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禅寺的前世今生

《苏州日报》2022年01月22日 B01版

　　诸家瑜

　　白马禅寺，是苏州的一个历史地名，有关它的前世今生，至今已是鲜为人知了。

　　白马禅寺“诞生”于1500多年前的南北朝，现“深藏”在穹窿山里。

　　穹窿山，绵延于苏州古城西部，它气势雄伟，风光旖旎。清末探花、吴县人吴荫培在《香山小志·序》如是写道：“登由钟山椒四望，东南为白马岭，其下田塍绮错、村落万家。”吴荫培在这里所提到的“白马岭”，不是一个单独的山丘，而是属于穹窿群山中一座较高的山峰，海拔191米。穹窿山有百丈泉、双膝泉、半山泉、乌龙潭、凤眼泉、品泉、下井、柱杖泉、梅泉、法雨泉、鹤来泉等山泉，其中著名的“梅泉”就在这白马岭间。据历代志书介绍，白马岭下有白马坞，坞内有古寺，名曰“白马禅寺”，又名“白马寺”，相传为晋代支遁和尚开辟的丛林，因位于白马坞内而得名。

　　明嘉靖《吴邑志》卷第十一“山”云：“白马寺，梁建。”宋景德四年（1007）重建。宋·杨宿《穹窿禅寺记》云：“穹窿禅院者……先是，萧梁下诏取梅梁于兹地，致白马之奠，感明神之征，因谓白马坞，即兹院之址也。”民国《吴县志》卷三十六下“寺观二”中载：“白马禅寺，在穹窿山西麓，即穹窿寺所析。相传支道林开山。又传萧梁时，伐梅兹山作钱塘禹庙，梅有神异，祀白马神于坞遂可伐，故名。”明王鏊《姑苏志》卷二十九“寺观上”云：“今山址别有白马寺，亦刻此文，或谓一寺所分，不可知也。”又云：“白马禅寺，在穹窿山西址，即穹窿所析者。寺以杨宿《穹窿记》添易数语为《白马寺记》，则僧之妄也。元季寺毁。”明洪武间为丛林寺，“永乐元年（1403），僧德瑊、良玠重建，归并庵三”，即圣恩庵（在邓尉山之南冈，元至正间建）、文殊庵（在金山东岭，与狮子山相对，故名，亦名金山寺，元至正间建）、玉泉庵（在吴县西十八里，元至正间建）。正统二年（1437）建法堂。成化初，僧约庵禅师修建，其徒宝峰禅师又建藏殿、钟楼。成化十一年（1475），长洲人徐源（字仲山）殿试金榜第二甲第57名赐进士出身、授工部主事。翌年（1476），宝峰之徒古岩禅师继任住持，专程赶到京都（今北京）邀徐源为寺作记，他欣然应允，写下了《白马寺新建藏殿记》一文：

　　“吴城西多大山名寺，其最胜而为人所趋游者，称天平、灵岩、玄墓。自灵岩西出胥口，遵太湖滨可数里许为香山。香山之麓，有白马禅寺，说者谓，萧梁时作钱塘禹庙，取兹山之梅以为栋。树有神异，取之不得，则祀白马神于坞，树遂可伐，寺因以名。故寺又有梅泉亭，云亭之前有双梧法堂，法堂之前有天王殿、佛殿，殿之前左有钟楼，东西有两廊，风景幽绝，峰峦环绕。登据其巅，则穹窿、岝萼枕其北，林屋、华严奠其前，具区汪洋浩渺千里，远而望之，则吴兴、阳羡诸峰出没于天际。然以其去城颇远，而游人罕造焉。世代推迁，寺屡兴废。前住持约庵起废兴颓，殿宇亭庑一尝新之矣。今宝峰其徒也，又能恢宏旧规，乃度空地于佛殿之前，右作藏殿三楹，峙钟楼于东左以为配，又撤故更新作两廊，廊之后作斋厨，其殿制高广，以木石计为钱若干缗，藏轮以金饰计为钱又若干缗。两廊之费半于殿，而斋厨之费半于廊。创始某年月日，落成于某年月日。岁丙申，宝峰之徒嶨古岩继主本寺，来都踵请予记。予惟宝峰创为藏殿，使兹乡之人，因斯殿之成，感轮回之说，善有所劝，恶有所惩，亦吾教之一翼也，诚不可以无记。”（摘自民国《吴县志》卷三十六下“寺观二”）

　　迨及嘉靖三十三年（1554），白马禅寺重修，至万历间（1573-1620）圮。崇祯八年（1635），邓尉圣恩寺法藏禅师圆寂，其徒剖石禅师继住。崇祯十七年（1644，即清顺治元年），剖石禅师重建白马禅寺；顺治三年（1646）又葺华严殿；顺治十五年（1658）再建钟楼。

　　剖石禅师（1598-1669），俗姓郑，名弘璧（一作“壁”），字剖石，梁溪（今无锡）人，清初高僧。天启七年（1627），随师法藏至邓尉圣恩寺，命职堂规。崇祯八年（1635）剖石禅师继住，“而法席愈盛，天龙杂遝，缁素奔趋，海涌云臻，川流坌集，于是撤旧更新，兴坠起废，一时像设之妙丽，楼阁之峥嵘，有若天成”。他曾建塔院、天寿寺、白衣阁、还元阁、华严坛、大悲坛，重建大雄宝殿、天王殿、大法堂、伽蓝堂、祖堂等，被人称为“重兴宗师”。清军南下，苏州城乡骚动，邓尉山里太湖匪盗出没，众僧请他避逃，剖石则回答说：“吾誓守先师灵塔！”不久湖匪退去。接着，清军守帅率兵追逐抗清力量至寺院中，剖石严正警告：不许动寺庙任何建筑！终于保全了庙产，众僧无不敬佩其胆识。晚年，他对《华严经》更是潜心研究，曾于寺中创建华坛。清初著名诗人钱谦益为刻印《华严经》，曾特地到圣恩寺请他补订校正。清康熙五年（1666）秋，金之俊（吴江人，官至宰相）请他到苏州主持重修北寺塔，募捐钱物，尽心尽力，历时三年，至康熙八年（1669）五月告成，是年圆寂，终年72岁，其塔于华严坛后。康熙十一年（1672）七月，灵塔新修，并立墓坊，正面题额“宗门砥柱，王时敏敬题”，背面篆书“善师子吼”。

　　剖石和尚德高望重，与当时许多名流有交往。清初著名诗人吴梅村为其语录作序，并有《玄墓谒剖公》诗曰：“一衲消群相，孤峰占妙香。经声清石骨，佛面冷湖光。花落承趺坐，云归识讲堂。空潭今夜月，钟鼓祝前王。”

　　剖石禅师重建的白马禅寺，历时将近200年，香火不绝。至“道光二十三年（1843），僧教基募建大悲殿，乔木幽翳，一大丛林也。同治二年（1863），大小殿阁俱遭寇荡焉，无存”（清徐劲松《香山小志》卷四“寺观”）。至民初，这座千年古寺也未能如愿重新修复。

　　进入新世纪后，苏州市吴中区宗教局将这“有名无地”的白马禅寺与坐落在香山街道香山村水桥自然村的白马庙合并，并于2009年7月备案命名为“白马禅寺”，激活了这个早已废了百余年的历史地名“白马禅寺”，由此使这个承载着吴文化特色和千年历史记忆的老地名得到了有效保护、利用和传承。