志拿出了笔，李桂英说，王志写，大杨树东，物资处，白国清十个字，清清楚楚地落在了纸上。
李桂英说：“大哥，你现在是盲流，过不几天我就是二连的家属，可我们的命运是相似的，你不知道，这两年，我从山东德州到北大荒，先是住在姐姐家，后来又住在表哥家，可这总是寄人篱下呀，要知道，昨住易得好，久住难为人。太不自由了，还不如你自由呢”。
王志说：“别说这些了，你总算有了固定的归宿，有了家，我呢，走遍天涯，哪里是归宿，哪里是终点？家回不去，活没法干，从现在开始，我就要漂泊”。
李桂英看了看手表，：“大哥，别说这些了，让我听了多么难过，咱们走吧，我该回表哥家做饭了”。
他们离开了马三的家，王志顺着来时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往回走，不大会来到了大董的门口，可这时李桂英抄小道早已来到，正在门口等着王志。“大哥，进屋坐会再走吧！”王志也想和大董告别，也就跟李桂英进了屋，可到屋一看，大董一家都不在，这时，李桂英说：“天这么晚了，她们也快来了，你先坐，我这就做饭，今天你在这里吃，我擀面条”。
李桂英和好了白面，炕上放了面板，她把那外衣脱了，只穿一个背心，白面在她擀杖下伸展、伸展。这时，她有点热，大大的汗珠在烛光下闪烁着，亮亮的，她的动作是那样的伶俐，那胖胖的脸更加红润，王志看天已黑下来，还不见大董回来，忙起身：“桂英，你忙吧，我走了，明天再来和你表哥告别。”说罢，走出了屋，这时李桂英快步来到屋外，伸手去拉王志，可一看那满手的面，忙把手缩回，这时王志正回头看，只见李桂英站在门口，一句话也没说，只有那两颗泪珠，慢慢的流到嘴角，她把泪珠含在了嘴里，咽下，相对站了好几分钟，王志忙回转身，踏上了去二连的路。
【作者简介】：费道申，1944年，家住丰县首羡镇渠阁北西大庄，本文历经多年写成，反复修改多次，现在才打印成册，书中王志为作者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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