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报记者 叶永春 见习记者 刘 争
编者按
“相与惊诧，以为大江以南，一城之内，聚若许古物，舍杭州外，当推此以巨擘矣。”1936年，刘敦桢、梁思成在苏州调查时，惊叹于苏州的古建筑之多。时隔85年后的今年11月20日，苏州吴文化博物馆，一场题为《从大村西崖到中国营造学社——近代苏州宋元建筑的记录和研究》的讲座，又一次让苏州古建筑史迹迎来“高光时刻”，比如斜塘土地庙，从默默无闻，变成了热门“打卡地”。
显然，在我们身边，即便是再小众的历史遗存，也总有话题可说；而就算是再“大众化”的名胜古迹，也总有鲜为人知的美等待着被发现和解读。古塔、石桥、街巷、古木……遍布苏城大地上的它们，或许很有名，或许很隐秘，却都是江南悠久历史文化的载体。通过走近它们，了解它们，相信对江南文化的精神内涵和当代价值，我们会有更深的感受。即日起，“38楼全视野 我的新闻你代言”栏目推出“探古说今”系列报道，以访古爱好者的视角，细细探访苏州城里城外的历史古迹，述说古迹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通过探访，展现苏州古迹之美，通过述说，点亮江南文化星光。
闲话少叙，走起！
新闻代言人：悠哉游哉（杜祯彬）、閒个、lala、沁云楼主、永芳、Frank.Gu 秋虫
目的地：苏州古塔
主题：说说苏州人和苏州古塔
89年前，一位叫“保罗”的英国“拍客”到访苏州。或许是对苏州的古塔颇感兴趣，他去了虎丘山，参观了云岩寺塔，还登上北寺塔。在北寺塔上，他用镜头记录下苏州古城全貌，那时低矮的民居连成片，能看到东吴大学（现苏州大学）的文星阁（方塔）耸立其间；那时在北寺塔远眺虎丘山，是大地上隆起的“土堆”，“土堆”之上，云岩寺塔气势非凡。那一年，保罗或许还游览了瑞光塔，遗憾的是瑞光塔楼梯已毁，无法攀登。
时隔89年，苏州一群访古爱好者探访瑞光塔，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保罗的遗憾。这一次，几位爱好者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登上瑞光塔近距离记录、感受，向人们呈现更多苏州古塔的美，并讲述苏州古塔背后的苏州人。
从一块界碑说起
瑞光塔位于苏州城西南盘门景区内。今塔的主体为北宋所建，后历代有修葺，1987年至1990年经全面整修。现塔为七级八面砖木结构楼阁式，通高53.57米。
如今，作为“盘门三景”之一的瑞光塔，每天迎来众多参观者。然而，进入景区的人们，很少会留意到，景区大门内一侧的绿化中，有块并不起眼的石碑。“瑞光寺界，东至寺左大街，南至盘门大街，西至盘门伍相坟，北至开元寺河滨。”这块小小的石碑，正是“瑞光寺”的界碑。瑞光寺，如今已不得见。
“很多来参观的游客可能并不知道，这里曾有过一座瑞光寺。如今瑞光塔被重新修缮，瑞光寺则湮没在历史的尘埃当中。”不过，访古爱好者杜祯彬收藏的一组老照片，可以填补一部分空白。这组拍摄于清末至民国期间的照片中，有一张杜祯彬所见到的关于瑞光塔的“最早”的留影，照片上的瑞光塔破败严重，且塔顶屋架缺失了一部分，塔身四周略显荒凉，依稀可见瑞光寺的院墙。
收起老照片，还可说一说的，是眼前的瑞光塔好比处在一片“洼地”中。“因为清末及民国时期，瑞光塔的塔基被埋，是在后期整修时挖出来的，也因此，塔基四周的青石须弥座及浮雕石刻保存较好。”杜祯彬说。
登到塔上看一看
进入景区，有易被忽略的界碑；进入塔内，则有易被错过的古石构。部分存放于塔内一层的石构残件，记录着瑞光塔的部分“身世”，或许还是推断建塔年代的依据之一。其中，有一方原本置于副阶的磉石，虽已断裂，仍可见石面题刻年款为：“时景德元年（1004）甲辰岁四月二十一日定磉题记，永充供养”。“磉石题记”为：“苏州平江军吴县永定乡住居弟子顾知宠并妻赵十四娘及男承泽、承沼、承济以家眷男女等，谨因瑞光禅院募众缘建造宝塔一所，为发志心，舍净财造莲花磉一十六片，净面磉八片……”
在瑞光塔第三层，塔砖上也有铭文，为“舍砖题记”：“弟子顾知宠并妻赵十四娘舍塔砖一万片己酉（1009年）岁记”等。“磉石题记”和“舍砖题记”，正记录着宋代苏州人的部分生活印迹。“从'磉石题记’和'舍砖题记’可知，顾知宠为建塔而捐助了大量砖石，也为后人研究瑞光塔的历史留下了一部分原始'档案’。”对照这些记载，杜祯彬向大家作了介绍。值得一提的是，1978年在塔内发现的真珠舍利宝幢等珍贵文物，就曾保存在第三层的“塔心室”中，如今“塔心室”已成为塔内的主要参观点。
顺着梯子继续攀登，不乏“彩蛋”，其中就有连景区工作人员也未发现的“绿衣观音”壁画，位于四层的塔壁之上，如今轮廓和色彩依然可辨。
再往上，是目前处于封闭状态的六层和七层，出于安全等考虑，需在工作人员的陪同和指导下继续探访。随着工作人员依次打开一道木栅栏门、一道木门以及一道铁栅栏门，访古爱好者分批依次进入六层及七层。不同于一到五层的砖木结构塔心，六层和七层的塔心是全木结构，造型精美。其中，最令人震撼的是一根硕大的“塔心木”，为直径55厘米的楠木（两接），直抵塔顶，气势如虹。“塔顶木构架虽为历代修缮，但其群柱框架结构在现存古塔中并不多见，对研究古代建筑设计和施工技艺具有很高的价值。”惊叹之余，访古爱好者们把瑞光塔当成了研究宋代“营造法式”的活教材。
苏州人和苏州塔
一次探访，所见所闻只是些许片段，仅是一座瑞光塔，相信还有大量故事可以发掘。在探访中，访古爱好者们就听说，盘门附近有位老先生，便常年研究瑞光塔，可谓瑞光塔的“活字典”。而在苏州，像那位老先生般有故事可分享的民间“讲解员”大有人在。
瑞光塔、北寺塔、云岩寺塔、甲辰巷砖塔……苏州的古塔，说不完。苏州市文物保护管理所副所长徐苏君介绍，据统计，从数量和分布密度而言，苏州的古塔可以说是“全国之最”，且其中就有不少宋代古塔。为何宋制塔在苏州如此流行？徐苏君从几个层面作了分析：宋朝崇尚佛教且国力比较稳定，建造了大量佛塔；苏州遭受的战祸相对较少，文物保护的氛围比较浓厚等。“包括这次参加探访的访古爱好者，其实每一位都是文物保护的资深粉丝，他们关心文物，研究文物，参与守护文物。”徐苏君说。
苏州的塔，陪伴苏州人千百年，早已融入了苏州人的血脉。“外乡来的旅人，从异地回苏的游子，远远看见苏州的塔，就知道自己到苏州了。”在徐苏君看来，苏州的塔不仅仅是佛塔，还具有地标、航标、瞭望等众多功能，且在历代遭受损坏后不断修复，继续巍然屹立于大地，恰如苏州人，不屈不挠，充满韧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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