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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患肺癌后,我骗了他5年 (晨露)

爸爸

作者简介:晨露,一个有故事的自由撰稿人,斜杠中年少女,观赏鱼从业者,动物医学生。

父亲患肺癌后,我骗了他5

作者:晨露

01

2014年8月,我们姐弟四人刚从四川峨眉山游玩回到成都便捷酒店,正打算买票去九寨沟,一大清早就接到母亲从家里打来的紧急电话:

“你爸咳嗽了个把月,还一直咳个不停,昨天晚上咳得更厉害,最近连续不断看了中医和西医,吃了各种中成药和西药,什么止咳药和消炎药都吃遍了,屁股针和吊针都打了,没见一点好转,那个退休老医生都摇头了。你们赶紧回来,看看怎么回事?”

我们来成都之前,61岁的父亲已经咳嗽了一段时间,我们谁都没有在意,谁也不会在意:谁没有挨过感冒咳嗽,这种小病,都算是家常便饭,快的一个星期就好了,慢的一个月左右也差不多了,吃点枇杷露止咳,再加点头孢氨苄消炎药,就没啥事了。

我一直没有多想,甚至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听到母亲火急火燎的声音,我们深感刻不容缓,匆匆结束此次短暂的旅行,把成都—九寨沟的票改为成都—南宁的火车票。

02

下了火车回到家里。次日中午,大弟陪父亲从县中医院回来,满脸的憔悴和疲惫,等父亲走进他的房间关好门,我拉着大弟的衣服着急地问父亲的病情,大弟低头不语,只是无力地掏出病历本递给我,在医生特色的“草书”里,看到那个英文字母Ca。

我盯着大弟的眼睛焦灼地问是什么意思?大弟低垂着眼睛,偷偷望了一眼父亲紧闭的房门,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肺癌”然后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像被雷击中了,整个人僵立着,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才缓得气,急忙抖抖索索掏出手机,迫切地在百度上搜索了ca。

这个英文字母是cancer的缩写,中文翻译是“癌”。为了照顾病人的心情,医生在病历本里通常用英文字母ca代替。

所幸,父亲不认识英文,也不会使用智能手机问百度。

父亲的干咳声,一阵一阵地传入我的耳膜,声声入耳,撞击我的心脏,更让我焦虑不安。

我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如此巧合,咳嗽不是经常性的事情吗?一个咳嗽能和癌扯上什么关系?一个小小的咳嗽就能诱发癌症吗?癌症是绝症,是天底下治不好的一种病!

爸爸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这么倒霉的事情不可能会落在他身上的,他是好人!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是县城里设备及医术的问题,总之,肯定是一个出错了的技术问题,这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我顾不上塘里的鱼,全心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第一次陪同父亲去三甲医院拍片复查。我住处和父母家相差40公里,我们各自从自家出来,说好在广西中医药大学一附院门诊大楼处见面。

我住在郊区,开着电动车到医院至少要一个钟头。6点钟我就早早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开着车,以最高挡飞速前进,7点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等着挂号。

我第一次站在门诊大楼的专家简介宣传栏面前,一目十行,快速搜索当天当班的内科专家级别的医生,选中了一个资深的女专家翁惠,然后排队、挂号、交钱。

等到8点,在人群中,我终于看见了爸爸熟悉的身影,他提个黄色的手提袋四处张望,父亲喜欢丢三落四,妈妈专门给他亲手缝制这样的一个袋子,平时就放些报纸、矿泉水和手机。

我突然感觉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在人山人海中,你要紧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消失在你的视线里。

我朝他使劲挥挥手,200米的距离却隔了很多的人,我带他走进在肺病科的门诊室旁候着。医院里,最不缺的是来看病的人。

听到广播里喊父亲的名字,我领着爸爸从人群里挤出来,推开内科门诊室大门走到医生面前。

那是一位身体微胖,面带仁慈笑容,约估55岁的女医生。

父亲做完磁共振回来,也想挤进来听听医生的诊断,我说 “爸,里面人太多,你累了先在外面坐着,一会我再告诉你结果。”

我不想让父亲知道他真实的病情。

医生谨慎地说初步判断是ca,肿瘤已经是鸡蛋大小了,要得入院,才能报销,也才能进行下一部的确诊和治疗……

复查的结果,还能是假吗?

就只听到“ca字和鸡蛋大小”,其他的后面的话都听不清楚了。我是如晴天霹雳,人杵立不动,想想自己的老父亲,一生辛苦操劳,善良待人,含辛茹苦培养了3名大学生,都还没有来得及享受人生的美好就要说告别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悲伤酸楚惭愧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当着满屋子的人,我鼻子一酸,眼泪唰唰地滚落,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医生说得肺癌的人,偏好抽烟,爸爸常年抽烟没有错,但是已经成功戒烟了2年之久,竟然还是得了可怕的癌症,感觉天造弄人。

心地善良的女医生,用委婉温和的话语极力安慰和鼓励我 ,搂着我的肩膀说了很多话:“有很多人,是带癌生存好多年,像宋美龄,带癌生存活到104岁!

现在治疗还是有办法的,抓紧时间住院,化疗,放疗,那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一步……”

我谢过了医生,怀里揣着磁共振做出的报告,我想得到更多医院专家级别的建议和意见。看看有没有可能治愈,即使不能治愈,最起码可以活得久一点。

03

我在医院的卫生间里呆了足足20分钟。从洗手盆上面的镜子,我看见自己红肿的眼睛和伤神的脸,我想出去见爸爸,又得耐心等待它消掉,一边不断地用冷水扑打脸庞,可是,眼泪就像开着的水龙头,一边不停地流。

我掐着自己手臂,一边强笑一边哭着告诉自己说:“高兴一点,哪怕是假装高兴一点,也不至于让眼泪一直流淌着,你这样子,怎么能够出现在爸爸面前呢?”

我给自己扑了点BB霜,搽了点红色唇膏,起码人显得精神多了。这才拿着病历,整理好表情,尽量深沉点,不轻易使声音变调,像往常一样大咧咧出现在父亲面前,故作愉悦地告诉父亲说初步判断是肺炎,还没有确诊,无大碍,请他放心。

我装作没事的样子,心里却是难过死了,我觉得自己似乎要分裂了。

我第一次体会到了生死离别的感觉。出了医院大门,第一次送父亲过马路,看着车水马龙,正伸手想搀扶他前进,爸爸甩开手臂说:“我自己能走。”

其实我不想让父亲感觉自己的特殊性,也不想让父亲近距离地看见女儿动不动就流眼泪的样子,所以我就紧跟在他身后并保持一段距离,前面20米就是公车站台,父亲并不知道自己要住院,不知道我打算去请教更多的人。

我站在父亲身后,极力稳住哭腔,长长舒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冲着走在前面的父亲大声说“爸,你先回家,等我消息。”

父亲停顿了一下,转身过来问:“女儿,你不跟我回家吗?”

“改天再回,我今天还有事!”

父亲扭头转身继续走,他走路的时候,有点拖地的习惯,所以,以往他是否在家,我回到家把耳朵贴在大门上,听听里面的声音便知道了。之前我一直在说他 ,让他把脚放下,稳稳了,再一步一步地抬起来,落地再走,不要拖着地,不好听!可能是我比较喜欢清静,听不得鞋子像铲子一样,一层一层地刮地板的声音。

这时候,我倒是很留恋这种声音,这是属于爸爸特别的声音!我宁可他继续这样拖着走,一直拖下去。

我站在原地上,望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种疼痛感牵扯着我的情绪!

爸爸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人,在事业上一直包容我,支持我,从没有埋怨我,事业不顺利,偶尔还会偷偷塞钱放我的背包里,即使我大龄未婚,也给予足够的理解。

而今,他就要离开我了 ,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感恩回报,还未达到事业有成的愿望!还来不及让他享受晚年天伦之乐!

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他父亲对他的所有的好,我的父亲都会如此,不一样的是他父亲是个胖子,我父亲是个瘦子,他们是离别,而我们可能是永别了!

从此不能再见,伤心难过时回家,叫唤声“爸爸”时听不到属于爸爸声音“哎”的回应,我突然发现他老了!头发花白,背没有年轻时的笔直挺拔。

我在街道的长椅上坐了很久,一位好朋友来电说开车过来陪我去咨询医生,我说我只想摇公车,慢慢走。

我心里有多忧伤,就要走多长的路,开车太快,难以抚平这样的伤痛。

半天时间,我们咨询了3个医院,都是医博级别,一路上,我重复最多的是,能活多少年?什么方法治疗?费用多少钱?

我想用一切可能的代价挽救我的父亲,祈祷苍天,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折寿我的10年,换他的1年。

我一路走着,一路流着泪,朋友给我最大的安慰,就是静静地陪伴不说话。

04

第二天,我通知爸爸来广西中医药大学一附院住院部内科21楼住院。

去办理入院手续的时候,又见到了那个好心肠的女医生,我请她帮个忙:“如果父亲问起他的病情,就说是肺炎。”

果真,我回到病房的时候,父亲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高兴地说:“女儿,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医生说是肺炎。”

“女儿,我感觉你和医生很熟,你之前认识那名女医生吗?”

我笑着点点头,看着父亲轻松地露出笑容的脸,心里踏实了些。

父亲住进了内科住院部,是准备要做肺部活检的,主治医生是个医学博士,他一直戴口罩,说话的时候,只能看到他的双眼。我至今还记得,他的眼神非常专注、高度聚焦,说话思路清晰,语速超快,看得出是个高智商不一般的人。

父亲做的肺部活检,类似小手术,打了半麻醉,我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醒来的时候,他皱着眉头痛苦地说很难受。因为不是全麻,手术期间,他是有感知的。

看着虚弱的父亲,我觉得自己身上有肌肉撕裂的感觉。

博士医生把我叫过办公室,依然戴着口罩,他盯着我的眼睛,郑重地告诉我,活检报告出来了,是小细胞肺癌,肺癌中的一种恶性肿瘤,得了癌症,能够杀死癌细胞的,只有化疗、放疗,如果说中药能杀死癌细胞,那只有等死!

我的眼泪又唰唰的流淌着,医生一点安慰的话都没有,反而更令人伤心绝望,他说:“回家,就是半年的生存期,治疗,估计还有1年左右!”

想着屈指可数的日子,我一个月回家一趟,一年只能见到12次面,而且以后没有再见的机会了,我泪不止。

他接着冷静地说:“哭是没有用的。”

我很感谢博士医生的这番话,这是我在那阶段,记得最深刻而有用的话。

我跟护士拿了点冰块敷了敷红肿的眼睛,又化了点淡妆,做了一些处理最后才去见父亲,在病床前,我故意平静地说,通过活检确诊,是良性肿瘤,做化疗,是可以治愈的。

从内科住院部转移做化疗,医生让我选择两个科室,一个是外七科;一个是肿瘤科。其实都是一样的性质,只不过,外七科,只是为了不给病人心理压力。

我选择了外七科,只希望父亲,没有明显的“肿瘤科”刺激不会感到深深绝望。我私下找了所有相关的医生,请求他们配合我保密。

05

来到外七科准备做第一次化疗。父亲刚做完活检外科手术不久,那时候的父亲脸色暗淡无光,不喜欢被打扰,整天寡言少语,父亲得了肺癌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家乡的小村子,很多亲朋好友都想前来探望他。

母亲说大家是好心的,我们要接受。我仍然坚决拒绝了,谁来见我父亲,都要通过我同意。

因为,我不想父亲被吓死了!我听一个朋友说,很多人是被癌症吓死的。他家乡里就曾经有过这样的案例。

患者不知道自己病情时还高高兴兴的,知道了以后,天天闷闷不乐,很快就过世了。良好心情对治疗很重要,有时候过度探望反而会变成一种治疗的反作用。

之前堂哥堂姐都来了,塞给他们的小叔叔红包,泣不成声,家族里,父亲是个很得人心的长辈,一群一群人探望,显然是最后诀别!

感谢家人们的好心,但是,我不能让爸爸觉得,这是最后的诀别。

我告诉母亲让她传话说:“谢谢大家,现在不是最后的诀别。”

我在母亲和兄弟面前,表现得很平静和冷静,只有在我的二伯父,我父亲的亲哥哥面前说着说着就会号啕大哭起来。

二伯父已经年过70,早已看透生死。我的爷爷的三个儿子,智礼信,大伯父早年过于操劳已过世好多年,说到化疗,二伯父说姑丈也是癌症,动了手术又化疗,放疗也都做了,最后没有挺住。

我不支持父亲做手术,他的条件也不允许,医生也不建议,伯父赞同我的决定,但是希望我和母亲商量好。

家人和母亲都同意了我的治疗方案,母亲也辞退了工作,全职照顾守护父亲。安排好这些,就等待化疗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化疗前一天,母亲突然临时改变主意说:“不做化疗了,爸爸会很痛苦,也不想花那么多冤枉钱耽误孩子们。”

她说要带爸爸回老家去,然后跟一个当地人抓点中草药,打听到他开的药很好,好多人不去医院了,都去他那里排队,现在村里的元哥也在他那里抓,他刚从非洲回来不久,也是肺癌,肚子挺大了,人比以前胖了,有时候还挺精神,就是咳个不停。

母亲从父亲一直咳嗽后,就多次找“看得很灵”的仙婆算命,然后解命,这个倔强的女人,在灾难面前,从来没有惊慌失措,她经历过太多人生磨难和生死离别,外公外婆奶奶的过世,她把希望半寄托在对神学的祈祷中。 

感谢我的家庭教育,我庆幸自己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决定的事情,没有被任何人动摇,因为我咨询请教的人,都是业内专家级别人物,而不是听隔壁家三婶四伯的经验之谈。

父亲如期做化疗的时候,母亲在家早早起来做饭,提着装盛她满满当当的爱心饭,不辞辛苦坐一个半小时的车,给她的他热饭热菜,母亲做的菜都是炖煮,但是父亲说,只有妈妈做的饭菜他才觉得好吃,虽然那段时间他的胃口不好,身体乏力,母亲硬是逼迫他要吃完一小碗。

06

父亲做第二次化疗的时候,他说:“我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不想再做了,我像儿时生病,父亲哄我的时候说:“爸爸,再做一次化疗,就一次,最后一次,女儿说话算数”。

我找了王家晓医生会诊,并转入了住院部五楼肿瘤科,杨杨医生作为他主治医生,尽心尽力,在各方面给以了极大的帮助和支持。

从父亲住院到化疗,我一直在“欺骗”他:从初步判断肺炎,到确诊良性肿瘤,告诉他说因为位置血管多,不好动手术,我们就只是化疗一次,然后从一次又“连哄带骗”让他做了6次化疗。

父亲知道他的肺部有个鸡蛋大小的肿瘤,我告诉他,爸爸,你看人家大肚子生孩子的时候一个孩子还七八斤呢,我们这个小小鸡蛋比人家小得太多了,而且是良性肿瘤,可以治愈的。

每一次化疗,间隔21天的周期,头发、腿毛掉了一次又一次,又重新长了一次又一次。他的体重一直恒定在120左右,而确诊后一个月内,我的体重从105斤迅速跌到95斤!吃不下饭,情绪忧虑,无法下咽。

我们每次来医院,电梯把我们送到住院部5楼,从电梯口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大大的肿瘤科几个绿色的大字,像跳跃的生命,长长阴森的走廊,两排病房按顺序和床号排列,每个病房大门口,都贴有病人名字和床号,整个楼层空间到处弥漫着烧艾条的香草和烟混合气味。

医生值班室在中间,对面是护士台,病人入院,就在这里量血压、称体重、抽血、化验血常规;出院时,去到收费处结清本次医疗费和护工费后就可以在这里领大包小包的中草药及西药品回家了。

卫生间就在走廊尽头,我每一次过去都特别小心翼翼,生怕病菌类的东西覆满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身患各种肿瘤患者就在这里过着人生最难受的日子,他们身穿病服,有的躺在床上,或有的偶尔走动,他们在这里度日如年,静静等待着死神宣判,有的捱不过就在这里走了,亲属提前买好寿衣和纸钱之类的东西,第二天就空床了。

等待房间里消毒好,第二个患者又住进去了。

住院最怕的是单人房,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其他人聊天,开导,陪伴,心灵没有得到共鸣感,容易压抑,当初我以为单人房会更清净些,卫生间也更干净,这样会更有利于疗养,其实不然,在医院里,清净是个最可怕的事情。

当我能设身处置想问题时候,终于没有像在外七科时把爸爸丢在寂静的单人房里,而是在人多热闹的大房里,8个床位,一个凳子,一个带有抽屉的桌子,共享一个卫生间,这是区别于大学宿舍的一种群居生活。

在这里,爸爸显得比以前在外7科开朗多了。

爸爸说,他的病房里有几个很谈得来的人,一个上林人,64岁,早年当过兵,患的是肺癌晚期,还有一个更年轻一点的工程师40岁上下,患的是肠癌,听说他的孩子都还小,每次都是自己来,做完就回去。

每一次谈起他们,爸爸总会叹气惋惜地说,他们是恶性肿瘤,治愈不了,不知道能活得几年?

我心里一惊,虽然他相信我的话,可是难免跟其他人沟通时,会让他自己起

了疑心!

为了让他铁定相信自己是良性肿瘤,我拿医生的电脑打印的病历连夜特别做了一番修改,把“恶性”改为“良性”,特意在一堆药品清单中夹杂不小心给他看到,那只是纯粹为了“蒙蔽”父亲的眼睛而已,不做其他用途。

后来又看到他经常带个播放机听粤剧,弟弟帮他下载了他一生所有喜欢听的歌曲和粤剧,每一次他的老朋友打来电话,他总是极力安慰对方:“放心吧,我是良性肿瘤,可以治愈,过不了多久我就出去了,回去咱们好好下棋!”

轮到他出院的时候,他脱下病服,换上他日常衣服,不管是病房里的病人还是护工或是护士和医生,都笑着与他赠言:想念不说再见!回去了永远就不来了。

他微笑着收下赠言,也回赠他们鼓励、安慰和感谢的话,在病房里和他们一一告别。等他走出病房的时候,我似乎觉得他的眼神里有些不舍,这些和他一样身患绝症的人,他们在这里找到了人生的支持点和共鸣点,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和支撑的力量,祝愿他们都能顺利出院!

我扛着满满的2个大大的编织袋中草药走在后面,轻轻的中草药和抗癌药鸦胆子油胶囊把袋子涨得鼓鼓的,我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被碰坏,虽然包装得很好,都是分好药量封口好的,内心总是要格外担心,这可是爸爸救命的药。

回家的时候,父亲有时候晚上睡觉做噩梦 ,咿咿呀呀地想叫又喊不出来,母亲在隔壁房间,总是第一个听到弹起来光着脚跑过去,一边叫着“孩子他爸”,一边推醒他。问他怎么了,他说,做了噩梦,梦见他早已过世的儿时伙伴在喊他。

有段时间,他是开着灯睡觉的,因为害怕。

好在,母亲,总能在他做噩梦的时候及时驱赶打扰他的小鬼们,睡觉的时候已经很久不用再开灯了。

在父亲做够6次化疗之后,就听到了元哥过世的消息。他没有化疗和放疗,只是在民间抓了些中草药,出国挣的钱放在银行卡里没有怎么花,基本都留给了年轻的老婆和两个年幼的孩子。

我感到无比的悲凉,他曾经打电话给我父亲和弟弟,聊过一些事情,他们也曾经劝他做一下化疗之类的话。

愿元哥在天堂没有病痛,若有灵魂,愿他能保佑他的妻小好好生活。

07

从2014年8月确诊至今已是第六个年头了,并且已经远远超过各位医生的审判,这让我感到很欣慰。

父亲坚持每天晨跑(慢跑)10公里,风雨不间断,现在病情稳定,每次去3楼肿瘤科门诊看王家晓医生拿中药,王医生检查他的舌苔,把把他的血脉,看看他的气色,然后总是很骄傲地告诉他的实习学生:“潘才信,已经是带癌存活了第六年,看,精神很好,气色不错!”

身体稳定是癌症最好的治疗状态。

一次去抓药,王医生说露馅了,他说:“你们看,潘才信,5年前得了肺癌晚期,每天还能坚持晨跑10公里,了不得!”

时间过去很多年了,他可能已经忘记了我当时的嘱托:隐瞒父亲晚期肺癌的事实。但是,我知道父亲迟早有一天是要知道自己具体病情的,现在他也已经度过那些难熬的日子,应该可以坦然地接受事实,在心里上也已经不会再感到绝望。

他每天早上5点半晨跑,然后买菜,煮饭菜,拖地、晒衣服、去广场准点“上班”,那里有他的一帮老伙计们都在等他下棋,如有事情稍微迟一点,他的手机就会接二连三地响起。

每次回家,听着他鞋子拖地的声音,心里就踏实了,就这样拖下去吧!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也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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